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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九百二十九章局 雪(大結局五) 文 / 午後方晴

    鄭朗盯著北方茫蒼蒼的陰山,又說道:「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海外。」

    「設立鎮遠監有許多用意,錢帛不是朝廷的難題,」出售了部分島嶼,收得四千多萬緡錢,看似是一個龐大的數字,實際相比於二十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這點錢實在不算什麼。

    但有了這個錢,足以供給宋朝遠征的軍費。

    並且還有一個用意,這些年因為欠負,又發動了數次大型戰役,整個國家過得苦逼無比,元豐五年伐夏戰爭時還沒有還清楚,又因為戰爭積下新的銀行欠款。

    直到去年秋後,才終於還乾淨。鄭朗不在京城,據說當天從三司得知這個消息後,高滔滔與趙頊差點喜極而泣,然後於宮中大宴群臣。高滔滔親自拋頭露出,舉杯對群臣說道:「今天哀家大喜,終於將仁宗皇帝與先帝的欠負還乾淨了。」

    主要是趙曙時積下的欠負,不過趙曙終是高滔滔丈夫,掛上仁宗,趙曙責任要小一點。

    這個過程整整花了十五年,而非是韓琦所說的五年時光。當然,這中間還做了許多大事,將熙寧七年大旱化解,收復河湟與西夏。

    然後在今年元旦時,趙頊難得一回,拿出一千萬緡錢賞賜官員將士。

    這個償還不難得,難得的是一直未從百姓手中剝削而來的,國家在這十幾年中過得緊巴巴的,但民間經濟卻地蓬勃發展,民間有許多權貴大賈積累了可怕的財富。

    這個財富不疏導出來,也會是很可怕的。

    當然不能往房地產上疏導,也不能往股票上疏導。

    鎮遠監便會在中間起一個作用,除開始時。朝廷會派官兵鎮壓,隨後不僅將經營權,包括管理權,治安權,等等,一起交給各島主。各地有耕田,有礦產,有香料,有當地特產。能發展種植養殖業,工商業。但不是交了拍賣錢後就不花錢了,想要從這些土地上變出財富,先前還要投資道路水利開墾。需要投入更多的錢帛下去後,才能有回報。

    鄭朗說要善待中原遷移過的百姓。並且制訂種種政策保護。其實不需要,暫時間各島主也會善待之,難道讓當地土著人替他們管理?

    但這非是在嶺南,而是在海外。

    若日子勉強能過得去,誰願意離開故土到海外?甚至有些百姓寧肯乞討都不願意去,並且國家是如此的太平。

    朝廷也不管,想要動援他們去。各個島主只能動用那些赤貧戶過去,想他們生存下來,必須要管他們吃喝住用,就是這樣。還沒有多少人願意離開,結果又承諾種種好處,才有部分百姓離開,並且多是東南沿海地區的百姓。這又要花上一批錢。那麼國內積累的財富壓力便疏導開了。

    其實難就難在開頭,因為平安監。與海外來往密切,過了數年之後,這些遷移百姓在異土他鄉生活越來越好,也就會有更多的貧困戶願意離開家園,到海外討生活去。

    不過現在人口壓力並不大,至少十年內人口增漲不會帶來顯著的矛盾。

    去年通過後,臘月開始騷動,但結果不是太理想,面積不小,朝廷允許的遷移的戶數也不少,各島主用盡了各種手段,真正讓各島主遷出去的百姓只有數萬戶,而非是朝廷規訂的七十多萬戶。

    趙頊為此,還寫信拿鄭朗開了玩笑。其實他心中還是很高興的,這說明了朝廷對百姓的吸引力,百姓對朝廷的認可。

    經濟上沒有為宋朝帶來難題,甚至會賺一點,就是以後,朝廷也未指望它能賺多少錢,但海外的開發,會使工商業更加繁榮,那麼商稅也會逐步增加,朝廷會得到隱形的一些收入。

    難的是表面上的軍隊。

    拿了各豪強的錢,朝廷需要出動軍隊去海外,這讓契丹會產生一些錯覺。

    其實契丹人若是這樣想就是錯誤了,現在的海外是指南洋,天氣濕熱,朝廷出動的禁兵並不多,多是從南方用厚帛半命半雇性質,調過去的鄉兵以及僱傭的一些民兵。

    整個宋朝軍事力量重心還是在北方。

    現在出現這種情況,有兩種辦法對付,一個立即將這些反叛分子抓捕起來,沒有他們做內應,契丹又不敢出兵。一個坐視他們發展,引契丹軍隊西下,戰上一戰。

    鄭朗將這些情況分析一遍,然後問道:「六殿下,你認為應當如何?」

    這就是鄭朗的啟發性教育。

    「與契丹人戰能勝否?」

    「若說以前,我朝未與契丹簽訂澶淵之盟時,實際雙方交戰互有勝負,不過高梁河之戰,讓大家皆蒙上了陰影。但公平來說,契丹軍隊戰鬥力那時還是在我朝軍隊戰鬥力之上的。但現在我朝兵器遠比契丹先進,河湟伐夏之戰,對許多將士進行了實戰錘煉,得到西北,也得到了大量騎兵,契丹主庸臣暗,不及我朝政治清明,若沒有其他因素,我朝軍隊與契丹相比,能略略佔據上風了,至少雙方能持平。」

    「那麼可以打一打。」

    「說說原因。」

    「戰爭需要錢帛的,我朝將欠負償還了,不用擔心錢帛。」

    「也能算一個原因。」

    「靈夏路百姓不及河北河東忠誠,不過朝廷盡了善意,這裡算是我朝的大半個主場。」

    「也能算。」

    「多年生活在契丹陰影下,如今國力強盛,也應當打一打,洗刷這個陰影與以前的恥辱。」

    「不錯,它算是一個重要原因。」

    「還有鄭公的軍事能力。」

    「呵呵,軍事非是我長,不過有一人。」

    「誰?」

    「章楶。」

    伐夏戰爭中,章楶調到北河套,心中有些怏怏不樂,不過看到王郭的下場。現在心中應當幸慶了。其實鄭朗對章楶很看重,甚至認為舉宋能超越章楶的只有二人,岳飛與孟珙。不是說其他人不行,潘美、楊業、李繼隆、曹瑋、王韶、狄青、韓世忠、狄青、李寶、劉錡、余玠、杜杲都能算是一代名將,但這些人與章楶相比,不會超出太多。至於曹彬與劉光世、張浚,好洗洗去睡覺了。

    鄭朗又問道:「殿下,國家財政情況雖轉好,可國庫並沒有多少盈餘。與契丹爆發戰爭可不是花費幾百萬緡能解決的,會達到幾千萬緡,甚至幾億緡。若是那樣,又該當如何?」

    趙煦深思,顯然這個問題超出了他年齡的範圍。

    大半天後趙煦反問道:「鄭公。那應當如何?」

    「速戰速決!」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因為張元吳昊這兩個漢奸,西夏確立了正統,儘管我朝花了無數錢帛,甚至陛下認同老臣的建議,將整個靈夏路鹽政採用了通商法,化解鹽政矛盾。但還有一些貴族對舊夏國念念不忘。未平之前。可以鎮壓,平定後只能安撫。可這些人一直心懷復國夢想,又有契丹在邊上側應蠱惑,終是靈夏路的隱患。未發作。不好動手,一動手會讓百姓怨恨。一爆發,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鎮壓,將這一弊端徹底解決。」

    鄭朗開始坐下來思考。

    向趙煦說了很多。僅是一個靈活的教育方式,以他十歲的年齡。鄭朗不可能指望趙煦會有什麼好辦法的。

    倒是李憲激動了:「鄭公,要讓我做監軍。」

    「你不怕啊?」

    李憲鬱悶地不能回答。

    ……

    天氣眨眼之間就到了四月。

    鄭朗寫了一份辭表:臣年幼潑賴,後自持文字輕俏,奈章獻太后仁宗皇帝撥臣於郊野壟畝之中,以少年知太平杭州之重任,臣越加輕薄……反正是他得到幾個皇帝重用重負,沒有做好,犯了很多錯誤,如今天下略略太平,而且也老了,請求趙頊准許他致仕。

    趙頊不同意,寫信責備鄭朗,夫子說國家清明,當出世治國治民,你在西北活得活蹦亂跳,為何置國家百姓不顧,要求致仕?朝野內外更無人嫉功彈劾你,朕不准,還得給我在工作崗位上站好著。

    鄭朗又寫奏折,說當年伐夏未開始時,老臣就說過,等到西夏事了,臣要告老還鄉。如今靈夏路太平無事,臣有言,必須遵守。

    趙頊沒有回話,在朝會上,又在報紙上就鄭朗這件事發起大家爭議,是誓言重要,還是國事重要。

    前面消息傳出,不僅是靈夏路百姓挽留,其他各路百姓士子紛紛上書請求朝廷挽留鄭朗。范仲淹德操好,可人過於峭凜,鄭朗脾氣卻是很好的,改革引起許多爭議,但他並沒有一刀切斷,反過來用了各種手段化解。恨的人少,愛的人多。就是人在西北,偶爾也在國事操勞。並且為了國家風裡來雨裡去,哪裡需要立即到哪裡,從不計較官爵名位。

    到達他這個高度,那是需要仰望的,甚至朝中士大夫攻擊王韶郭逵高遵裕,都沒有敢攻擊鄭朗。

    特別是靈夏路百姓,鄭朗手段不算軟,比如伐夏時的殘酷鎮壓,但治理時卻是十分地用心,處事公正,呆在靈夏路這幾年,足跡踏遍了靈夏路十五州軍每一個角落,替各部族調解矛盾紛爭,向百姓問寒問暖。

    而且與其他漢官不同,鄭朗對羌人、蕃人從來沒有抱有什麼岐視感,至少做到了趙頊所親書的那幾個大字:尊重、互助、友愛、共贏!

    聞聽鄭朗要致仕,離開西北,許多百姓如喪考妣。

    在這種氣氛下,趙頊更不准許。

    鄭朗雖留在興慶府,不過人心多少有些不安。

    就在靈夏路人心不安,也有些擔心彷徨之即,契丹突然打著扶助李秉常親政,還西夏故國的旗號,兵分四路向靈夏路發起了進攻。兵力並不多,惕隱耶律坦,奚六部禿裡耶律郭三率四萬大軍自金肅軍向西,一指府州,二指銀州。右監門大將軍耶律燕奴率兩萬兵馬自河清軍出,兵指地斤澤。西北路招討使耶律阿魯掃古率領兩萬白達旦、達底裡部、撥思母部征來的兵力,兵出陰山,直指北河套。阻卜酋長余古赧、愛的率三萬阻卜聯軍攻向賀蘭山。直屬的契丹軍隊只有六萬兵馬。其餘的都是契丹羈縻部族的聯軍。

    不過此時非是耶律燕哥兵馬去西夏之時,那時候宋朝在西夏堆著近六十萬兵馬,二十多萬民夫,耶律燕哥不敢動彈了。而此時,整個靈夏路宋朝只駐紮了不到四萬禁軍,還有一兩萬蕃兵。並且因為鄭朗要離開,人心有些混亂,至少無論怎麼換,來的大臣在政務上肯定不及鄭朗了。還有那個底氣……

    兵馬不多。在牌面上卻超過了宋朝。

    大義上扶持李秉常,也得到一些靈夏路百姓支持。

    又來得十分突然,有些奇兵作用。

    而且經過鄭朗三年半時間的治理,宋朝大肆的投入,南北河套到處是禁牧區。樹林,草場,六月正是草長時刻。又在許多地方種植玉米麥子,遠非以前苦哈哈的西夏,此行連糧草都不要帶了。

    四路兵馬浩浩蕩蕩而來,速度奇快無比,一路南下。勢如破竹。

    兩國雖然表面上和平,實際各有各的心思,但久未開戰是真的。

    聞聽契丹軍來,鄭朗略有些失措。不得不將靈夏路各州府的軍隊一起向前線調動。

    就在這時候,西夏宗室嵬史阿吳、嵬名麻胡等人,與原來西夏的一些貴族、族酋聯手在後方興慶府、宥州、夏州、銀州、石縣發動暴亂。

    興慶府因為有鄭朗坐鎮,還有留守的軍隊。雖有數百人突然發動暴亂,迅速被擊敗。大多數當場斬殺,只有少數人逃了。然而其他三州一縣,因為兵力抽空,暴亂規模迅速變大,並且向城外各部族蔓延開來。

    也就是說前方宋軍在與契丹人惡戰,後方黨項諸族叛變的兵士很有可能與契丹人對宋軍聯手夾攻。

    叛亂規模在迅速擴大,但這些年各州的變化是有目共睹的,真正願意參加叛亂的部族與百姓並不多。於是這些叛亂的人在羞怒之下,大肆燒殺搶掠。

    直到形勢變得漸漸惡劣起來,慶州知州李舜卿與鄜州知州種誼這才率領一萬鐵騎從兩州前來支援。

    但一動身兩軍速度就變得飛快,加上這些年大修了許多道路,交通便利,更提高了行軍速度。

    隨著兩支宋軍到達,叛亂迅速被扼殺。

    幾乎同時,代州知州游師雄率領河東將領張整等人兵出雁門關,迅速將契丹武州奪下。

    李浩、姚雄二將兵出火山軍,這時契丹西東勝州整個兵力抽出,在屈野河畔與宋軍鏖戰,諸城空虛。二將迅速奪下寧邊州城,金肅軍城,撲向河清軍城。

    王厚又兵出陰山,實際茫茫陰山有許多山谷,想要潛伏一支規模不大的軍隊太容易了。但這支宋軍正好將耶律阿魯掃古的後路切斷。還有一支,那就是攻向賀蘭山的阻卜軍隊。不過鄭朗沒有將他們當作一回事,非是不勇敢,而是這數年來宋朝與阻卜商貿來往密切,關係十分友好,雖然余古赧、愛的兩個族長忠於契丹,但北阻卜諸族當中多數部族對宋朝不惡,就連他們兩人自己部族中都有些戰士對宋朝的富足充滿了嚮往。兵力本身就不多,加上士氣又不旺盛,並不足以為害。

    這時章楶才在前線現身。

    刻意將他調過來的,但為了讓對方輕視,刻意隱瞞了消息。

    在他指揮下,折克行、折可適、高氏兄弟、燕達、曲珍諸將於屈野河、地斤澤與豐州城三個方向正式反擊了。

    此戰,宋軍又出現了一種新式武器。

    鄭朗最嚮往的步槍始終未研究成功,非是理論不行,理論站在前沿的,而是這時代整個工業基礎與科技術太落後,加上鄭朗的圖紙是後裝槍,他記憶的知識又不完整,所以進展不大。但研究出來另一種武器,手榴彈。屬於原始的手榴彈,不過威力卻是很強。

    打到現在,在前線僵持時,宋軍用了火炮,用了神臂弓,不過為了迷惑契丹人,這種武器一直沒有運用。隨著李種二人將叛亂鎮壓下去後,趕赴前線支援,宋軍拉開了反攻的號角。

    又因為後路為宋軍切斷,契丹人心不安。特別是手榴彈,這種手榴彈技術有些目不忍睹,甚至必須點燃火舌後拋投出去才能爆炸。但勝在輕便,裡面又裝著許多鐵砂,火藥也是黃火藥,它一面世,就成了契丹軍隊的惡夢。

    經過大大小小幾十場戰役過後,契丹軍隊終於潰敗。

    這一戰宋軍傷亡了數千人,但前後擊斃了近萬名契丹兵士,又俘獲了一萬多名戰俘,連耶律燕奴、耶律郭三這兩個主將也被生擒活捉。

    不過隨後游師雄與張整在契丹援兵未至時,徐徐帶著從武州城中收繳的物資,退向雁門關,李浩與姚雄同時也押著物資返回火山軍。

    戰爭來得快,去得也快,六月初契丹入侵,七月中旬戰爭就結束了,雙方傷亡有些重,不過對於宋遼兩個龐大的國家來說,都不算什麼。關健這一役宋軍勝得很是輝煌。

    接著趙頊派出使者,責問耶律洪基,為何無故不顧兩國友好,發兵西北?難道我朝有負貴國。慶歷戰爭,契丹不從中調解,反而勒索了歲幣。熙寧大旱,契丹再次勒索疆域。除了歲幣,為了解除你們的財政困窘,多次以高價購買貴國所產的皮毛牲畜,僅是朝廷為此就撥款七百多萬緡。還有,考慮到你們契丹缺少糧食,前面花了無數錢帛,許多兵士的傷亡得到的雜糧種子,後面就派使通知貴國,將種子與培育方法一起交給你們。可你們契丹的種種做法太讓人失望了。

    現在要打,我們就打,大宋不再對你們契丹做出任何退讓。要和也行,甚至還會給你們契丹歲幣,但那非是納,非是獻,而是歲給。若是依照有些強硬的大臣,連歲給都不行,而是歲賞。賞給你們契丹的。

    西夏問題解決了,國家財政也健康了,兵強馬壯,宋朝第一次對契丹發出了憤怒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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