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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失算 文 / 悠悠忘憂

    回宮的路上,慕嫣然的心裡,前所未有的平靜。

    半年前,賀啟暄去南方的路上,曾遭到流民的圍攻,得知消息的時候,慕嫣然一連幾日都沒有睡好覺,每到睡著,夢裡,總會出現數以千計衣衫襤褸的流民拿著木棍石子圍攻將士,而站在最前面的,卻是賀啟暄。

    半夜從夢中驚醒,慕嫣然便再難睡著,心裡一觸一觸的疼痛,猶如漆黑的夜一般,讓她心中發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快馬送來了奏折,知曉賀啟暄帶領大軍已經安然抵達南方疫區,慕嫣然的心,才回落了一點,可是一想到瘟疫的禍亂下,哀鴻遍野,慕嫣然便恨不得能插上一對翅膀飛到賀啟暄身邊,這一世,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再苦再難,她都不怕。

    去的時候被圍攻,回的時候被歡送,一冷一熱,這樣天差地別的待遇,怕是任誰都會心生感慨的吧?

    聽慕容峻說完,慕嫣然就知道,回程的路上,再也不會有那樣的驚險了,如今,只等著賀啟暄平安歸來便是。

    期盼的日子,總是過得極慢,日出日落,一晃,才剛過了四月十五,慕嫣然每日早晨一醒來,首先想的,便是賀啟暄又走到哪兒了。

    平日裡常看山水雜談,大梁的地域,大梁的山水,如今在慕嫣然的腦子裡清晰如畫,想到每過一日,賀啟暄一行就離都城又近了幾分,慕嫣然的心裡,便只剩下了愉悅和歡喜。

    放下了心事,再到正華宮找秦素兒說話,慕嫣然便特地留意了一下那位從不過多引人關注的龐良娣。

    論脾氣秉性,龐良娣自然比不上太子自己求娶來的太子妃,要論姿色。龐良娣既不如秦素兒,又不如太子側妃,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不引人矚目的便有了身孕,慕嫣然一時間覺得,龐良娣,定然比想像中的要有手段。

    芊芊只有兩個月,即便是醒著的時候。也那麼靜靜的躺著。讓人看著的時候,覺得說不出的窩心,慕嫣然只去看了幾次,就覺得比錦容更惹人憐愛,一時間,竟超過了對錦容的喜愛。

    逗著芊芊玩了一會兒。小傢伙便瞇上了眼睛,秦素兒喚來了乳母,抱著芊芊去了內殿。

    知曉宣王就快回來了。秦素兒感歎的說道:「總算是要回來了,每次看著你抱著珠兒在宮裡來往,我都看著心疼。這家裡啊,怎麼著都要男人在才行。」

    抿嘴笑著,慕嫣然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說話,門外。傳來了宮婢的通稟聲:「主子,側妃和良娣來了。」

    話音落畢,太子側妃和龐良娣一前一後的進來了。

    龐良娣如今三個月的身孕,小腹微微的隆起了些,可她的衣裙寬鬆,一眼望去,倒似沒懷孕一般。慕嫣然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一邊,狀似無意的喝起了茶。

    四人閒聊了片刻,慕嫣然便起身回宮了,太子側妃和龐良娣也跟著一併出了正殿。

    正是黃昏時分,落日的餘暉傾灑過來,樹上剛冒頭的綠葉,便被罩進了一層金色光芒中,說不出的暖人,慕嫣然閒散的順著鵝卵石鋪就的石子小道緩步朝前走,剛走了幾步,身後,傳來了女子輕柔的喚聲。

    轉過身,卻正是太子側妃,慕嫣然不動聲色的招呼道:「側妃也來散步?」

    點頭輕笑,太子側妃柔聲說道:「本來打算去御花園走走的,可瞧著宣王妃在這兒走的愜意,我便轉道而來了。」

    太子側妃未出閣時,一直跟著父親征西大將軍住在西北,曾經一度,慕嫣然竟覺得看著她就像是看到了當日的林沫蘭。

    可是幾番接觸下來,慕嫣然卻發現,太子側妃身上,並沒有林沫蘭那般的坦率和真誠,相反,她說話討巧處事圓滑,讓人絲毫都輕視不得。時間久了,慕嫣然也懶得再花心思去琢磨她,畢竟,他日太子即位,秦素兒便是中宮皇后,注定了和一眾妃嬪有距離,而與秦素兒交好的慕嫣然,再和後/宮的其它妃嬪結交,任誰都會覺得這其中有蹊蹺。

    是故,想透了這一層,慕嫣然平日裡也只是打個招呼便罷,卻是不打算再深交了。

    「聽說宣王殿下快回來了,夫妻重聚,宣王妃心裡定然極高興的吧?」

    熟絡的和慕嫣然聊著天,太子側妃走在慕嫣然身側,兩人朝前走著。

    點了點頭,慕嫣然再未多言,轉而聊起了芊芊,頓時,太子側妃的話語中,多出了一絲憐惜:「錦容公主,可是滿月的時候就有了封號的,如今芊芊都兩個多月了,可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哎,真真兒讓人心疼……」

    不知道太子側妃的話語所為何意,慕嫣然轉過頭瞟了她一眼,方輕描淡寫的說道:「封號都是虛的,反正她必定會是公主,早封晚封,不都是注定的?」

    淺笑著應了,太子側妃再未多言,走到石子路的分岔口時,兩人打了招呼,一左一右的分開了。

    太子側妃的話,慕嫣然並未細想,大踏著步子,回了瑞安宮。

    另一邊,和慕嫣然分開,太子側妃緩步去了鴻寧宮。

    等再從鴻寧宮出來,太子側妃的面容上,頓時多了一份志在必得的得意,仿若有什麼事情盡在掌握一般,可回到正華宮東配殿沒一會兒,太子側妃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這是……」

    看著桌上的錦盒,太子側妃心中驚詫,臉上卻絲毫不顯的看著站在面前的人問著。

    「這是當日龐良娣診出有孕時側妃您送去的賀禮,我們主子是極喜歡的,可是不湊巧,御醫來瞧,說這對鐲子是用千年寒玉雕琢而成,不適合我們主子戴呢,主子說,既是千年寒玉,想來必定極珍貴,她戴不了,豈不是浪費了?倒不如送回給側妃,物盡其主。」

    那宮婢輕聲說著,態度恭敬至極。

    面上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樣,太子側妃從錦盒中取出那對白玉鐲子,翻轉著看了幾眼,方放回去蓋住盒子交給身後的宮婢收了起來。

    「既如此,也算是這對鐲子與龐良娣無緣了,那便算了吧。」

    意興闌珊的說著,太子側妃揮了揮手,示意那宮婢退下了。

    俯身給太子側妃行了禮,那宮婢站起身,意有所指的問道:「我們主子讓奴婢帶句話給側妃,她說,御衣坊的那位劉嬤嬤,人雖不老,辦起事來卻是極糊塗的,讓側妃莫要輕信了她的話。」

    說罷,那宮婢轉身邁出了東配殿,身後,是太子側妃有些怔忡的神色。

    若僅是退回的鐲子,著實代表不了什麼,可千年寒玉的鐲子,配合著衣物上熏了的五石散,卻會讓人體寒小產,龐良娣這番話,若是在太子殿下面前說起,自己,可還能如此刻一般好端端的坐在東配殿?

    一時間,太子側妃渾身發冷,心中,對居於自己對面西配殿內的龐良娣,又多了幾分忌憚。

    「你說,這算不算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西配殿內,龐良娣輕柔的撫著肚子,看著回來回話的宮婢低聲問著,唇邊的笑容,竟透著幾分詭異。

    這廂有人算計,那廂,卻有人被算計。

    西南藩地賓州的藩王府邸書房內,一身便服的煥王站在書桌上,陰沉的目光掃視著座下的幾個幕僚,一臉鐵青的問道:「你們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案桌上,橫七豎八的攤開著一堆賬本,有幾頁,還被撕碎了散落在案桌下,煥王一抬手將上面的一本賬冊拎起來,滿是怒氣的摔在了面前的地下,頓時,座下的幾人俱惶恐的低垂著頭站了起來。

    「陳遂恩,你來告訴本王,到底怎麼回事?」

    煥王轉過頭盯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個瘦高個文弱男子問道。

    咬了一下嘴唇,那個叫陳遂恩的男子額頭上,已沁出了一層薄汗。

    目光有些瑟縮,陳遂恩抬眼看著煥王低聲答道:「殿下,那幾車官銀,本來是已經對接好的,誰知,剛進了城門,宣王臨時派了人過去交接,沒來得及換出來,便……」

    眼光一緊,煥王繼續問道:「那銀莊裡的銀子呢?當日本王再三叮囑,你們一個個的都拍著胸脯說已安排的萬無一失,如今倒好,本王耗盡了多少功夫,才掙得了這些家業,便盡數葬送在你們手裡了。」

    怒聲吼著,煥王的臉上,死灰一般的頹敗。

    「殿下,如今疫情已除,要不了多久,官府就會統計各處損失作出補償,想來,銀莊裡的那些銀子,大抵,大抵也能回來些。」

    座下有人顫聲說道。

    看向說話的那人,煥王氣急,一抬手,便將案桌上剩餘的幾本賬冊甩了出去。

    「滾,都滾出去……」

    氣急敗壞的吼著,煥王怒目瞪著那些人,直到他們倉皇的退出去,才無力的癱倒在椅中。

    「一場瘟疫,二十萬兩白銀,本王一年多的心血便化作泡影,賀啟暄,你夠狠……」

    清冷的書房內,煥王陰狠的話語聲,顯得愈發瘆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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