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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熱血賁張 第一百五十隊一章 歸隊(大結局) 文 / 讓你窩心

    第一百五十一章歸隊(大結局)

    1953年4月底,我軍反登陸作戰的各項準備工作全部完成,已可保證反登陸作戰的勝利。在中國人民和朝鮮政府、朝鮮人民的大力支持下,全軍指戰員經過四個月的艱苦奮戰,東西海岸防禦陣地的構築和正面陣地工事的加強均已完成。

    在東西海岸設置了兩道防禦地帶,縱深達十公里。在敵便於空降和坦克行動的縱深地域,還構築了反空降和反坦克陣地。共計動用人工六千多萬個(平均每天五十萬人參加築城),挖掘坑道八千零九十多條,總長七百二十餘公里;挖塹壕、交通壕三千一百多公里。除此以外,還構築了六百零五個永備水泥工事及大量的火器掩體。在東西海岸和正面綿亙一千一百三十多公里的弧形防線上,已形成了以坑道或鋼筋水泥工事為骨幹、支撐點式的防禦體系。

    物資囤運任務已超額完成。彈藥總囤積量達十二萬三千八百多噸,平均每個軍囤積三千一百多噸,每個炮兵師囤積一千多噸;糧食總囤積量二十四萬八千多噸,可供全軍食用八個半月。九萬名新兵已補入部隊,一線部隊基本上達到了齊裝滿員。

    鐵道兵和工兵部隊以戰鬥姿態,對朝鮮北方的交通網絡進行了改造和完善。新建鐵路提前一個月完成了第一期工程,1953年4月10日,龜城至價川段、價川至殷山段正式通車。這樣,朝鮮北部三大鐵路幹線已在我縱深地區聯為一體,既減輕了新安州、西浦、價川三角地區的運輸壓力,又解決了在反登陸作戰中一旦鄰近西海岸的京義線被敵切斷後我軍物資供應和兵力機動問題。

    與此同時,對原有的鐵路、公路交通線也進行了修整,在鐵路線上新建便橋三十五座,完成迂迴線路四處,並改善了給水、通信設施。在公路系統,新修公路八條,連同整修和加寬的公路共五百六十六公里,架設橋樑四十七座。以上鐵路、公路的修建,使我軍交通運輸困難的局面得到了很大改善。

    在進行工事構築的間隙,擔任海岸防禦的各軍,都根據預定的作戰方案進行了緊張的戰前訓練和實兵演習,並對排以上幹部進行了反登陸(打敵艦艇,島嶼要塞守備,海岸防禦)、反空降、打坦克的戰地輪訓,在戰術上也為實施反登陸作戰打下了基礎。

    4月份,我進行戰術反擊和襲擊作戰四十六次,加上其它戰鬥,共殲敵一萬四千多人。整個反登陸戰備期間,我正面部隊僅以進攻手段殲滅敵一個排到一個連的戰鬥即達四十七次,有力地配合了停戰談判和東西海岸的戰備工作。反登陸作戰準備,是朝鮮戰爭進入相持時期後的一個重要階段。其時間之長,規模之大,遠勝於任何一次戰役準備;其重要意義也不亞於任何一次戰役。

    反登陸作戰準備的勝利完成,使我軍東西兩翼海防和正面防禦更加穩定和完善,不僅兵力雄厚,實力增強,陣地更為鞏固,而且後方供應和交通運輸亦遠勝於入朝作戰以來任何一個時期,我軍已完全立於主動地位。

    這樣,就迫使敵人不得不放棄登陸進攻的企圖,同我恢復停戰談判,從而為爾後朝鮮停戰的實現鋪平了道路,同時亦為我軍隨後發起的夏季反擊戰役創造了有利條件。4月20日,雙方開始交換傷病戰俘,中斷六個月之久的停戰談判重新恢復。

    「連長,我們要回國啦!」連部的門猛然被推開,黃煥滿臉通紅的衝進屋裡喊道。

    「指導員,你說什麼呢,不要胡說影響不好!」王勇抬了下眼皮看看黃煥波瀾不驚地說道。

    「真的,真的,剛才會上宣佈了,換防的部隊後天就到!」黃煥忙不迭地解釋道。

    「真的要回國啦!」王勇呼的站起身,手腳無措地站在那裡,心中卻忽然感到一陣茫然,這個消息有點太突然了。

    「回國了,我們要回國啦!」屋外傳來戰士們的歡呼聲,這個日子大家盼的太久了,王勇和黃煥走出連部,朝鮮的春天姍姍到來,大地已經覆蓋上了一層嫩綠,大家蹦啊,跳啊,發洩著心中的喜悅。

    1953年4月21日,部隊奉命與五十四軍換防。一師於4月26日將防務移交給一三四師後,從溫井地區登車回國。二師於4月28日將防務移交給一三五師後,由平壤登車回國。

    三年前,三十九軍秘密地入朝,在朝鮮打了三年仗,如今仍然是秘密地回國,沒有鮮花,沒有掌聲,沒有歡送的人群。這正是為了中朝人民的根本利益。由於當時停戰談判協定尚未簽字,服從大局嚴格保密。否則,敵人知道了,對談判不利。

    列車駛過鴨綠江大橋,跨進了國門,王勇拉開車廂門,向南張望,久久不語,在整個朝鮮戰爭中,39軍共犧牲7298人,負傷10254人,付出了巨大代價,多少一起從這裡走進朝鮮的人,沒有能回來,能夠再次走進國門的都是戰爭中的一群幸運兒

    1953年7月27日上午10時,我方代表團首席代表南日大將與對方代表團首席代表哈利遜中將在停戰協定上先行簽字。同日,朝鮮人民軍最高司令官金日成元帥於平壤在停戰協定上正式簽字;聯合**總司令克拉克於汶山在停戰協定上正式簽字。次日,中國人民志願軍司令員彭德懷於開城在停戰協定上正式簽字。

    朝鮮戰爭停戰協定簽字的當天,金日成元帥、彭德懷司令員向朝鮮人民軍和中國人民志願軍發佈命令:「自1953年7月27日22時起,即停戰協定簽字後的12小時起,全線完全停火。」至此,從1950年10月至1953年7月曆時兩年零九個月的抗美援朝戰爭以中朝人民的勝利而宣告結束。

    八十年代山城的一個小院中,這裡住著兩位老人,大家都知道男主人是個老好人,已經退休了,每天出門見了誰都熱情的打招呼,一點也沒有架子。女主人是市醫院的醫生,也離休了,有時還到醫院裡參加會診,孩子們都沒有在身邊,也很少見他們回來,可是老兩口每天都樂呵呵的,活的很知足。卻沒有人知道他們都是老兵,都是戰場上的英雄。

    楚瑩端著飯菜走進了屋,「老王,吃飯了,吃完再看!」她擺好桌子,準備關掉電視。

    「等一下,你聽聽!」王勇眼睛沒有離開屏幕,制止了楚瑩的動作。

    「新近在南朝鮮境內發現的中國人民志願軍烈士遺骸安葬儀式,今天下午在朝鮮軍事分界線邊境城市開城的中國人民志願軍烈士陵園舉行。我十九具烈士遺骨,是今天上午在板門店召開的朝鮮軍事停戰委員會第四百九十五次秘書長會議上,由軍事停戰委員會「聯合**」方面移交給朝中方面的。這是自朝鮮戰爭停戰以後,在南朝鮮境內發現志願軍烈士遺骨最多的一次。同時發現的還有數百件志願軍烈士用過的各種遺物,也已交給朝中方面」

    「他們終於被發現了,可以回到戰友身邊啦!」王勇站起身黯然的關掉電視,摸出一顆煙幾次都沒有點著。

    「老王,你不要激動!」楚瑩急忙過來,幫著他點上煙說道。

    「是我沒有能把他們帶回來,留在了砥平裡,三十多年了。」王勇歎了口氣,深吸了口煙說道,「ど妹,我想趁咱們還能動到朝鮮去看看,看看那些沒有回國的戰友,哪怕到咱們當年過江的地方看幾眼,瞅瞅咱們的老部隊。」

    「你最近是怎麼啦,閒的難受啊,讓你養養花溜溜鳥,你是養啥啥死,每一個活過一個月的,從咱們這到東北得坐好幾天火車,你受的了嗎?」

    「怎麼不行,當年幾天幾夜不吃不睡,不是都聽過來了,現在吃得好睡得著了,反倒受不了了?」王勇冷哼著說道。

    「行了,我不跟你嚷了,當年從朝鮮回來,你說當兵當夠了,死活要走非得轉業,誰勸都不行,你還有臉去見老戰友啊?」楚瑩揶揄地說道。

    王勇一聽不吱聲了,掐了煙默默的坐到飯桌前,回國後部隊精簡幹部,大批的老兵要復原,王勇也打了報告,團長,營長都找他談話,要他留下,可他都聽不進去,最後連賴子財迷他們都留下了,就他回了老家。

    後來為了照顧楚瑩又來到了山城,一呆就是三十年,和他們都斷了聯繫,而他從來不談自己當兵的事情,以至於兩個孩子都不知道他曾經當過兵,更不知道他是個英雄。

    「怎麼不高興了?」楚瑩見王勇看著碗不吭聲,笑著說道,王勇沒搭理她,「好了,大小子不是在老部隊當兵嗎,咱們等幾天去看看他,也正好到老部隊看看,了了你的心願!」

    「哼,非得讓我使殺手鑭,要不你就不答應!」王勇白了楚瑩一眼說道。

    「你也就欺負欺負我,兩個孩子你都惹不起!」楚瑩把筷子遞到他手裡說道。

    「大小子他都三十好幾了才混了個營長,我要是不回來,也提了營長了,現在怎麼也能混個師長當當了,你說咱們住到他那,真碰到個老戰友我都覺得丟人!」王勇搖著腦袋說道。

    「行了,你別感慨了,熬到退休都沒當上個科長,還有臉說孩子呢!」楚瑩說道。

    「我有個當院長的老婆撐腰,誰敢說我啊!」王勇大笑著說道。

    「越老越不正經,也不知道當年你到師部打架的勁頭哪去了,什麼也不爭不搶了,變成了好好先生!」楚瑩說道。

    「唉,生生死死的見多了,覺得平平安安的活著就是福氣,有什麼好爭的,那些死了的跟誰爭去!」王勇大口吃著飯說道,雖然都是青菜他依然吃的很香。

    「爸媽,部隊裡你不熟,不要亂走!」王世強很不放心的說道,父親來了兩天了,馬上就是建軍節了,今天是部隊開放日,部隊組織群眾家屬參觀軍營老兩口也要去看看,而自己要負責接待工作,進了軍營他叮囑道。

    「走你的吧,我這麼大人還能丟嘍!」王勇擺擺手說道,「這個孩子在咱們眼裡就是個新兵蛋子,還對咱們不放心。」他扭臉有些好笑的對楚穎說道。

    「孩子是關心你,別不識好歹,走吧跟上隊伍!」楚穎催促著王勇跟上了參觀的隊伍。

    這裡真是兵營,進進出出都是軍人,讓王勇不由的想起自己從前的日子,好像自己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不由的挺直了腰,恢復了一個軍人的威嚴。走了幾步,王世強又忍不住回頭看看,忽然有一種不認識的感覺,好像父親到了部隊裡精氣神和在家時不一樣了,腰板挺得筆直,走起來就像一個當兵多年的人,每一步都能落到『一二一』上。可他很快又否決了這個念頭,父親半輩子與人無爭,連戰爭片都不看,怎麼會是當過兵的人呢!

    兩人跟著隊伍走著,四下看著,當年他們到這裡時,還是一片荒地,現在已經蓋起了整齊的營房,修起了訓練場,只有當初那幢軍師首長們辦公的小樓還在,只不過現在快變成了古董了。

    「三十九軍二師最早的前身是陝北紅26、27軍部隊,這兩支部隊是紅軍名將劉志丹、謝子長所建立的陝北紅軍,這兩支部隊在1935年前與西北軍楊虎誠部隊進行艱苦戰鬥,以弱勝強,以少勝多取得了許多勝利,並建立了陝北根據地,為中央紅軍的到來準備了一塊諾亞方舟,1935年9月陝北紅26、27軍部隊與紅25軍成立紅15軍團1937年8月分散編入八路軍第115師344旅687、688團。1938年以陝北紅軍為底子新建689團。1940年6月後開赴蘇北,1941年1月「皖南事變」後重建新四軍,被改編為新四軍第3師10旅。1945年11月隨第3師開赴東北,1945年9月改編為東北民主聯軍第2縱隊第5師,1948年11月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39軍。而39軍從1935年9月成立紅15軍團直到1948年11月成立第39軍,部隊機關建制從未編散,是解放軍中唯一保留下來的紅軍軍。」陪同他們參觀的解說員邊走邊介紹道。

    「朝鮮戰爭爆發後,二師於1950年10月隨39軍首批入朝參戰。在第一次戰役中,二師在一師配合下在雲山戰鬥中重創美開國元勳師騎1師,殲敵2000餘人,創中美現代陸軍首次交鋒的勝利,並繳獲飛機4架。第二次戰役中,二師二團通過戰場喊話,使美25師24團一個黑人工兵連全連115人集體戰場投降。二次戰役二師以險奇戰術突破38線,後來劉伯承元帥稱此次突破為滿分,並在釜谷裡大戰英國王牌來復槍聯隊。二師進而於12月4日和1951年1月5日先後解放平壤、漢城。1953年5月回國,長期駐守遼東半島。1982年9月改編為機械化步兵師!」

    王勇和楚穎聽著介紹點點頭,跟上了隊伍走進一片營區,「這裡是二團二營的駐地,他們是一支英雄的部隊,在抗美援朝戰場上屢立奇功,我們下邊參觀的就是『先鋒四連』的榮譽室!」解說員引導著隊伍來到了連隊的榮譽室。

    聽著解說員的介紹,大家瞭解了這支連隊從紅軍時期到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的成長過程,走到了抗美援朝時期的展板前,王勇的腿忽然變沉了,覺得邁不動步子了。

    「這是我們連參加第一次戰役的雲山戰鬥,在戰鬥中我們繳獲了四架敵人的飛機」

    「老王,你怎麼啦?」楚瑩見王勇呆呆的樣子急忙問道。

    「雲山之戰,我們班打的剩下了四個人,老班長為了救我犧牲了,這裡卻沒有他們的名字。」王勇看著簡介哀傷的說道。

    「二次戰役,我們連逼降了美國黑人連,改寫了美軍的歷史,堅守261高地,全連傷亡慘重,但是殲滅了數倍於己的敵人。」

    「261高地,我們班長,排長,指導員都犧牲了,我們排就剩下了三個人,班裡就剩下我們兩個新兵,打得慘啊!」王勇喃喃地跟楚瑩說道,腦海裡又浮現出當時的情景,排長張全有,班長康新樂,指導員田進喜,劉林、小石頭都犧牲了。

    「王勇,那有張照片,你看看有你嗎?」楚瑩看到王勇情緒不穩,十分激動,指著一張放大的照片說道。

    「哦!」王勇答應一聲,和楚瑩脫離了隊伍,走了過去,他戴上花鏡仔細看了看,這張照片是晚上拍的,又經過了放大,變得模糊了,而且又是背影,看不起人的面目,「這應該是我們突破臨津江時,發起衝鋒的一霎那拍的,你看炮還在打,從發起進攻的位置上看確實是我們排的人,因為我們當時是尖刀排,最先發起的進攻,周圍沒有其他的部隊!」王勇仔細看了看說道。

    「你還能分得清是誰嗎?」楚瑩小心地問道。

    「太模糊了,不過從進攻隊形的排列上我還能分得出他們是誰!」王勇笑笑說道,那一幕場景已經刀雕斧鑿一般的已經刻在了他的心裡,「最前邊拿著長桿的是排爆組的人,這個是組長姜明,那兩個是孫展和李全海他們三個都犧牲了。跟在後邊的是三班,這個跑在前邊的是三班長劉頌,後邊緊跟著他的是胡開山和張大富,拿機槍的是機槍手李輝,他過江時趴在冰塊上射擊,被凍在了上面,讓江水沖走了;左翼是一班,舉槍的是班長程祥坤,右翼是二班,這個就是班長方志強。」

    「那你在哪裡?」楚瑩見王勇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能清晰的說出當時的情況,有些吃驚地問道。

    「嗯,我當時跟在尖刀班的後邊,拿著一支卡賓槍,就是這個了!」王勇在照片上點了下說道,「在我前邊的是胡大彪,他是個神槍手,左邊這個背急救包的是劉立飛,當時是他兼任衛生員,應該錯不了!」

    「就是那個唱歌的劉立飛,著名歌唱家,也曾經跟著你們打過仗?」楚瑩好奇地問道。

    「對,就是他,他第一次開槍殺人,嚇壞了,好幾頓都沒吃飯,後來又讓宣傳隊給要走了,要是不離開也許就犧牲了,也不會成為歌唱家啦!」王勇搖搖頭說道。

    「你是第幾個上的對岸?」楚瑩又問道。

    「我是第六個,活著的恐怕我是第一個了!」王勇苦笑著回答道。

    「過了江以後呢?」楚瑩看著王勇問,她當時是全面佔領對岸後過得江。

    「那你應該知道了,你們衛生隊一直跟著我們營後邊追著搶救傷員的,過了江略微休整後,就奔了釜谷裡,三營七連就在那打光了,他們是和我們一起突破臨津江的!」王勇看著那面依然鮮艷的『渡江英雄連』的錦旗說道。

    兩個人邊看邊小聲說著過江以後的戰鬥,卻沒有發現榮譽室中安靜下來,講解員也住了嘴,參觀的人們都被這對老夫婦的私下低語吸引了,他們對四連的每一場戰鬥每個人的表現都說得十分清楚。

    「你快去找連長,這個老人可能是咱們部隊過去的老兵!」講解員反應過來了,對管理榮譽室的戰士小聲說道,這個戰士答應一聲轉身就跑了出去。

    「沒想到它還在,可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啊!」王勇忽然激動地說道,他看到了玻璃櫥裡的一個針線包,那個凝聚了三班老班長們軍魂的針線包。

    「老同志,您知道這個針線包的來歷!」一個參觀的人好奇地問道。

    「嗯,這個針線包代表著這支部隊的歷史,他是一位老紅軍班長的手裡傳下來的,每一任班長都會在上面留下一個繩結,將他們的魂魄鎖在上面,激勵著每一個後來人奮勇殺敵,他們沒有留下姓名,卻留下了永不言敗的精神,它應該留在戰士們的手裡傳承下去,不應該躺在榮譽室中!」王勇點點頭嚴肅地說道。

    「老同志,您說得對,平時它是由三班的班長保管,今天是開放日我們暫時把針線包放到榮譽室的,讓大家參觀的!」這時一個年輕的軍官擠過來說道。

    「這就對了!」王勇欣慰地說道。

    「老同志,我是四連的指導員李偉,您很熟悉四連的歷史,是我們連的老前輩吧?」指導員恭敬地問道。

    「指導員同志,您好,四連一排三班第六十四任班長王勇向你報到!」王勇忽然轉身立正敬禮向李偉報告說。

    『轟』王勇的話音剛落,榮譽室中一下炸開了鍋,誰都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老人曾經是這個英雄連隊的一員。

    「王勇同志您好,歡迎您回到四連!」指導員李偉趕緊立正還禮,王勇這個名字讓熟知連隊歷史的李偉心中掀起了波瀾,渡江尖刀排排長,帶著三個倖存的戰士挑起了一排的大梁,打平壤進漢城,激戰釜谷裡,堅守無名高地連隊中在抗美援朝中參加的五次大戰役都有他衝鋒在前的身影,在連史上留下一段傳奇。

    「離開老部隊三十多年了,總想著回來看看,給你們添麻煩了!」王勇和李偉握了握手說道。

    「老前輩,部隊找你找了很長時間,大家都想知道你的訊息,可是多方打聽卻沒有一點音訊,咱們到連部去和大家見見面!」李偉熱情地招呼著王勇到連部去,這時榮譽室中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歡迎他們的到來。

    連裡的老英雄的歸來離開引起了轟動,戰士們簇擁著王勇參觀營區,聽他講述著朝鮮戰場上一個個驚心動魄地故事,這些都是發生在自己的連隊中的往事,英雄就在自己的連隊中,戰士們更覺得親切,王勇也感受到了老連隊的熱情,心中多少年沒有像今日這樣暢快!

    老戰士歸隊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營裡,報到團裡師裡,幾撥人都在往四連趕,「程參謀長嗎,老排長回來了。」師參謀長程祥坤突然接到二團長胡大彪的電話心中一驚,反問道:「哪個老排長,你說清楚!」

    「還有哪個老排長,王勇王排長啊,我剛接到報告他在四連參觀,讓戰士們認出來了,你來不來啊?」胡大彪有點急了,大聲喊道。

    「我馬上到,你也趕緊過去,不要讓他走嘍,一定要留住他!」程祥坤囑咐了幾句,撂下電話,直奔政委辦公室,「黃政委,王勇老排長回部隊了!」

    「他回來了,什麼時候?」黃煥一激靈,手裡的筆在文件上捅了個窟窿,站起身問道。

    「我剛知道,他在二團呢,你去不去!」程祥坤著急的問道。

    「去,馬上走,三十年了,不知道他變成什麼樣啦!」黃煥手忙腳亂的穿上外衣,戴上帽子,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秘書說道:「你馬上給炮師的孟師長,後勤處的蘇處長,軍分區的潘副司令打電話讓他們馬上到二團去,就說他們的老首長到了!」

    就當幾路人馬匆匆往二團趕的時候,王勇卻陷入了尷尬,聽說老兵回到了老部隊,二營長王世強匆匆趕到,卻發現這個老兵正是自己的老爹,他不認識似的看著自己的父親,這個對自己沒有動過一個手指頭,曾經被自己說成沒有血性的男人竟然是英雄的時候,震驚不亞於剛剛發生了地震。

    「不認識啦,我和你媽都曾經在二團當兵,你媽是團衛生隊的隊長,抗美援朝結束後都轉業了,有什麼好奇怪的!」王勇喝了口水說。

    「營長,你父母都是咱們部隊的老兵,你一點也不知道?」教導員碰碰幾乎石化的王世強小聲問道。

    「沒有,我從來沒有聽他們說過。」王世強搖搖頭茫然地說道。

    「二營長,你不夠意思啊,我們四營的老連長回來了,怎麼能扣在你們這呢!」連部的門猛然被推開,四營長張宏進門不滿地說道。

    「四營三連連長劉兵向老連長敬禮!」後邊擠過來一個人不由分說上來就給王勇敬禮。

    「四營長,你搞什麼鬼?明明是我們二營的人,怎麼又變成了四營的了?」王世強糊塗了,自己的老爹什麼不知道有多少秘密,他滿臉不悅地說道。

    「王勇同志曾經是我們三連的老連長,我們『英雄連』的大旗就是他扛回來的,怎麼不是我們四營的人!」三連長劉兵理直氣壯地說道。

    王勇看著幾個人有些好笑,當年大頭和賀斌爭吵的一幕又在三十多年後再次發生了。

    「別嚷嚷了,還不嫌丟人啊!」胡大彪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邊的爭吵聲,進門不滿的衝自己的兩個手下喝道。

    「團長!」屋裡的幾個人除了王勇夫婦都趕緊敬禮,胡大彪卻沒有理會他們,走到王勇跟前規規矩矩地抬手敬禮,哽咽地說道:「排長,你想死我們了,怎麼才來看我們啊?」

    「大彪現在都是團長了,不要哭,三班出來的人不掉眼淚!」王勇站起身打量著自己曾經的兵,也有些激動了,抱住他說道。

    「行了,你們都是老頭了,不要太激動,對身體不好!」楚瑩偷偷地擦了下眼角上前勸道。

    「楚隊長,嫂子,你也來了!」胡大彪放開王勇,和楚瑩握手說道。

    「越老越沒出息了,總想老部隊,偷偷的回來看看,沒想到還是驚動了你們!」楚瑩笑著說道。

    「嫂子,你是把我們當外人了,我們請你們都沒處請去啊!」胡大彪急赤白臉地說道。

    看著團長的熱情勁兒,幾個人都不敢吭聲了,再搶也搶不過團長啊,可是事情並沒有像他們想像的那樣就結束了,門一次次被推開,處長,參謀長,師長,政委,還有一個副司令一個接一個的到來,平時這些他們需要仰視的首長們和這位老人稱兄道弟,親密無間,王世強也想不到自己的父親竟然和自己部隊裡的這些首長們這樣熟悉。

    「世強,別傻站著啦,我給你介紹介紹,他們都是我們的老戰友!」楚瑩發現了兒子的尷尬,笑著拉過他說道,「這個是和你父親過去一起的搭檔黃煥,這三位是你爸的鐵桿兄弟秀才,賴子,財迷,那個是和你爸一個班的程祥坤,以後都要叫叔叔!」

    王世強忽然覺得父母變得異樣陌生,這些在他們眼裡曾經高不可攀的首長們,母親可以毫不忌諱的叫著他們的名字,外號,而首長們卻毫不在意,笑呵呵地與他打招呼。

    「連長,這小子是你兒子啊,我怎麼從沒聽說過啊?」財迷還像過去一樣,親熱地叫著,打量著王世強說道。

    「他不知道,我沒跟他說過!」王勇笑著說。

    「他不是謝三家的女婿嗎,怎麼會不知道你的過去呢?」賴子湊過來拍著王世強的肩膀說道。

    「我們還真不知道他娶的是謝三的閨女,他們結婚後,我們親家沒見過面,真有這麼巧的事!」王勇也糊塗了。

    「待會給你老丈人桿子打個電話,就說今晚上讓他來見見親家,順便請我們吃飯,他要是不來,別怪我們打上門去,讓他吃不了兜著走!」賴子對王世強說道。

    「去吧,沒關係,謝三和我們都是老相識,他不會為難你的!」楚瑩看出兒子的為難,笑著說道,王世強默然的點點頭,他那老丈人是有名的渾人,他見了都怕,不知道會不會鬧出事來。

    晚上二師招待所的最大的一間餐廳中,坐滿了人,桌上的菜當然不是當年的罐頭鹹魚了,酒是茅台,菜是佳餚,只是人都已經滿頭華髮,兒孫滿堂了。

    「他媽的,你們這幫兔崽子把我老頭子扔到一邊不管了,自己吃上了,看我不掀了你們的桌子!」宴席還沒開始,一個胖胖的老頭怒氣沖沖的進來了。

    「副軍長,你不是在瀋陽軍部養老呢嗎,我們說過幾天再去看你呢!」黃煥趕緊迎上來陪著笑說道。

    「滾,別跟我賣嘴皮子!」他根本不領情走到王勇跟前說道:「就你小子不是東西,帶著老婆一走這麼多年,回來也不告訴我!」

    「營長,我們只是想偷偷回來看看老部隊,沒想到還是驚動了大家,我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王勇看著怒氣沖沖的大頭趕緊解釋道。

    「王勇,我不管你怎麼想,我大頭一輩子拿你當兄弟,沒有那麼多的道理,你回來就該告訴我,讓我看一眼也好,知道你還活著」大頭說著眼睛裡已滿是淚花。

    「營長,我也想你啊!」王勇的眼淚唰的流了下來,和大頭擁抱在一起。

    「他媽的,老了老了,到學會擠貓尿啦,年輕時候的血性都讓這和平歲月磨沒了!」好半天,兩個人才分開,大頭擦擦眼睛說道。

    「副軍長,你們親熱完了,該我跟二哥親熱親熱了吧?」門外又進來兩個人,謝三湊到跟前笑嘻嘻地說道。

    「今天你通風報信有功,讓給你吧!」大頭這才讓開,守著王勇坐下。

    「謝三,我聽說你看不起我們家小門小戶的,跟我兒子吹鬍子瞪眼的欺負他!」沒等謝三再說什麼,他的耳朵被楚瑩揪住了。

    「疼,疼,ど妹你輕點,別聽他們小孩們瞎說,我對他好著呢!」謝三滿臉堆笑地彎著腰說道。

    「媽,你幹嘛?」王世強被嚇了一跳,魔王似的老丈人在自己老娘手裡像隻貓似的老實,趕緊上前勸道。

    「世強,你不要管,他也就你媽和你爸能治得了!」跟進來的黃彩娟攔住王世強說道,「該,孩子們的事叫你不要瞎摻和,你不聽,這回有人能管你了吧!」大家聽了黃彩娟的話,哄笑起來。

    「ど妹,ど妹,給三哥點面子,當著這麼多人讓他們看笑話,以後讓我這個副司令怎麼混啊!」謝三見老婆都不替自己說好話,趕緊哀求道。

    「還跟我擺副司令的架子,我看是這麼多年不打你了,你長出息啦!」楚瑩手上又加了點勁兒,擰到謝三嗷嗷直叫。

    「行了,哪有你這樣的,分開這麼多年了,見面就打的。」王勇趕緊上前掰開楚瑩的手,替他解了圍。

    「你個臭小子還笑,怎麼不早說你媽你爸是誰啊?」謝三直起腰,揉著耳朵衝著王世強瞪著眼喊道,「你知道我和他們什麼關係嗎,我們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讓我們鬧了這麼大的誤會。」

    「我真不知道,你們早就認識,他們也沒說過。」王世強委屈地說道。

    「你早說,不用你追,我就把閨女嫁給你了,何必何必鬧得那麼不愉快,你怎麼和你爸長得不像呢?」謝三悻悻地說道。

    「你們看見沒有,還有這麼不講理的人,嫁和不嫁都是他的理。」黃彩娟點了謝三腦門一下說道。

    「本來嗎。」謝三小聲嘀咕著說道。

    「好了,以後咱們是兄弟加親家,親上加親,過來喝酒吧!」王勇拉著謝三坐下說道,楚瑩也和黃彩娟在另一桌入席,那邊都是家屬和一幫小的。

    「咱們老規矩,飯前一支歌,黃煥你起個頭!」大頭站起身說道。

    「好,咱們就唱《志願軍戰歌》吧!」黃煥說道,「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預備,唱!」

    「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跨過鴨綠江。保和平,衛祖國,就是保家鄉。中國好兒女,齊心團結緊,抗美援朝,打敗美國野心狼!」熟悉的歌聲再次響起,幾個老軍人站的筆直,歌聲嘹亮,歌聲不僅僅是雄壯隱隱還蘊含一股悲愴,讓人熱血沸騰,這只有經歷過朝鮮那炮火紛飛,生死搏殺的軍人們才能具有的。

    「好,咱們第一杯酒,就敬給那些埋骨他鄉的兄弟們!」歌聲落下,王勇端起酒杯說道,眾人將酒灑在地上,祭奠那些沒有回家的戰友們。

    「第二杯酒,歡迎我們的英雄歸隊!」大頭端起第二杯酒高聲說道,大家一飲而盡,習慣的晾晾杯子。

    「第三杯酒,就讓我們這些活著回來的人共飲一杯!」秀才提議道,大家轟然答應。三杯酒落肚,氣氛再次活躍起來,頻頻相互敬酒,說起了在朝鮮時的艱苦生活,激烈的戰鬥,酒漸漸的喝多了,話越說越隨便,當年的殠事不斷的被每個人說起。

    「王勇,你說說,當年你領著程祥坤兩個人追擊敵人害怕沒有!」大頭藉著酒勁說道。

    「我當時是累的氣都喘不上來了,後來看到黑壓壓的一百多敵人聚在公路上,把什麼都忘了,光剩著害怕了,要不是排長在旁邊,我是說什麼也不敢衝上去的!」程祥坤給王勇夾了口菜說道。

    「我那會兒是豁出去了,一排打的都沒了人,光想著我們是一個排的人,不是兩個人,就衝上去了,也是那幫偽軍不禁嚇,都趴那投降了!」王勇笑著說道。

    「呵呵,排長就是膽子大,帶著我們幫新兵打平壤外邊的車站,人都跑散了,他一個人幹掉三十多個敵人,把我們一個排的任務完成了!」程祥坤訕笑著說。

    「財迷叔叔,我爸有那麼厲害嗎?我記得小時候,他讓人家欺負到門上,都是笑著跟人家說話,一點脾氣都沒有,不像有血性的人啊!」王世強碰碰邊上的財迷小聲地說道。

    「你爸沒血性?!要不是你是他兒子,就衝你這句話,我揍你個半死,你看看這桌上的人,哪個不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誰敢說你爸沒血性!」財迷喝的有點多了,拍了下桌子說道。

    「你小子就是欠收拾,你爸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當兒子的都不知道!」謝三站起身拍了王世強一巴掌,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走到王勇身邊,「二哥,你把衣服脫了,讓這個小子看看,什麼叫血性!」

    「你數數,你爸身上有多少傷疤,數得清嗎?你再看看,他身上的傷疤有一塊是在後邊的嗎?」他不由分說將王勇的上衣扒了下來說道。

    王世強看看父親的胸膛,一道道傷疤糾結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彼此,數也數不清了。「小子,你看看這就是一個男人的榮譽,等你身上有了這些的時候,才能叫做一個真正的男人!」謝三噴著酒氣說道。

    「你爸爸十多歲就參加了遠征軍打日本,得過國民黨的雲麾勳章,衛國盡忠;在朝鮮大功立了五次,小功四次,被授予二級英模,他無愧於一個戰士的稱號;為了追求愛情,他」秀才看看楚瑩不敢說了。

    「敢做,有什麼不敢說的,你爸當年為了打敗情敵,帶著秀才,財迷、還有我,挑了師部的警衛連,我們四個人打的他們一百多人滿地找牙,你現在到你們師警衛營問問,他們肯定還知道這段往事!」賴子站起身說道。

    「哈哈,我們為了連長的愛情喝一杯,當年我可是陪著他蹲了好幾天禁閉的,是吧營長!」財迷對大頭說道。

    「媽的,你們都鬧翻了天,還不該把你們關起來嗎?」大頭笑著說道。

    王世強看看父親,把衣服幫他穿好,忽然覺得父親真的是一本大書,自己可能一輩子也讀不懂,他立了這麼多大功,卻安於清貧,有這麼多輝煌的過去,卻從不向人提起,安心在個清水衙門裡當了半輩子小職員。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想想四連三班多少次被打得剩下一個人,咱們四營在前邊打了一年,人幾乎換了一個遍。看著戰友們一個個的倒下去,心痛啊,為了勝利可你又必須命令他們衝上去,很多次我都在想,倒下去的人是我該多好,我就可以不用看看戰友們一個個離開,可是老天爺一次次的把我又留了下來。多少人都埋在了三八線南邊,到現在回不了家,比起他們來,我有兒有女,有吃有喝,什麼都不求了。」王勇猛然喝乾了杯裡的酒,眼淚滴了下來。

    酒宴一直持續到午夜,每個人都喝多了,他們高聲談論,吼著曾經唱過的歌,盡情的宣洩著思念,說起各自的坎坷,這些年的起起伏伏,跌跌落落,他們吐露著從未跟家人說起過的煩惱,憂傷,給人的感覺好像世界上他們才是最親近的人,他們就是一群肝膽相照地生死兄弟。

    第二天清晨,王勇和楚瑩來到鴨綠江畔,那裡是他們渡江的地點,在渺渺的晨霧中,王勇將一瓶酒倒入江中,楚瑩將一束金達萊拋入江中,滔滔的江水將它們帶向遠方!兩人久久的凝望著南岸,默默的呼喚著流落在異國的十八萬兄弟的忠魂,盼望他們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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