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她是魔鬼
「不，不用了！」夏優落拿過藥碗，閉了閉眼，把碗放到唇邊喝了一口，又端著藥碗跑進了衛生間。
「我喝藥就會吐。」她解釋，楚驍揚想跟著走進去，她提前一步關了門。然後，迅速把藥給倒了。
安全起見，還是不喝的好……她作勢嘔了幾聲，才拿出空的藥碗走了出來。
「我基本上已經喝完了，應該沒什麼事了。」她把空碗放到一邊，一頭悶進了被窩。她有點懊惱自己跟他說了那麼多話，她原本什麼都不想跟他說的。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感覺被子被輕輕掀開，然後，楚驍揚整個人就鑽進了被窩。他在她身邊躺下，那帶著淡淡煙草和薄荷香味的混雜味道就在鼻尖蕩漾……
夏優落心裡一驚，下意識地蜷了蜷身子，往另一個方向挪動了一下。他的手就輕而有力地翻轉了她的身子，把她窩在懷裡，黑亮的眸子輕輕鎖著她，卻也是緊緊的。
夏優落用力地扭了扭身子，目光幾許不安，楚驍揚的手扣緊了幾分，夏優落惱怒地抬眸，他靜靜地凝視著她，手輕柔地拂過她額間的髮絲，柔聲道：「我不會碰你，你放心。」
這樣的溫柔讓她有了一時的怔忡，楚驍揚輕歎了一聲，手掌拂過她瘦弱的肩，擁緊了幾分，感覺自己的心就這樣一點點地充盈了起來。
靜。能聽到彼此的心跳，多了幾分溫馨，一如在美國的那段日子。
夏優落睜著眼睛，目光停留在他微微敞開的睡袍上。此刻，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在耳邊充斥，她跟他之間，那麼近，那麼近，但是，卻仍那麼遠，雖然躺在他懷裡，那鴻溝，還是無法跨越……
心裡酸澀，冰火兩重天，他的暴戾和溫柔，都那樣不明不白……夏優落凝思了許久，思忖著他還沒有睡著，緩緩開口：「楚少爺……」
他輕輕地應了一聲，漆黑的眸子便又靜靜地投射到她身上，醉心的溫柔。
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楚驍揚伸手拿過手機，竟是看也沒看就掛斷了。
「什麼事？」他的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頭髮，聲音溫柔暗啞，目光幾分寵溺。
寵溺？錯覺得離譜……夏優落心裡微顫，蒲扇般的睫毛動了動，幽幽抬起：「我們……不回家嗎？至少……你不該跟她交代一下？這樣掛電話，不好。」
「你怎麼知道是誰？」
「我猜的。」夏優落微微笑了，淺淺的梨渦卻如此動人。
「為什麼要交代？」心裡湧起幾絲不悅，因為她對何夢詩的默認。以後的事，那是以後，至少目前，總裁夫人的名分，是她。她如此不在意嗎？
仍是酸澀，夏優落臉上的笑容卻擴大了幾分，她垂下眸子，目光在他的睡袍定格，啞啞地開口：「不該交代嗎？你們不是已經……雖然你身邊有很多女人，但她一定是最不一樣的。」
「為什麼這麼說？」他穿梭著她發間的手指忽然停住了動作，輕輕抬起她的下巴。
夏優落避開他黑琉璃般的眼睛，無謂地笑了笑，要說下去很艱難，可是，她還是故作輕鬆地開口。
「只是聽……何少爺提起過一些。人生有很多經歷，很多回憶，這些曾經都是以後無法取代的，那是緣分。她在你心裡不一樣，那也是人之常情。雖然我並不喜歡她，但是，有生之年如果能跟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一定會是件美好的事情……」
「你很希望我跟她在一起？」他急促地打斷她的話，定睛凝視她清亮的眼，煩躁又起了頭緒。
「我不希望……」她悠悠歎了口氣，很快又笑了，「我倒希望最後跟你在一起的人是寧小姐，她高貴、大方、善良，是個好人，也足以跟你匹配……」
「你倒想得周全！」他冷哼了一聲，狹長的黑眸有了一絲冷意，愈加強烈的煩躁擾了心神。
聽出了他語氣裡的不悅，夏優落閉上了嘴。也是，在他心裡面的那個女人，是何夢詩吧……她忽然覺得自己躺在他懷裡跟他討論這樣的問題，實在太荒唐……
或者，人生原本就是一場荒唐。就像她嫁給了楚驍揚，就像她苦苦守候的金鎖片，就像楚叔叔，就像何夢詩……
就想起了這樣的句子：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其中的心酸，只怕也只有自己才懂吧……
「說說你跟夢詩的事。你為什麼這麼討厭她？她一向知書達理，就算以前你在她家做過下人，以她的秉性也不會為難你的。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知書達理？……有什麼在心頭爆炸的聲音，有什麼利器在心頭劃過的聲音，尖銳的疼痛。她幾乎是怒不可遏地嘶啞出聲：「誤會？你覺得被所有的人指著說是小偷是誤會？你覺得被關進黑屋子無休無止地調查是誤會，還是被學校開除是誤會？沒錯，何夢詩在你眼裡是一個完美的女人，可是在我眼裡，她就是一個毀了我人生的魔鬼！」
話說出口的那一刻，夏優落就後悔了。她何苦在一個把何夢詩視為女神的男人面前「詆毀」她？在他聽來，那是詆毀不是嗎？她如此聖潔，如此高貴，怎麼可能會跟她這樣的人過不去？怎麼會刻意陷害？有這個必要嗎？目的呢？值得嗎？夏優落啊夏優落，過去的質問猶在耳邊，你怎麼就忘了呢？
果然，楚驍揚墨黑的眸子閃過幾道寒光，他的目光緊鎖著她，帶著審視。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沉默了一陣，他才開口，安靜的凝視下有太多的質疑。
夏優落沉默，纖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投射成好看的剪影。她不知道為什麼掩藏了那麼久的心事竟然會在他面前托盤而出？她不知道為什麼就衝動了？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會如此口不擇言！
楚驍揚對她的寵溺，她不是不知道；楚驍揚對她的保護，她不是沒見過。在他心中，何夢詩的地位絕對超過了寧歡兒，慕思絡，超過任何一個在他身邊的女人……那麼，她剛剛究竟說了些什麼呢？
「把話說清楚！你的意思是，夢詩冤枉了你，或者說……陷害了你？為什麼？」他的眉輕輕攏起，手指還是抬起她的下巴逼著她的目光與他直視，似乎想要從她的眼裡讀出什麼信息。
為什麼？誰知道為什麼？誰也不信不是嗎？夏優落吸了口氣，垂下眸子：「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話是可以亂說的嗎？你知不知道這關乎一個女孩的名譽？」他的口氣忽然就冷了起來，黑眸有一絲慍色。
心就這樣一點點顫抖起來，她緩緩抬眸，望進了那一潭幽黑，太多的質疑和憤怒讓她幾次攥緊了拳還是無法平息。
名譽？竟然跟她談名譽！她陳述事實就敗壞了她的名譽，那麼，她呢？因為她的陷害，她就沒有了學歷、文憑；沒有了名譽、人格；甚至沒有了……自己的未來……
夏優落清亮的眼睛輕輕地望進他帶著慍色的黑眸，定定的。她嘴角扯開一絲笑意，很快收斂，冷聲道：「名譽？在她想著毀了別人的名譽人格的時候，她自己……又有什麼名譽可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飽讀詩書的何小姐會不懂？像她這樣的人渣，也配有『名譽』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