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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78章 終是生別離 文 / 雨若秋歌

    斷弦難復舊時音,離人難奏舊時琴【鳳傾城:逍遙天下第178章終是生別離章節】。

    自古逢秋悲寂寥,可是比秋意更為悲涼的卻是在這個落雪的隆冬季節裡即將消逝的最後一絲溫暖。

    「夜殘,閣外的雪下的好大啊!」蘇紫月從廊道上走來,一邊撣著肩上的落雪,一邊往閣中走入。只見陰陽夜殘坐在案前拿著一張信箋在發愣,聞聲之後立刻就將信箋收了起來,似乎不願被她看見了一般。

    「悄悄的藏著什麼啊?」蘇紫月笑著走上前,故意問道。

    「沒什麼!」陰陽夜殘否認的推脫,蘇紫月也沒有強意追問,輕輕笑了笑,將手中的暖壺放到他的手中。不知是不是他體內的毒性所致,他的手以及身體都漸漸變的不再那麼溫暖了。

    陰陽夜殘看了看暖壺,又抬眼看著蘇紫月,一股暖意瞬間在心裡升起。

    「你畏寒怕冷,暖壺還是你拿著吧!」

    陰陽夜殘又將暖壺遞到了蘇紫月手中,蘇紫月立刻推了回去,「你溫暖了我便不冷了。」

    陰陽夜殘無奈的笑了笑,便不再推辭了,將暖壺拿在手中又抬頭詢問她道,「你手彎的傷好些了麼?」

    「好多了!」

    「那能再為我撫琴一曲麼?」

    「嗯!我去拿琴來。」

    蘇紫月笑著起身,向閣樓下走了去。

    她的身影剛一離去,陰陽夜殘便瞥眼看向了那一片靠近他的夢蘭,明黃花瓣上若隱若現的點點墨色讓他的瞳眸漸漸變得游離無神。

    蘇紫月好不容易才取來了琴,急忙往閣樓上走回去。剛剛走上廊道,遠遠的便透過欄杆朝閣中望去,卻突然不見了玉案前的人影。

    夜殘去哪兒了?

    空空的座位立刻讓蘇紫月心裡不安起來,疾步走入閣中時,眼前的一幕讓她手中環抱的古琴『咚』的掉落在了地上。玉案一側癱倒著一個身影,正是夜殘。

    「夜殘……」蘇紫月驚呼著急跑了過去,「夜殘,夜殘……」趴跪在一動不動的陰陽夜殘身邊,蘇紫月喚了幾聲不見應答,緩緩將他伏著的身子扶了起來。只見他的嘴唇與下顎殘留著墨色的血跡,蘇紫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剛才一定是他體內的毒性又發作了。

    「來人,來人啊!」

    「紫月……」

    蘇紫月不知所措的大呼,手腕卻被人輕握了一下,耳旁傳來了夜殘無力的輕喚聲。

    「夜殘?」蘇紫月垂眼驚恐的看向懷裡半躺著的陰陽夜殘,費力的半睜著雙眸,「你怎麼樣了?臣妾立即去叫御醫來。」

    「不必了!」陰陽夜殘輕啟青紫的唇齒,連臉色也變得十分駭人了。「本王的大限將至了。」

    「胡說!不會的。」蘇紫月伸出顫抖的手,扯著袖袍為陰陽夜殘擦去唇鄂的血跡。

    「咳咳……」陰陽夜殘猛然一咳,緊緊的摀住胸口,鑽心的疼如千萬隻蟲蟻在啃噬著他的身體一般,難以抑制的痛苦讓他的神清都快要奔潰了。

    墨色的血不可遏制的從他的嘴角緩緩流出,一股墨色的細流從嘴角一直貫穿了下顎滴落在衣襟上,染出十分詭異的黑色花朵。

    蘇紫月看著這一幕心裡直發涼,伸出的手不知所措的顫慄著,雙眸很快便泛起了一層隱隱欲墜的晶瑩。一直都擔驚受怕,忐忑不安,時而卻帶著僥倖的心理盼著奇跡的發生,讓他的身體可以一天一天的好起來。而今日,看著他不可遏止的吐著污血,詭異的墨色讓她怵目驚心。

    「紫月……」陰陽夜殘吃力的喚出她的名字,顫巍巍的將煞白的手伸到了蘇紫月的面前,努力的想要觸碰一下她的臉頰【鳳傾城:逍遙天下178章節】。「本王,本王有些話想對你說。」

    蘇紫月抓著他的手掌覆在自己臉頰上,努力的克制著眼眸中欲墜的淚水,扯出一抹微笑衝他點點頭。

    陰陽夜殘輕輕的閉了閉眼,又疲憊的睜開,原本落寞的眼神中卻閃爍起了一層沸騰如炬的灼光。

    「時至今日,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本王不怨任何人,本王知道在你的心裡一直都深藏著那個人……」陰陽夜殘的話說的很緩慢,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血液裡流出來的一般,帶著痛苦與血腥的掙扎。

    蘇紫月沉默不語,更多的是不知道此時能說什麼。她不能否認自己心裡一直都隱藏著對慕容楓的思念,可是她又不能直白的承認,那樣陰陽夜殘的心裡該會多麼的難過。

    「本王知道你深愛著他……」

    「夜殘……」

    「聽本王把話說完。」蘇紫月欲待辯說,陰陽夜殘立刻打斷了她,繼續吃力的繼續說道:「本王想求你一件事。」說話間,陰陽夜殘的眼眸中也露出了乞求的目光。

    蘇紫月聽了有些驚恐,又有些疑惑莫名,惴惴不安的投去了探究的眼神。

    「滄溟國自古以來便沒有妃嬪殉葬的律例,待本王死後,不凡會繼承大統,登基為王,到那時只求你守護在他的身邊,不要離開他。」

    陰陽夜殘痛苦的停了下來,喘息了片刻,蘇紫月強忍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湧出眼眶,滑落臉頰,哀傷的神色中終於流露出了一絲絕望。陰陽夜殘說出的一字一句,深深的刺痛著她的心,讓她難受的都不知該如何呼吸。

    「為了不凡,本王不能不自私一點。」陰陽夜殘輕闔著墨唇,望著蘇紫月的眼神漸漸變得撲朔迷離,「本王只怕本王死後的某一日你也會莫名的銷聲匿跡,因為你有那個能力離開王宮去做你心裡想做的事。可是不凡還小,他十分的依賴信任你,若你消失,本王不知他會害怕成什麼樣。還有朝野上下人心未滿的臣子總是覬覦王者手中的權勢,不凡身邊只有覃太傅一人實難應對四方,而你若在,就一定有能力幫他守住王位。」

    「夜殘……」蘇紫月哽咽著從喉嚨裡發出模糊的聲音,淚水迷糊了她的雙眸,她卻只能緊緊的抓著陰陽夜殘的手一刻也不鬆開。

    「本王用死換你守護不凡五年時間,不離不棄,紫月,你願意嗎?」

    五年?蘇紫月在心裡呢喃了一聲,頓時閉眼,泣不成聲。

    「五年之後不凡也到了十五年歲,到那時他便可獨擋一面,立處天下,滄溟國的千秋基業到了他手裡本王便也可真正安心了。所以,本王只求你再守護他五年。可好?」

    陰陽夜殘努力的睜著雙眸,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答案,可是除了淚水他什麼也看不到。蘇紫月輕輕的閉上眼眸,淚水止不住的從眼瞼中流出,一遍一遍的打濕著她絕美的臉頰。——他說的這些話是喻意著訣別的到來麼?為什麼到現在她依然不能相信他是真的要離開她了?

    他用一生性命換她五年不離不棄,她頓時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痛苦正在慢慢的吞噬著她。讓她如折翼的雁,失去了方向,迷失在無可奈何的墜落之中。

    當她緩緩的睜開眼眸,眸中所見依然是陰陽夜殘期冀的目光,她的心猛然刺痛,近乎可憐的哀求眼神,讓她無法遏制眼淚的流出與心如刀絞的難過。

    陰陽夜殘從懷中費力的取出一樣東西來攥在手中,那是一張暗黃的紙箋,他將紙箋遞出,乞求著蘇紫月能把它接在手中。「這是你我之間最後的一場生死交易!」

    蘇紫月拂去迷住了眼眸的淚水,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終於伸出顫抖的手接過了陰陽夜殘手中的紙箋。打開來看,是陰陽夜殘親筆寫的誓約書,上面蓋著昇王的玉璽紅印,灼目的緋紅,讓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紫月,不管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只求你幫我最後一次。」

    一張小小的紙箋卻好似有千斤的重力,無形的逼壓著蘇紫月。她緊握著紙箋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痛苦的點了點頭,答應了他的請求。

    見她終於答應,陰陽夜殘笑了,可那卻是飽含了苦楚的笑容,強忍著身體被劇毒吞噬的痛苦與心脈的逐漸衰竭這麼久,他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咳咳……」墨色的血又一次隨著劇烈的咳嗽溢出他的唇齒,他的眼角流下了一滴代表著永別的淚水。——「真的很不願放開你的手,可是我卻再也無力將它握緊。紫月,我愛你!」

    陰陽夜殘艱難的闔動著雙唇,幾不可聞的聲音從他的唇間傳出,蘇紫月緊咬著下唇,卻依然難以控制哭泣聲的溢出。就在他緩慢的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的身體有些無力的癱軟了下去,靠著蘇紫月的身體,永遠的沉睡了過去。

    這樣微妙的變化卻讓蘇紫月感到了湖堤灌頂一般的絕望。「夜殘……」看著他已經閉上的雙眸,她終於無法忍受內心的哀慟,環抱著那個安詳沉睡的人,絕望的喚著他的名字。——他終是留下了她一個人,淚水如洪水決堤一般不住的湧出,頓時將她淹沒在無助的深淵之中。痛徹心扉的哀傷讓她瞬間感覺到了心理防線的崩潰,她緩緩倒下,與他靜靜的相對。美麗的狐裘鋪灑了一地,如閣外飄落下的白雪,寧靜柔美。

    恍若仙境的花海之中,躺著已經生死相隔的兩個人,靜靜吐露芬芳的夢蘭為這場離別落下了淒美哀傷的帷幕。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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