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曖昧定格
「奶奶，你看，那不是嫂嫂嗎？」透過車窗，何夢詩清楚地看到了夏優落恍然若失的身影，她搖了搖歐陽寧的手臂，用手指指了指窗外。
「是小落。」歐陽寧的目光透過窗外望向了夏優落，想叫住她，車子卻已經往前駛了一大截。
「奶奶，嫂嫂好像是從這裡走出來的……她到這裡幹什麼？來看朋友嗎？」
歐陽寧搖搖頭，心裡也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何夢詩清靈的眸子望著已經很遙遠的身影，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奶奶！你快過來看，這裡登記的有嫂嫂的名字，而且，她見的人也是林悠然……」何夢詩把歐陽寧拉到窗口，雖然心裡已經清楚夏優落是一定會來的，臉上的表情還是驚愕無比。
小落……那個名字，沒有錯，是夏優落……歐陽寧狐疑地皺了皺眉，她倒是真的沒有想到，夏優落跟林悠然會有什麼聯繫……
「奶奶，你說嫂嫂找林悠然幹什麼？」何夢詩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望著歐陽寧，歐陽寧搖搖頭，眉頭緊鎖。
「對了，奶奶，這裡的對話有錄音的，我們可以聽聽她們談話的內容！」
沒等歐陽寧有什麼反應，何夢詩就往前跑去了。真的好久沒有那麼開心過了，等歐陽寧知道她夏優落竟然是林悠然的親生女兒，她敢保證……歐陽寧對她的所有好感都會就此消失的……
剛剛走進去沒多久，淌著淚的林悠然又一次被帶了出來。
看到歐陽寧，她震驚了。心裡的波濤洶湧過後，是意外的平靜。她緩緩地坐了下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歐陽寧只靜靜地望著她不說話。這個女人，差不多毀了她的家，她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現在，她只能用目光將她凌遲。
「老夫人要見我，怎麼不說話？」林悠然淡淡地問道，歎了口氣，她又笑了，「我知道，我是對不起楚家，對不起……懷寧……」
「住口!你根本不配提他的名字！」歐陽寧憤怒的聲音帶著顫抖，那麼多年，那樣的傷痛，她還是難以釋懷的。
林悠然愣了愣，點點頭，目光中透著了然：「我知道。」
「你知道？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把楚家推入了萬劫不復的地步！你知不知道我跟懷寧多辛苦，才支撐著『世紀神話』走了過來？你居心叵測，接近懷寧，奪走了楚家所有的錢財。這樣的重創，需要多久的修復你知道嗎？有多少次我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了，但是，我告訴自己，一定會找到懷寧，找到懷寧，就一定能找到你！沒想到，真的找到了，真的讓我等到了這一天，看到了你林悠然的報應！」
歐陽寧的眼睛充斥著從未有過的猩紅，林悠然卻只是怔怔地望著她，淚水劃過腮邊，她仍點頭，木然地說著：「我知道……我罪大惡極……我罪該萬死……我是個壞女人，我會有報應……你看，我的報應不是到了嗎？……」
「跟楚家受到的傷害比起來，你的報應還遠遠不夠！你被判了十五年的有期徒刑是嗎？十五年……十五年裡你失去的僅僅是自由，而我呢？超過十五年的時間，我失去我的兒子，我失去生活所有的重心，我每天壓著千金磐石過日子！」歐陽寧激動地站起身子，手用力地在玻璃上拍打，彷彿想發洩自己那麼多的仇怨。
「林悠然，你知道為什麼驍揚只把你交給司法部門嗎？那是因為他知道懷寧恨你，所以，他就要讓你活著！你知不知道，驍揚對懷寧心裡還有積怨，到現在還不肯跟他說話，叫他一聲爸爸！你給楚家帶來的傷害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罪大惡極……」林悠然啞聲說道，她垂下眸子，掩蓋了自己滿心的悔恨和愧疚。
「老夫人，我給楚家帶來的傷害已經造成了，無法彌補了。我很抱歉……你想讓我怎麼樣……怎樣才能讓你心裡好過一點，你告訴我……我努力去做到……」
「心裡好過一點？……」歐陽寧冷笑了一聲，目光如千年寒冰，「你去死，可能我心裡會好過一點，那也只是一點而已。你即便死幾百幾千次，也彌補不了你對楚家的虧欠！」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歐陽寧憤怒的烈焰燒得她無法呼吸，她不敢看她的眼睛，仍低垂著頭。
「林悠然，我會想好該怎麼做的，我不會讓你那樣舒適地活著……」歐陽寧望了她一眼，狠狠地掛斷了電話，轉身的瞬間，卻發現呼吸急促起來。
「奶奶，你怎麼了？」何夢詩扶著她坐到了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她才感覺氣息順暢起來。
「我沒事……」歐陽寧搖搖頭，疲憊地說，「我們走……」話沒說完，她眼前一黑，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遠的路，彷彿永遠都沒有終點，夏優落一直往前走著，靜靜地走著，心裡卻被蠶絲一點一點地裹住了心。眼前浮現的，是林悠然那張滿是傷痕的臉，她心裡一陣發抖。她完全可以想像監獄裡那些受了指使的人是怎樣每天地欺負她，所有電視裡出現的畫面都如此真實，一陣寒意襲來，她收緊了雙臂。
在路邊的石頭上，她就這樣坐下了。風吹得她髮絲凌亂，不時掃過臉側，她無暇去拂開繚亂的發，任憑青絲時不時遮著她的眼睛。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夏優落感覺到了身體上多了衣服的溫度。她愣愣地回過頭去，看見歐凡擔憂的臉，還有那雙墨綠色的黯淡眸子。
「對不起，我還是無法做到在這一年之內，不去關心你任何事。夏優落，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放心得了？」
那樣真切的話語，那樣溫柔的眼神，夏優落的淚就這樣洶湧地落了下來，狂瀉不止。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次婚禮上，我就知道你一定有什麼事發生……告訴我，我會幫你……」
夏優落點點頭，狠命地吸了吸鼻子，才顫聲道：「歐凡，可以……先借你的肩膀用一用嗎……」
心裡柔柔地一觸，說的什麼傻話……歐凡蹲下身子，深深地注視了她一眼，又把她的頭按在他胸前，聽著她努力克制卻仍發出的嚶嚶哭聲，止不住的心疼。
不遠處，「卡嚓」一聲，這個畫面被曖昧定格。
一個晚上的輾轉反側，夜已深，終不能眠。雖然歐凡已經答應幫助她，可是，她怕楚驍揚在龍城的勢力過於強大，林悠然還是會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血，畢竟是濃於水的。即便林悠然在她心目中並不具備母親的資格，可是，她也是不能這樣看著她受折磨。
楚驍揚……這個名字又讓她心裡刺痛了一下，這個男人，她永遠都沒有辦法看清，永遠都沒有辦法弄懂。他可以對她肆意凌辱，可以對她溫柔有加，可以對她霸道禁錮，可以對她寵溺無比……如果他並不是她心底的那個人，她或者不會那麼累，不會想著去猜度他的心思，不會覺得溫暖或是寒冷，可是偏偏，他就是她心底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