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57章第一次見面
楊冠江很想說書記在等他，可話到嘴邊又嚥下去，因為她的眼神裡隱含著幾分羞澀和期盼，一看她的眼神，他就全心酥軟，沒有拒絕和敷衍的勇氣。
「啥事？你說嘛。」
「去我辦公室說。」
「意思還怕別人聽見？」他說著就返身走向她的辦公室，她緊隨其後，一進辦公室，她就把門半掩。
「這個週末我想回去。」
「好啊，你可以提前下班，要不趕不上車。」他還沒弄清楚她是啥意思，以為是說要請假。此時，大院裡，譚生勇已經發響了車子，正在倒車，明顯是在等著他。
「我，我是想問你，你跟我去不？」她說完，臉倏地紅了。
他的心咯登一下，要是書記不叫他，他一定毫不猶豫地答應她，可眼下，書記正在大院等著，而且是要去找焦娜，他突然不知要如何回答。
「你不願意就算了，就當我沒說。」她說完就跑出了辦公室，直奔廁所。他傻愣了半天，直到小蘇告訴他，書記正等著呢，他才回過神。
他趕緊下來到大院，坐在書記的車上，他心卻在回想著剛才的一幕，自己為什麼不跟她解釋呢。真是不巧，要是自己不去木山，一定跟她去盤龍，只有以後再解釋。譚生勇沒注意到楊冠江的變化，一溜煙衝出了政府大院。
趙雯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她為了不讓楊冠江看見，才一轉身跑了，正好離廁所近，就跑去廁所。她很傷心，因為一來到鄉上，楊冠江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對她根本就不像在村民委那樣關心，就連在廚房吃飯都不坐一桌。她以為他會把自己裝在心裡，只對自己好，可他沒給她這樣的行動和感覺。決定約他去盤龍家裡，她想了兩天兩夜，沒料到被他拒絕了，這能不傷心嗎。
她在廁所裡站了幾秒，聽著汽車遠去的聲音，她更加難以平息，她跟著書記去，是不是去找焦娜？如果他真的是跟焦娜談戀愛，那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這樣好？她相信，卻又不願相信。此時，進來一個上廁所的人，她趕緊低著頭，在水龍頭邊上裝作洗手，之後，又洗了臉，才走出廁所。
離下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大家都已經開始陸續回家。她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是發紅，於是想先回宿舍，準備收好東西就去車站乘車。來到宿舍，她用鏡子照了照，發現自己雙眼發紅，臉也火辣辣的。她後悔自己去跟他說那些話，後悔為什麼要這樣自作多情，後悔對他動了真情。
邊想邊收拾東西，自從收假，週末還是第一次回去，她給母親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要回去，很慶幸的一點，她差點說要帶楊冠江回去，結果沒說，要不真不知要如何解釋。剛收拾好，走出宿舍門，看了辦公室一眼，才發現辦公室的門半掩著，於是，趕緊過來關門。
小蘇見她提著個袋子，就知道她要回去，於是問道：「你要回去？剛才怎麼不跟楊主任他們一路。」小蘇的意思她懂，就是跟楊冠江他們一起去木山，再從木山乘車去盤龍，這樣省事很多。從沙古去盤龍，沒有直達車，都是去木山轉車。
「不敢占那種便宜，人家是領導，忙著去辦事，我們耽誤不起。」趙雯雯說著就把門「匡」一聲關了，小蘇呆望著她，笑看著她被惹惱的樣子。
就在幾秒間，她意識到了自己的不禮貌行為，知道自己失態了，因為小蘇是很禮貌的跟自己打招呼，於是她強忍著不悅，笑著說：「蘇姐，我走了，要不你跟我去玩？」
「以後去吧，我這個週末值班，回家玩開心點。」小蘇也笑著答道。她看得出她不開心，也聽得出她對楊冠江有厭恨，但不知是什麼原因。無論為啥，她都是開心的，她早就看不慣楊冠江對她的好，自己也是個小姑娘，憑什麼就得不到楊冠江的青睞，她很不服氣。
趙雯雯一個人來到車站，這車是輛麵包車，不是正規的班線營運車，私人的，躲著拉客。她也不介意，反正都是一樣，只要能到木山。她坐上這輛車，司機硬是拉著她和幾個乘客在沙古街上轉了好幾趟，不停的找乘客，這一耽誤，到木山時，已經萬家燈火。家裡很焦急等著她，本來，父親是要來木山接她的，她說不用了，自己打的回家。
就在她打的的時候，楊冠江看見了她，可是，他不好說，裝作沒看見。原來，他們來到木山，與焦娜見了面，譚生勇本打算拉著焦娜，一起去盤龍市，將就請焦娜一家吃晚飯，可焦娜說，焦振浩去省裡開會，明天才回來。譚生勇就約焦娜一起吃飯，答應吃過飯，親自送她回盤龍市。這不，剛吃過飯，正送焦娜回去，偏偏在車站路口遇上了。
楊冠江看著趙雯雯孤單的在黑夜裡打的，心底不由胡思亂想，突然為她的安全擔憂起來。他覺得，是不是因為自己沒告訴她自己真有事，沒跟她說清楚，才導致她一個人在這個時候打車。他一直想打個電話跟她解釋，可一直沒離開過譚生勇，不好說。來到木山，又有焦娜在，更加不好說。
「楊主任，你在想啥？」見楊冠江突然間沉默了，焦娜忍不住問道，她在想，送她去盤龍市，楊冠江是不是心底不高興。
「沒想啥，不過是在欣賞這夜色，可能是好久都沒見過大城市的夜景，感覺很新鮮。」他趕緊回過神，什麼都是瞎想，眼下，必須要跟焦娜處理好，一來為了譚生勇順利實現目的，二來焦娜也很值得自己相處，珍惜，沒必要老是想著趙雯雯。
「我們的大才子是不是找到靈感了，要不要我停車，讓你再找找？」譚生勇笑著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幾乎就按著他的思路在發展。焦娜已經完全接受了他的想法，答應一定幫他在父親面前美言。焦娜有很強的敏銳性，加之在官場中目睹耳然，知道該如何處理。
「怕是夜幕降臨，想起某人吧？」焦娜笑笑說道，她發覺這楊冠江有時還真拿捏不透，對自己是逢場作戲，還是發自內心。
「沒有，就是想看看夜景。」
「這敢情好啊，你愛看夜景，等到了盤龍市，讓焦科長帶著你，讓你盡情的看。」
「焦科長，聽到沒，這可是書記的安排，到了盤龍市，你可別找借口。」
「我奉陪嘛，看到天亮也行啊，只要你不怕冷。」
「呵呵，真是年輕好啊，我老了，最想的就是躲在賓館裡，開著空調，看著電視，抽著煙，比看夜景享受多了。」
談著這些話，楊冠江漸漸把趙雯雯忘了，三個又天南海北的吹了不少，氣氛很活躍，都很高興。差不多一個小時後，就把焦娜送到了家。
下了車，因為焦振浩沒在家，譚生勇也就不想去家裡坐，而是讓楊冠江把車上從木山帶來的兩盒土特產送到家裡。焦娜理解譚生勇的想法，也就不勉強。母親見來了個客人，還拎著東西，非常高興。
「小楊，快坐，來就來了，還帶這麼多東西，以後不要這樣，家裡啥都不缺。」母親說著還親自給楊冠江沏茶。
焦娜一回家，就跑進閨房，上衛生間，還補了一下妝，她心情跟母親一樣，都把楊冠江當做貴客。
「怎麼不來家裡吃飯？以後要來，就提前點告訴我，不許在外面吃飯。」母親又說。
楊冠江本來很緊張，特別一進客廳，豪華的裝修，各種高檔傢俱，就更拘束了。焦娜母親的熱情，很快就讓他放鬆了。
母親接著又問，家在哪裡，家裡父母的年齡，家庭人口等等，問得很細，楊冠江都如實回答，他覺得，這老人年紀跟母性相仿，沒有一點鄙視農村人的意思，很親切。
「媽，你咋象查戶口似的，把人家問害羞了。」焦娜從臥室出來，立馬換了一套衣服，看上去更加時尚，高貴，更加清潔漂亮。
「呵呵，這閨女，說啥話呢，媽哪是查戶口，媽這是拉家常。」
「你要問人家這些幹啥，本來人家不想說。」
「沒有，阿姨問的很好啊，我沒有不想說，本來就是這樣。」
「你看看，人家就是比你懂事。以後交朋友，就要多瞭解，小楊家在農村，又剛參加工作，人家頭次來，你就讓人家買這麼多東西，你還說媽。」
「阿姨，這東西是我們書記買的。」
「那他人呢，怎麼不進家，沒來嗎？」
楊冠江一時啞口，不知要如何回答。焦娜見狀，趕緊過來圓場。
「他們書記和我爸是同學，聽說小楊要跟我來玩，就順便叫小楊把這些帶來，那可是我爸叫人家買的。」
「哦，是這麼回事。」
焦娜鬆了口氣，這事差點說漏嘴，要不然，母親非叫楊冠江把禮物帶回去不可。焦娜這麼一說，楊冠江要走不是，不走也難。不走，譚生勇正在外面等著，走又怕露餡。他有些坐立不安。
正在難熬，他手機響起，是譚生勇打的。譚生勇著實等不及了，還以為他放下東西，打個招呼就走，可一等就十多分鐘。他站起來，走向陽台，他不能當著面在客廳接電話。
「要不你多玩會兒，我先去賓館，到時候你打我電話。」
「好，你先去嘛，到時我打你電話。」
返回客廳，他鎮靜了很多，剛才的緊張感覺，漸漸沒了。焦娜母親早把洗好的水果端到茶几上。她高興，是因為焦娜從來沒有領過異性朋友來家裡，她現在最期盼的也最擔憂的就是焦娜找男朋友的事，雖說兒大不由娘，可一輩子的婚姻大事，不可能放手不管。
「吃水果，想吃啥就吃啥。」
「媽，你不要太可氣，你太可氣了，人家會不自然。」
「你這是啥論調，那媽要板著臉才好？」
「切，你就放著嘛，他想吃他會吃的。」
這不說還好，這一說，楊冠江還真有點害羞。她們娘倆倒好，看著電視，還談論著其他事。楊冠江眼睛盯著電視，可什麼也看不進去，於是吃水果。他在等著焦娜說，出去走走，這樣他就可以溜之大吉。
「媽，我告訴你個秘密，保準你大吃一驚。」
「啥秘密，媽保證淡定。」
「真的？我告訴你，我爸當年下鄉，就在小楊家那個村。」
「哦，真是緣分啊，我去過，我去過，當時你爸告訴過我名字，我忘了，原來叫王家村。村裡人都很熱情，那時我剛跟你爸談戀愛，他們都叫我隊長夫人，我說沒結婚，你爸說定了，他們就一直不改口，叫一次，我臉紅一次。」
「那時我爸帥不？」
「帥啥，大蟋蟀，土不拉幾，一點都不像下鄉幹部。」
「那你還跟他談戀愛？」
「傻丫頭，我不跟他談戀愛，會有你？」
說著三人都笑了，看得出來，焦娜跟父母的關係很好，而且講話做事都很任性。但是，焦娜又顯得很懂事，有主見，有分寸。
談起焦振浩在王家村當隊長，這讓楊冠江不由想起村裡的那些閒言碎語，這件事，一直在他心底留下一個陰影。他不知道，他是該感謝他還是該譴責他。譴責他當年為什麼不把事情說清楚，讓母親蒙冤這麼多年，讓父親心底一直結著疙瘩，還對母親冷言冷語。這看似沒什麼，可煎熬的是父親母親的心。
見楊冠江突然陷入沉思，焦娜以為是他不想待在家裡，於是跟母親說，要出去走走。母親也這樣認為，兩個年輕人，既然是談戀愛，就應該去大街上走走。兩人告別了母親，在大街上散步。
「是不是覺得很悶？我媽那人是不是很討厭？」
「沒有，阿姨挺好的，她沒有嫌棄我是農村人，我看得出來。」
「我爸就是農村人，那些來找我爸的老鄉、親戚，都是農村人，我媽對他們可好了，從來都是要留在家裡住，在家裡吃，還專門弄好吃的。」
「難得啊，城裡人對農村人，始終是有點那個，畢竟穿著啊，說話啊，反正差距就是差距。」
「我媽列外，因為我媽是個孤兒，是姥姥姥爺收養的，她對窮人、農村人都很好，她最討厭的是那些找我爸辦事，給我爸送禮的人。」
「你爸真是家有賢妻。」
「我爸的一個好朋友，也是我媽的好朋友，因為受賄貪污做牢，在牢裡自殺了，我媽深受教育，她常說，家裡三個人的工資一年十多萬，吃不完，花不完，要別人的幹啥，要了，還得受制於人，弄不好就會惹火燒身。」
「天下女人都像阿姨，那多好！」
「切，你發那麼大的感歎幹啥，是不是也想找個像我媽那樣賢惠優秀的女人做老婆？」
「每個男人都想，我嘛，就不可能有那命了。」
「呵呵，我越來也越發現你真的是很可愛。」
正說著，來到一個商場門口，楊冠江突然發現一雙眼睛在盯著他，他放眼過去，四眼相對時，那人只留下了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