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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卷 (366)驟然巨變 文 / 紫菱幽蘭

    五月四日,是星期天,天氣晴朗,無風,比較暖和。肖蘭教三年級的作文課,上午沒課,在家休息。陳忠孝放假,但不知去向。志強星期天學校補課不放假,他已是高中三年級了,七月下旬就考大學了。

    中午時分,肖蘭正在收拾屋子。陳忠孝被同事張忠扶回來了,看樣子沒少喝,踉踉蹌蹌的,大醉不醒的樣子。張忠對肖蘭說:「三嫂,三哥在酒桌上喝多了。」肖蘭皺起了眉頭,叫張忠坐下。陳忠孝兩手亂抓亂舞,又推張忠說:「張忠,你,你別——走,坐——坐一會兒。」

    張忠說:「不了,三哥,你歇著吧,我走了。」陳忠孝舞舞扎扎地連扯帶拽不讓張忠走,張忠推他坐下。肖蘭也上前扶陳忠孝。好一會兒,張忠才掙脫離去。

    肖蘭扶陳忠孝坐在凳子上,陳忠孝又歪歪斜斜地站起來。肖蘭說:「瞧你喝成這樣,多遭罪。少喝點兒,進裡屋上床睡吧。」肖蘭說著,就往裡屋扶陳忠孝。陳忠孝手一推說:「不,沒,沒關係。」肖蘭還是勸他去睡覺。

    陳忠孝忽然拽住肖蘭的手,拉著哭腔,接著就流出了眼淚說:「這幾天我心裡好難過。你不理我,我好難受哇。以後別這樣,我求求你,我給你跪下。」說著,陳忠孝還真的跪了下去。肖蘭聽陳忠孝說這話,又見他如此,也就流了淚,拽他起來,他還是跪了下來。

    肖蘭哽咽著說:「進屋吧,以後好好地就行了。」肖蘭好說歹說,終於把陳忠孝哄好,他進了裡屋,躺下睡了。肖蘭的心卻不能平靜下來。從剛才陳忠孝的表現來看,他還是希望夫妻和睦相處,你疼我愛,但是他不能正常地和我相處。

    肖蘭也回想了最近些日子,自己是沒有理他,一點兒都不理他,既不看他一眼,也不和他說一句話。陳忠孝呢,也沒有主動地和自己說話,但從他那神態中,似乎有一種想求得「理他」的願望,肖蘭對這一點兒,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但肖蘭就是不理他。

    這是因為,陳忠孝太不好了,他的一切行為和言談,都不和肖蘭的心意,在他身上,看不出丈夫和父親的味道來,肖蘭的心已經是涼了,情意也已經是冷了,還理他幹嘛呀?

    剛才,陳忠孝流淚了,下跪了,都說明,他對這些日子肖蘭對他的極度的冷待,是很難過的,心疼的。所以,他去外邊喝了酒,在酒力的作用下,他的渴求甦醒了,也藉著酒力,才男子大丈夫的有淚彈下,單膝跪下求愛。

    這種舉動,也很真誠,也很到位呀,肖蘭本來就是個善良多情的女子,看到一向冷酷野蠻的丈夫如此低聲下氣地求愛,她怎麼能不動心呢?即使是從前千不好萬不對,她也不能計較了,她也就被他眼前的舉動感染了。因而,肖蘭不是流淚了嗎,肖蘭不是說話的意思也就原諒了他嗎?

    肖蘭繼續地想了下去:就是得維護他的家庭,他的標準是在維護好父母兄弟姐妹的關係的基礎上才能談到夫妻的和睦,滿足家人的**之後方能談到夫妻之間的協調,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大概是這十幾年來,他和我之間沒有正常的夫妻關係,沒有家庭的和睦和溫暖。

    他想起這點來,或者他看見別人家和睦的夫妻關係時,他有所羨慕了,他一時就對此有了渴望,而感到自身的淒涼與孤寂。但是我想他不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看不到自己在父母兄弟姐妹和妻子之間的傾斜,他也是人啊,他也有七情六慾,他也要有自己的家庭歡樂,但是他都將這一切無私地奉獻給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和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

    我不知道他今天何以如此這般,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或者是什麼東西點燃了他的渴求愛情的火焰。多少年後我也不知道,因為我沒有問過他。即使是問他了,他是否能給我一個真實的答案,我沒有把握。

    傍晚六點鐘,肖蘭下班回來了,陳忠孝沒有躺在裡屋床上,而是來到了客廳的沙發上躺著。肖蘭看他蓋著衣服,但是頭部卻全都露在外面。陳忠孝的臉上毫無睡意,這說明他已經醒了很久了,他見肖蘭回來,頭不抬,眼不望。肖蘭有點兒奇怪,如果按中午他又哭又跪的樣子,我回來了他應該有個熱乎勁,可是他無動於衷。肖蘭也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陳忠孝說話了,但語調很冷酷:「你這個人真是。」這是他的第一句話,肖蘭的印象極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接著,他又說:「十八年咋過的,從來沒像人家兩口子說說嘮嘮的。」是啊,十八年也夠漫長的了,心不在一起,能有共同語言嗎?陳忠孝又說:「我治不了你,咱倆也說不到一塊兒去,不會好了。現在我什麼想法也沒有,只希望兒子能考上大學。我不會輕易說過頭話的,等兒子考走了,處處看。」肖蘭感到陳忠孝的話說的和以前大不相同,她覺得那聲音越來越遠,那話的意思已經衝出地球飄向了宇宙。

    肖蘭的心有點兒驚恐,我不是怕他話中的隱晦的意思,我是覺得我從來沒有聽到過,或者說即使是聽到過也是極其虛無縹緲,沒有一絲實在的味道,而今天的話卻大不一樣,實在的味道很濃,虛無縹緲的成分是淡淡的。

    肖蘭驚恐的也是有他的質變,中午到傍晚也就是幾個小時,更何況他既不暴怒又不吼叫。這就是他巨變的宣言和開端,從此,他就和我完完全全的兩個心眼了,如果說從前那麼吵那麼鬧,總還有一家人的味道,可是從今以後可是陌路人了。肖蘭很難過也很氣憤:「你淨說我,你什麼樣,你自己不清楚嗎?我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也沒有什麼對不起你家的。」陳忠孝依然冷冷的但是很平靜:「我應該負主要責任,你對我的好處,我忘不了。」肖蘭氣憤地說:「這十多年來,我受盡了你們的欺負,你哪一回主持了公道了?不都是說我麼?」肖蘭的心裡如刀割一般,淚如雨下。

    往事不堪回首,但那撕心裂肺的往事一時間都湧現在肖蘭的腦海裡:陳家人挑唆陳忠孝,陳忠孝騎在我身上打我,陳忠孝用手捅我的刀口,陳忠孝摔碗,我臥病不起,陳忠孝不聞不問,和他家裡人又說又笑……

    陳忠孝越說越激動,他的語調逐漸地蠻橫起來,他說肖蘭這不好那不對的,還說他該負主要責任,可他不說他哪不對哪不好,把一切的一切都推到肖蘭的身上。他越說越氣憤,好像肖蘭已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

    陳忠孝的臉色相當地難看,他沒好氣地說:「這十八年過的,啥日子?根本和不到一兒去,你看你那缺德的樣子,也不和我家人親近,也不咋上我家去,對我的父母,也不知道孝敬,都不和我姐說話,這你難想是我的老婆,還談得上你是我陳家的兒媳婦嗎?」

    肖蘭聽了心裡越聽越來氣,她反駁地說:「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怎麼不說說你家都是什麼樣子嗎?他們哪有一點兒對我好的地方?還挑撥離間你我的關係,挑唆你和我干仗,這是什麼人家,都是些什麼人?嗯?」

    肖蘭反問陳忠孝,陳忠孝他是回答不了什麼,但他沒有像以前那樣的大怒大罵。他沒有接肖蘭的話,說道:「這天天也弄不到一塊兒去,我說東,你就偏西,扭頭別棒子的,這哪裡像是個夫妻,倒像是仇人似的。我——」

    陳忠孝在睡醒以後是反思了過去的十八年的漫長歲月,我們的日子的確是很糟糕,但是,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誰又是悲劇的製造者呢?

    肖蘭看陳忠孝他也是明白自己多是戰爭的挑起者,日子過不好他是要負主要的責任,他也明白我對他是有好處的,否則的話,他不能說「我應該負主要責任,你對我的好處,我忘不了。」但是他還是沒有真正地認識到自己的責任究竟在哪裡,自己究竟有哪些不對不好之處。即使是想到了自己的不是,他也是為自己開脫,原諒了自己,對我是百般挑剔和苛求。我有多少好處也是白搭,他認為那是為人妻的理所當然,而他對我的多少不好也是理所當然,那是我自己找的,他是有充分理由對我不好的。

    他就是認為我不好,我應該得到懲罰的。這些年來,他是委屈的,他是痛苦的。他和我成為一家,他是白瞎的。哼,真不知道世界還有羞恥的,沒有撒潑尿自己好好照照,自己是真善美還是假醜惡?!

    這天,陳忠孝沒有發怒狂叫,而且極度的冷漠,這天,他前後的變化,太大了,如若他能堅持前面的態度和舉止,也許他和肖蘭有新的生活。肖蘭想不明白,他的思想如此地巨變

    從此以後陳忠孝異常冷漠,早上起來,他什麼也不幹,就走出屋去,肖蘭要是出去,他就進屋。晚上,離肖蘭遠遠的,背對著肖蘭。陳忠孝和肖蘭無話可說,對肖蘭和孩子不是冷冰冰的就是橫叨叨,和鄰居們卻是有說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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