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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 (306) 調出單位 文 / 紫菱幽蘭

    一九八八年的十一月二日。上午,在清原鎮的公安局裡,在最大的房間裡,召開了全體公安幹警會議。會議前,這些幹警們也不是毫無知覺,他們也有些耳聞,就是這句話是真理:沒有不透風的牆。幹警們的心裡也都有點兒七上八下的不平穩,不知道會怎麼樣。

    會議室裡,空氣很沉悶,沒有了往日那活躍和輕鬆的氣氛。這時候,那個汪局長調走了,局長是個新來的,從農村調上來的李局長,那張明遠被提拔為第一副局長,可他的眼裡,壓根就沒有瞧得起這個李局長,早晚,是他的吃貨。

    會議室前面的長桌子後面的一排椅子上,中間的坐著嘉薩縣公安局的郝局長,他的兩邊,左邊是李局長,右邊是張明遠。九點整,李局長開始說話了:「今天的會議,是我們公安隊伍整頓的尾聲,下面由縣裡的郝局長講話。」

    李局長也沒有說讓大家鼓掌歡迎,可見在這氣氛的不同尋常。

    郝局長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算是清理嗓子,然後,他掃視了一眼全體幹警,他的眼光,讓人覺得心顫。他說:「我們公安隊伍,已經經過了一番整頓,我們學習了有關文件,在每個人的思想做了清理,把那些不符合公安隊伍的非正確觀念清掃了乾淨,這對於我們今後的工作非常地有好處的。啊,但這還不夠徹底,我們還要把那些不合格的幹警,清查出來,調出我們的公安部門,這樣,我們才是最最革命的了。」

    郝局長的話,像一把刀子,使人心裡不由得怦動起來,這些幹警們互相地看了看,你看我的,我看他的,他看你的,都不知道要調出誰,但也不是一點兒猜不到的。郝局長也沒有再說下去,他也掃視了整個會議室的所有幹警,他的臉上出現了淺見的冷笑。

    郝局長又咳嗽了一聲,繼續地說了下去:「根據我們的調查研究和群眾的反應,又經過我們局裡領導的慎重研究,決定調出咱們局裡的……」郝局長說完,就用眼睛盯住下面的幹警,特別是被點到的三個人。他看到這三個人,都是垂頭喪氣的低下了頭,他的心裡感到一陣快感……

    中午,肖蘭下班回來。走到院外時,看到陳忠孝挑水回來,神情頹喪。肖蘭看了他一眼覺得很奇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使他如此垂頭喪氣,肖蘭想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問題是相當嚴重的。

    陳忠孝見了肖蘭也不說話。

    肖蘭就問:「志強呢?」陳忠孝搖搖頭說:「沒回來呢。」他那語調是那麼柔弱,和吵架時那種凶聲惡氣截然不同。肖蘭又看了看他,他的樣子那麼萎靡不振,和打人時那凶狠殘暴的樣子也截然不同。肖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改變了他的嘴臉和稟性。

    肖蘭見陳忠孝呆呆地站著不動也不吱聲,越發奇怪:「怎麼啦,你?」陳忠孝更加沮喪:「上午領導找我談話了,把我調出公安局。」肖蘭震驚了:「什麼?你說什麼?誰調出?」陳忠孝的聲音很低:「我,槍都交了。」可肖蘭還到了,也聽清楚了:「你?為什麼?」陳忠孝看看肖蘭說:「說我執法不嚴。」

    肖蘭一聽就來氣了:「笑話!你執法不嚴?那還有誰執法嚴?這小小的鎮上,誰不知道你?整個局裡最數你管事兒多,還老本本,忒認真!」陳忠孝放下水桶,長歎一聲,無可奈何地說:「可人家就說是這個原因把我調出的嘛。」

    肖蘭聽了,很氣憤也很傷感。肖蘭問:「別人呢,昨天你不是說已有三個人調出去了嗎?今天怎麼還——」

    陳忠孝不等肖蘭說完就說:「昨天縣局來人說整頓,調出去孫海、王國友、曹志。他們有的不幹工作,有的打架,有的鬧事啥的。這大伙都知道,早在預料之中了。「陳忠孝說到這兒,就停下了,肖蘭覺得他沒有說到自己問的正題,就追問道:「說呀,沒有說完哪。」陳忠孝的樣子太沮喪了,好像要流淚了。他見肖蘭問不得不說:「縣局郝局長說還有一個但沒有說是誰,大伙也猜不出來,更沒有想到是——是,我。」肖蘭和陳忠孝說:「咱們進屋說吧。」

    他們進屋坐下。肖蘭皺皺眉頭說:「那今天怎麼說的?」陳忠孝的心裡像壓了一塊大石頭,都快要憋死了!他長長地出了口氣說:「郝局長先找我自己談的。當時他的樣子很可惜的,說我工作上是非常好的,工作能力很強。」

    陳忠孝歎了口氣「唉,反正說了一大堆表揚話,最後才吞吞吐吐地說調我出去,說有兩個案子處理得不合適,說是屬於執法不嚴的性質,不能在公安局工作了,得調出去,當時就讓我把槍交出來。」`肖蘭越聽越氣憤,挺大個局長說話自相矛盾,既然說工作那麼好,能力又那麼強,為什麼還是要調出去?

    既然你們認為不能在公安局工作了,你就理直氣壯地說調出去,為什麼還吞吞吐吐,猶抱琵琶半遮面?他郝局長不是不懂得說話的邏輯性,他是心虛,他是理不直氣不壯,但還是要把人整出去,他也是耍陰謀,迷惑人,免得你清醒過來鳴不平他們有麻煩!他也是裝好人,想當婊子還要立牌坊,迷惑你不要恨他!總而言之,他郝局長是搞陰謀,耍手腕,愚弄人,要吃人,還不吐骨頭!

    肖蘭看看陳忠孝又問:「哪兩個案子?」陳忠孝還是沮喪得很:「就是兩個打架的案子,我認為不重啊,況且還經過陳副局長允許的。」肖蘭的臉色也不好看,她的心裡猶如螞蟻在穿梭,難受得無法形容!事情是發生在陳忠孝身上,可和我密切相關啊,和發生在我身上沒什麼兩樣啊。

    肖蘭問:「那你不會說嗎?」陳忠孝無奈地說:「說了,人家陳副局長也不承認,說不知道,又沒有記錄。這種事兒局裡從來就沒有記錄的。」肖蘭的心裡很堵挺,像是塞進了一根棍子,也很氣憤,陳副局長也真不是個好人。

    肖蘭說:「他不承認行嗎?不就是他負責你們治安組嗎?」

    陳忠孝咳了一聲說:「那是,可他就是不承認我請示過他,人家就說我是具體的辦案人,這活沒著兒。」肖蘭聽了,也是覺得無奈,沒有記錄,就是沒有了證據,人家不承認你有什麼辦法呢?肖蘭又氣又悲:「你這成天像賣給局裡似的,家裡什麼也不管,沒黑天沒白天的,白幹了!還不如人家在工作時間打麻將,回家煮包米楂子的呢。」

    陳忠孝用拳頭打自己的腦袋說:「唉,誰說不是呢,可那是我的工作,我不能不幹,也不能不管。」肖蘭瞪了陳忠孝一眼說:「管管管,幹幹干,這下可好,反倒得了個執法不嚴的罪名。」陳忠孝歎氣說:「唉,誰會想到呢。」肖蘭又問:「你們局裡怎麼個反應?」陳忠孝回答說:「大家都非常吃驚,誰也沒有想到。」

    肖蘭又問:「那你當時什麼也沒說?」陳忠孝兩手一擺說:「我能說啥?我就說了那兩個案子是咋回事兒,還有我的看法,但是人家決定了,又有啥法?」肖蘭說:「這就是你的『忠』了?」陳忠孝沒有明白肖蘭的所指:「你說啥意思?」肖蘭略一沉思說:「算了,看你這倒霉的樣兒,什麼也別說了,反正我氣不公。把你們幾個調出去安排哪兒?」

    陳忠孝搖搖頭說:「他們三個有原單位,我是在大慶當兵走的轉業又沒有回大慶,在咱這兒我沒原單位。還沒有說讓我上哪兒,只說調出公安局,明天去縣裡報到,另行安排。」肖蘭抬頭望望天花板,歎氣說:「你早就不想幹了,可沒等自己離開就讓人家一腳給踢出來了。讓你抓緊辦,你就是不抓緊,這下可好。」陳忠孝說:「我成天也沒工夫跑,不是這個案子,就是那個案子,忙不過來,我咋能忙乎自己的事兒呢?」肖蘭不由得冷笑起來:「好好好,一心為公,可人家卻不買你的帳!」

    此時的陳忠孝,真是猶如被扔進了油鍋裡煮一般的難受,他的心,憋屈得快要崩潰了,心裡頭也好像有一座遮天蔽日的大山在壓著,堵得他快要悶死了!是啊,這個被一腳踢出的消息,真是猶如晴天霹靂,震得他膽戰心驚,不知所措,就是做夢都想不到的呀。就是調出哪個也輪不到自己的頭上啊。

    自己的本性就是對工作認認真真,一絲不苟,從不馬虎,從不懈怠,從不瀆職,那真是高度的負責,高度的忠於職守。

    這顆心,就是這樣的交給了公安局,就是這樣的交給了黨,就是這樣的交給了人民!除了這顆又紅又亮的心外,自己的工作能力也是在局裡數一數二的,不,毫不愧疚地說,是數一的,在縣裡也是出名掛號的。可是,卻把自己給調出去了,沒想到這整頓,倒把自己整出去了。這個噩耗,自己豈能一下子接受得了?可是,不接受又能怎麼樣呢?誰能體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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