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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 (261) 大相逕庭 文 / 紫菱幽蘭

    肖香他們安葬了母親之後,他們兄弟姐妹們都還沉浸在失去母親的悲哀之中,就是大大小小的孩子們,也都失去了往日的歡快。劉志斌的對人好,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記憶猶新,誰都格外地想念她。

    到了第三天,是東北地方的習俗,給逝者圓墳的日子,劉志斌沒有墳墓,她的骨灰盒安放在牡丹江殯儀館裡,肖香就雇個車,把大人和孩子們拉到殯儀館裡。

    牡丹江的殯儀館,離城裡也是很遠,在城的郊外,一片莽野之中。到了地方,大家都下了車,由肖香、肖海和肖華,去殯儀館內的架子上,取下來劉志斌的骨灰盒,其他的連大人帶孩子,都到燒紙和祭奠的圈子裡去等候。這天,是寒冬臘月,但風力還不大,也不怎麼冷,也許是劉志斌在冥冥之中,保佑她的兒孫們吧。

    肖蘭看到母親的骨灰盒出來,心裡特別地悲哀,她的眼淚刷刷地流了出來,她不知道怎麼來控制自己,不讓自己嚎啕起來。其他的人,也都是悲傷的神色,有的流淚,有的沒有流淚,都表情是陰暗的。至於那齊霸歪和陳忠孝之流的,他們是什麼心理活動,那就不清楚了,肖輝的心理呢,也說不清楚,但可以想見的是,他還是來到了後媽的所在地,為她送終了。

    肖海捧著母親的骨灰盒,把它安放在一個台上,骨灰盒上,蓋著紅布,然後,在骨灰盒前,擺放著供品。肖香和肖霞、肖蘭蹲在骨灰盒前面,在盆子裡燒紙,其他的都站在面前。肖香說:「媽,今天是你老人家過世的第三天,你的兒孫們來給你圓墳,你老人家就安心地去吧,誰也不用惦記了。我們大家都會好好地生活。」

    盆子裡燃燒著冥紙,那冉冉升起的煙霧,不斷地飄向遠方,然後,就不見了。肖華走了上來,說:「媽,你也不會惦記我,我還有這些哥哥姐姐們,我也會好好生活的,也一定讓你放心。」肖華說完,那眼淚無聲地淌了下來。

    肖輝瘸著腿,也上前說話:「媽,你去了,我很難過,你對我的恩情,我不會忘記,今後,我要和這些弟弟妹妹們好好地相處,你就放心吧。」不管怎麼地,肖輝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就是有良心的存在。

    燒完了紙,肖華捧起骨灰盒,其他的人跟著,走向了骨灰盒存放處。到了骨灰盒的架子前,肖海接過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把它安放在架子上,在骨灰盒前面,放上了鮮花和松柏,當然,這都是塑料的。最後,大家都給劉志斌三鞠躬,肖香說:「媽,你安息吧,我們回去了,你放心吧。」

    母親的事,暫時安頓完了,肖蘭和肖海他們也沒有馬上走。肖香家裡人口多,還有兩個老太太,所以,大家很少去肖香家,一般的就在肖華和劉志斌住的房子裡呆著。

    他們的心情,還是不好,但稍稍有點兒緩和。吃飯,都在肖華的屋子裡吃,住,九口人住不下,肖蘭一家三口去肖霞屋子裡住下。那肖霞和佟文成都是很勤快而又能幹的人,肖蘭他們三口人去了,肖霞早已經把他們的被褥都準備好了,佟文成就裡外地收拾,肖霞多時候看著孩子,佟邈也一歲多了,也是很淘氣的。

    佟文成對肖霞和孩子都很好,他和肖霞互相稱呼,只叫一個字,具體地說,那佟文成有什麼事了,就說,「霞」,那肖霞稱呼佟文成,就說,「成」。肖蘭聽了,覺得這稱呼,多麼地親暱呀,她一想起自己和陳忠孝之間,從來都沒有這麼親密的稱謂,心裡既羨慕又發酸。

    而陳忠孝呢,也不是沒有感慨,他聽了之後,心裡頭也有同感,他看看肖霞,又看看佟文成,說:「喲,還叫得挺近乎麼,什麼『霞』,什麼成的。」佟文成聽了,說:「啊,我們倆就這麼叫,你們咋叫?」佟文成這一問,那陳忠孝似乎很尷尬,說:「我們,我們倆,啥也不叫。有啥就說啥的。」

    肖蘭沒有說話,她心裡說:他和我,能這麼叫嗎,就是不吵架了的時候,也不叫名字,要是打架了,那就是大罵了。看霞他們倆,多親熱,真是好哇。這也像一家人的,他和我,那就不像是一家人,倒像是一對冤家。想到這裡,肖蘭看看陳忠孝,見他的臉上,也好像是羨慕之色。

    平時,看看肖霞和佟文成,也不像是打架的樣子,他們很是和氣的,肖蘭覺得妹妹可比自己好多了,沒法比的。看那佟文成,對孩子,很喜歡的,總是兒子長、兒子短的,肖蘭也看到了自己兒子強兒,好像也看出來這一點,肖蘭真為兒子感到難過。

    到了肖香家,那李鴻森說什麼的時候,管肖香叫「肖香」,肖香管李鴻森叫:「鴻森」,叫的也很親近,起碼來說,是夫妻間的一種正常的稱謂。大概,陳忠孝對此也有感觸吧。

    肖輝能衝破老婆的阻礙,前來參加後媽的葬禮,肖香這一幫兄弟姐妹,對他的這個表現,還是很滿意的,所以,他們都肖輝都很好,以前他那些劣跡,也都不計較了。他的腿瘸,大家都很照顧他,肖輝又一次地感受到了後媽的兒女們對他的感情。

    從牡丹江回清原的時候,是陳忠孝負責照顧肖輝的,是他們倆先回來的,肖香給肖輝拿了十斤大米,那時候,東北的大米太少了,幾乎看不到。劉志斌安葬之後,肖香主持,大家合影留念,這一張黑白照片,肖蘭一直保留著。

    從牡丹江回來後,陳忠孝還是老樣子。

    晚上,又是停電,肖蘭點燃了蠟燭,燭光搖曳。

    強兒睡覺了,陳忠孝沒有回來,肖蘭獨自一人坐在炕上。

    肖蘭的心裡又是野馬馳騁,不能平靜。

    回想這幾年來過的是什麼日子?不是吵架就是有氣生。

    肖蘭打開記錄本翻看一頁上的記錄是:5月18日,因買米,陳忠孝說拿不動而吵。5月20日,陳忠孝從其家回來而吵。5月25日,陳忠孝找茬而吵。

    5月28日,因說話而吵。6月1日,晚九點,陳忠孝歸來見沒熟飯而吵,摔傢俱。6月7日,早上起來就吵。6月12日,陳忠孝從其家回來而吵。6月20日,陳忠孝找茬而吵。6月28日,陳忠孝從其家回來而吵7月5日,天天不高興,因買米而吵。7月17日,因做飯而吵。7月19日,我因胸病要熱敷,強兒病,陳忠孝聽音樂而吵。7月22日,中午因說打架是非而吵。8月4——9日,陳忠孝從其家回來,無事而吵,表現不好。8月10——14日,天天生氣,13日中午因掃帚而吵。8月15日,因收煤而吵。8月24日,強兒病,因叫陳忠孝沒買藥而吵。9月8日——21日,慪氣。9月25日,因陳忠孝從其家回來而吵。10月1日,生氣。10月6日,因公出找衣服而吵。10月13日,因陳母而吵。10月15日,陳忠孝從其家回來找茬而吵。10月17日,我上縣學習回來不知何故而吵。

    肖蘭看了這段記錄,心裡十分不好受,再也看不下去了,合上了本子。她閉上了眼睛,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出來。肖蘭的耳畔響起了陳忠孝的聲音:我嘛,不是脾氣問題,是感情問題。我不樂回來,回來沒意思,我樂意回我家。我見你就生氣。我爸他們都好,都對,就是你,良心不正。我說這輩子倒霉是有根據的,我家人不喜歡你。

    你做不上去。我爸他們天天罵我,我心裡窩囊,回來你又不聽話。咱們倆呀,先湊合著吧,不行再說。反正我爸他們說,兩條腿的蛤蟆沒有,兩條腿的人有都是。就憑我,上哪兒還找不到老婆?

    肖蘭想著陳忠孝的話,心裡獨白起來:我是一失足而成千古恨哪!我是在苦悶中挨著歲月。雖然我家的親人能夠給我快樂,但是除了哥哥之外,他們都在千里以外。自己的小家雖說是有三口人,但那個人,哪有一點兒親人的樣子,甚至連人性都沒有了。他的情,他的愛,他的心,全在他家身上。

    一旦和我生起氣來,那氣比誰都大,哪怕是因為一點點小事甚至於什麼事兒也沒有,他就和我吵,甚至於大打出手,凶狠程度不亞於魔鬼!他不能給我和孩子幸福和快樂,只能給我們痛苦和煩惱。為什麼我偏偏遇到他?為什麼我本性善良卻有如此劫數?我們根本不像是愛人,而是地地道道的冤家!我的心沒有快樂過,憂慮總是纏繞著我的靈智。我彷彿置身於漆黑的深淵之中,沒有一絲光亮!唯一能安慰我的是我的孩子——可憐的又可愛的強兒!孩子,是希望之光,不管多麼苦痛,我都要好好撫養他,盡量給他快樂。我不能總悲哀和愁苦,我要堅強起來,我要奮發向上!肖蘭想到這裡,猛地站起來,拿出自己的函授課程,她聚精會神地進行了複習,準備取得好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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