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愛與不愛，如何判斷
「他離開了……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一聲……」她蒼白著一張臉，手心一直在攥緊，彷彿不攥得那樣緊，她整個人就會失去力氣倒下一般。
「夫人……少爺說……說……」
「說什麼？」感覺她的聲音在空氣中已經是虛無縹緲，心透涼，同時也是憤怒的熾熱，垂著的手不停地顫抖。
「少爺說……等你買完了東西，這個……這個給你……你就會明……明白……」
幾句話說下來，李力已經是滿臉虛汗。他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等待著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龍城。
立春剛過，楚驍揚開始策劃春季新品發佈會。跟以往幾年相比，至少提前了半個月的時間。可是，他就是不能讓自己閒著，閒著的時候，他總感覺那如蠶繭般的煩亂能讓他徹底發瘋。
「驍揚，新品發佈會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不出問題的話，我們就擺在……情人節？你覺得怎麼樣？」寧歡兒在辦公室的沙發坐下，有點心疼地望著眼前這個發了瘋似的工作的男人。他對工作一向認真，而現在，不是認真，是在……玩命……
「很好啊！就訂在情人節吧！」他點頭，黑眸閃過一絲黯淡，又望向了寧歡兒，笑道，「歡兒，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要你這樣趕過來……你老公，沒有意見吧？」
寧歡兒搖搖頭，臉上閃過一絲羞赧，手撩過鬢邊的一所秀髮。結了婚，她才明白，一個女人被男人寵著的幸福。有的事，不能強求，懂得放手，才是正確的……
「婚後……幸福嗎？」楚驍揚抽出一支煙，打開打火匣熟練地點燃，煙，總能麻痺他的一些感覺。
寧歡兒急急地走到他身邊，拿過他的煙，在煙灰缸裡捻滅。
「驍揚，你究竟怎麼了？……你以前不太吸煙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你把我當成朋友的話，是不是可以告訴我？」
她大大的眼睛裡滿是關切，楚驍揚笑了笑：「怎麼？你看我像有事發生嗎？這段時間，營業額又增長了百分之……」
「不是生意上的事！」寧歡兒一下子打斷了他的話，「生意上的事，你不會這樣……」
「我現在是怎樣？我不是跟以前一樣，每天都好好的嗎？」楚驍揚嗤笑了一聲，又抽出一支煙，撲地一聲打開了打火匣。
「驍揚！你別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一定是你的感情出了問題……你新婚，不快樂嗎？……何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她小心翼翼地問著，觀察著那黑眸裡的情緒。那次他到法國，她就知道有什麼不對勁……不知道是哪個幸運的女孩子，能得到他的愛，可是，他為什麼又那麼煩惱呢？……
許久許久的沉默，楚驍揚只靜靜地坐著，叼著香煙，手上的打火匣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只聽得見那忽而合上忽而打開的聲音。
「歡兒，記得我跟你說過，我不可能會愛上一個女人……」
寧歡兒點頭，他的絕情在她的心口的傷已漸漸輕了痕跡，但是，她仍記得。
「現在，你愛上了嗎？驍揚，那次在法國，我就看出來，你已經愛上了……」
楚驍揚搖頭，心裡的疼痛和憤怒一併襲來，心，彷彿頃刻間被撕裂成碎片。
「不會的……我不會愛誰……不過，歡兒，你能不能告訴我，愛與不愛，如何判斷？」
拿著紙的手在急劇顫抖，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望著「離婚協議書」那幾個字，腦袋一陣發旋。很長時間，她的腦袋處於空白狀態，無法思考。
怎麼可能？那個從小疼她愛她的驍揚哥哥，怎麼可能如此狠心對待她？怎麼可能？即便他真的不愛她，不喜歡她，也不可能用這樣絕情的方法對待她？為什麼……怎麼會……
「夫人……」何夢詩的臉色青的可怕，李力走近了幾步，安慰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臉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個耳光。
「你住口！你說，是不是驍揚哥哥知道了什麼？你是不是告訴了驍揚哥哥什麼，你說！」
她赤紅的眼泛著淚光，拿著紙的手在急劇顫抖，一臉控訴地望著李力：「你沒說，他怎麼可能給我這個？他怎麼可能這樣對我，怎麼可能！……」
「夫人，我真的……」
「啪！」反手又是一個耳光，何夢詩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你說，你是怎樣跟驍揚哥哥說的……我告訴過你，什麼都不能說的……你這個蠢蛋，你一定是露出破綻了，否則，驍揚哥哥不可能會知道，不可能……」
「混蛋！混蛋混蛋！」她聲嘶力竭地吼道，甩手在他臉上又是兩個耳光。
李力沒有躲避，只是低著頭，任憑她發洩著自己心頭的憤怒。楚驍揚交代，要看著她簽下這份離婚協議書，這……怎麼可能……這份苦差事，真不是人幹的……
一陣狂風暴雨之後，何夢詩終於稍稍平靜了一些。李力摸了摸紅腫的臉，又走到她身邊，輕聲道：「夫人，您還是想開些吧……這件事，楚總早就知道……您，還是簽了吧……」
何夢詩如刀的目光讓李力抬起的頭又猛地低下，他狠狠心，還是繼續說道：「其實，那天的事，楚總早就知道了……他說，簽了離婚協議書以後，讓您……讓您回到濯希……他，他會把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寄……寄回給你……」
腦袋再次轟炸開了。什麼叫他早就知道？知道她跟李力……怎麼會？那麼久，他什麼都沒有說過，他表現得那樣平靜……難道，別人動了他的妻子，他一點點的憤怒跟嫉妒都沒有嗎？為什麼李力還好好地站在她身邊？……
她還記得，以前有個男孩子偷吻了她，結果第二天就被學校開除了。而現在，她……她吃了那麼大的虧，為什麼……他還是那樣平靜？為什麼……要跟她離婚，連談都不跟她談？讓她回濯希，把離婚協議書寄回給他？……這麼絕情，是她認識的驍揚哥哥嗎？是嗎？……
錐心的痛，淚急速流下，拿著離婚協議書的手握緊，再握緊，最後，她狠狠地把那張紙撕成了碎片，往空中一揚，紙片頓時如雪花狀零落而下。
「夫人……」李力張大了嘴巴，看著那滿空飛舞的紙片，心沉到了湖底。天哪，怎麼跟楚總交代……
「告訴他，我不會簽的。」她顫抖的聲音，如此堅定，清澈的眸子閃過一絲冷笑。
「夫人……您還是簽了吧……少爺說了，您……還是簽了吧……您主動提出離婚，這樣……更……更好一些……這是他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幾句話說得結結巴巴，李力嚥了口唾沫，依稀記得楚驍揚是這樣說的。雖然他不解何意，但是，重複他的話總是沒有錯的。
最後一件事……拋棄他，是他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讓她簽離婚協議書，是他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好一個最後一件事……楚驍揚……她今天才懂他的絕情，今天才懂……
唇邊綻出一絲笑意，絕望的，淒涼的，她怔忡了許久，抬眉冷聲道：「我不會簽字的，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