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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四百六十二章 大計劃(四) 文 / 午後方晴

    能讓元昊推出來做使者,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呂尼如定聿捨站起來從容說道:「鄭相公,你說的三件事,兀卒可以重新議定。」

    鄭朗啞笑。

    這進一步證明了他的判斷,但說噁心是假的,胡鬧時也起一些作用的,若是元昊真做了趙禎的祖宗,那怕他名義上做了趙禎的兒子,士氣與民心也沒有失去,因為算來算去,長了一輩。

    於是如定又改成兀卒。

    但想西夏人放棄這一稱號,只要朝堂有軟骨頭,估計很難,最多從吾祖再次換成兀卒。

    如定繼續說下去:「鄭相公說吳昊的種種,我不認同,多是吳昊誣陷之語,說我主派使出契丹,或許有的,我主經常派使出契丹,但說我主邀請契丹攻打宋朝,我不相信。至於大宋使者的待偶,我主是說過類似的話,和議並沒有搭成,如何讓我主從雲床起而問聖安?契丹是上國,大國,攻不攻打大宋,我們西夏如何作主?況且和議未成,即便西北再生戰事,也合乎情理。若是搭成和議,我們西夏再出兵侵邊,那是我們西夏的不對。」

    鄭朗聳了聳肩,說道:「如定,你這番話我是否可以視為你們西夏繼續對我朝宣戰?」

    「鄭相公,你若屈解,我無可奈何。」如定淡定地說道。

    威脅意味頗濃厚,和不和,不和,不但我們西夏繼續開戰,還會邀請契丹攻打你們宋朝。

    「你們西夏要戰,那就戰吧,不過事關重大,你可要想清楚了,」鄭朗反過來威脅道,又對趙禎說道:「陛下,請將他們帶下去。」

    要談其他事,不能讓這些人聽到。

    將西夏使者帶下去後。鄭朗才徐徐說道:「陛下,諸位相公,臣回到京城後,聽到許多爭議聲。有的爭議聲多空泛而談。臣用事實說話,是戰是和,要說內政與外部壓力。外部壓力必須從契丹與西夏兩個國家說起。」

    「說。」趙禎道。他是想和的,但也不想這樣和,可事態發展到這地步,讓他一愁莫展。其實沒有鄭朗,趙禎最後也沒同意元昊這無理的十一條。然而在晏殊主持下,導致種種失措的事發生,為元昊進一步看輕。即便馬上元昊到了山窮水盡之時,還提出許多無理的要求。和對宋朝十分有利,可和的代價太大!太過屈辱!

    「先說契丹,新盟誕生,每年給絹三十萬,銀二十萬。絹不是價值兩貫的最上等絹。朝廷也不敢怠慢契丹,給的是中絹,每匹價值一貫半左右。銀每兩價值兩貫。又押送到雄州,加上運費損耗,逼近百萬貫。到了契丹,銀價相彷彿,甚至因為連年進貢,契丹銀子多,部分通過貿易重新向我朝流通回來。但絹價很高,中絹都是在兩貫以上,遠處達到三貫。事實每年契丹因此而收益是一百萬,而非五十萬。」

    得講出一個道道。能和,不能和,很武斷的說不行,或者誇誇其談,也沒有說服力。這才是用事實說話。

    「契丹不是我朝,這些收益相當於他們財政收入的十分之一。不可不重。故新盟誕生後,契丹舉國歡慶,刻碑勒功。其二我朝開始墮落,許多士大夫與豪強貪生怕死,只求平安,貪圖享受,苛剝百姓,契丹立國時間更長,但墮落比我朝更厲害,故阻卜等部族時叛時復,這些部族有許多勇士,他們遠比我朝南方的一些蠻部更強大,再加上高麗反覆,內部之亂拖住了他們的後腿。其三是兩次南伐的結果,遼太宗耶律德光費了很大力氣才征服了一個小小的後晉,卻將性命丟在中原,最後契丹不得不退出中原。第二次是澶淵之戰,雖逼得我朝於城下之盟,但當時契丹很是凶險,若是我朝軍隊從後方全部包抄上來,遼聖宗與蕭太后很有可能都不能回去。這會讓契丹對南伐產生心理上的畏懼。陛下,為什麼在盟書上契丹皇帝發下毒誓,以子孫以國家為誓?正是他們同樣也害怕,既然他們能撕毀盟約,我們大宋也能撕毀盟約。故此發下這樣惡毒的毒誓。臣以為北方必備,若是鬆懈,兵力軟弱,契丹早晚還會產生覬覦之心。只要嚴加備防,契丹不會入侵,最少在這幾十年內不會入侵。」

    「鄭卿,你方才說昊賊派使去契丹……」

    「陛下,這也正是臣要說的,元昊所舉,並不是為了聯合契丹入侵,他還是想和,只是看到兩國交戰,契丹不費一兵一卒便得到巨大的好處,他心中不服氣,看看能不能蠱惑契丹出兵,只要契丹一出兵,我朝兩面受壓,必須向西夏苟和,西夏就能從和議中同樣得到巨大的好處。可是契丹雖墮落,但不會笨到能上這個笨劣的當,只要再次出兵逼迫,新盟便成為一張廢紙,又與我朝交惡,反過來西夏變成漁翁,他們會不會答應這個角色的轉換?」

    「不會。」

    「正是,臣再來說西夏與我朝。先從我朝說起,數年的鏖戰,國家困苦,國庫空虛,就連準備賑災的糧食,還是借錢購買的。逼得范相公不得不提議賣官謀財。又有旱災爆發,於是四處烽起,故有許多大臣想迅速議和成功,以免西北有變,而將注意力集中到國內。臣也以為國內才是根本,不過不同意這種想法。與西夏和議不是與契丹和議。契丹人雖也背盟,可相對而言,還會遵守一些信用。西夏卻不同,他們狼子野心,慾壑難填,給的越多,他們恢復得越快。早晚還會爆發戰爭,現在兩國只是在比拚恢復速度。一旦我朝先恢復過來,再進行一些調節改革,國家財政健康,百姓富裕安足,那麼這個龐大的財政便能迅速轉換為戰鬥力,轉換為武器,是戰是和,將由我朝來決定。但讓西夏先行恢復過來,再度侵邊,我朝雪上加霜,瓦解必矣。」

    「鄭朗。你說得太重了。」晏殊十分不悅地說。

    鄭朗沒有理睬他,又對趙禎說道:「臣回到京城,接到兩條消息,一是臣主持西北密探送來的一封情報。還有一條消息是臣的娘娘病重。臣此時心情很不好,忠孝難以兩全,不知道怎麼辦,很想辭官返鄉。」

    趙禎愕然,怎麼好好地說這個。並且這才是讓他頭痛萬分的事,若有一個母親好辦,偏偏鄭朗有七個母親。一個個將奔向老年,生病或者死亡都很正常,鄭朗是儒生,要盡孝,對權利又不怎麼渴望,到時候怎麼辦?

    皺著臉對身邊太監說道:「傳旨,讓御藥選兩個御醫前去鄭州,替鄭朗娘娘醫治。」

    「陛下。勿用,陛下,臣不解。若是早朝上發生爭執,破壞朝儀,兩人會全部貶官嗎?」

    范仲淹與韓琦二人全部低下頭竊笑。

    晏殊一張老臉掛不住,一會青一會白。以鄭朗的地位足以火拚晏殊了。

    得讓這個老小子安靜下來。不僅是這次議和,馬上大計劃實施時,有這個人在破壞,後果更嚴重。

    這才轉回正題,繼續說道:「四面烽起有許多原因,幾年戰爭使國家困窘,百姓疾苦。旱情雪上加霜,但不至於捉襟見肘到這地步。有其他的原因,少數部族反反覆覆,是為必理,並且梅山蠻形同獨立王國,為非作歹。也對南方諸蠻起了一個帶頭作用。本來百姓困苦不堪,官員的不作為,甚至在這時候還魚肉百姓是其二。軍隊的弊端,這個過幾天臣會就此事逐一細說,才剛剛在調查中。但有一點,君王仁愛,朝堂上也不乏有良知有能力的大臣,這才是國家根本。只要這兩條根本還在,國家定下來平安地渡過這次危機。即便明年有災情,後年還會有嗎?五穀豐登之時,便是我朝恢復過來之日。陛下,不用為內政擔憂,即便有一些流匪,也不會形成氣候。如王倫,臣只率兩百餘人,一個時辰便將他們擊敗。但和平對國家暫時是有利的,必須休生養息。可是和與不和,不是我朝能決定的,而是西夏。除非我朝一年能賜五十萬歲幣給西夏,壯大敵人,苦了老百姓,國家財政更是困難,與待死有何區別?」

    「鄭卿,說西夏。」

    「西夏眼下必和,幾年苦戰,我朝龐大的財政都出現危機,況且西夏。不要說西夏,就是契丹苦戰數年下來,國家也會危機重重。臣從渭州來的時候,聽斥候說西夏境內到處有百姓吃樹葉,挖草根老鼠,甚至易子而食。若不是元昊派軍隊看守邊境,最少會有一半百姓逃向我朝。西夏境內部族繁多,人種繁多,許多部族心生不服,此時危機比我朝更嚴重。不要說契丹人不出兵,即便出兵,元昊也無力出兵。就是出兵,看看邊境,府州有王凱與折繼閔,兩人都是一流將才。延州有王信,環州有種世衡,涇源路有張亢、狄青、張岊、王吉,他們的軍事能力皆遠在臣上。我朝又在前線遍築寨堡,最前沿的地方鋪到蕭關,三路幾乎聯為一體,互相呼應。元昊在這種情況下出兵,未必能勝利。即便勝利,也不會取得大捷,只能加重國內負擔。若是大敗,西夏會自動瓦解,都不用我朝出兵的。元昊敢不敢此時為寇西北?敢,最少在五年十年,全部恢復生機後,他必然會伺機而動。因此臣以為契丹不必太過擔心,暫時小心地交好他們,嚴防北方足矣。西北諸將也暫時勿用調回,即便調回,也不能全部調回,頂多相互輪換。對於和議,原先九條足以表達誠意,多增一條皆不可。對於使節,我朝待之不失禮制便可,不必過份巴結,以免為西夏人所輕。」

    說到這裡,看著邵良佐說道:「陛下,臣派兩個幕僚,在慶州府很是猖狂,大咧咧地將契丹兩位使者接到渭州,元昊無可奈何。再後便是王嵩,元昊將王嵩釋放回來,也是隆重禮遇,為什麼邵良佐帶著很大的誠意前去談判,僅能免遭屈辱而?陛下,太軟弱了,一旦軟弱必然為人所欺。」

    韓琦聽了這句話心情激盪,站出來,說道:「陛下,鄭朗之言中的,請陛下三思。」

    趙禎額首。

    和肯定要和的,但他也感到朝堂上舉措在失誤。

    鄭朗又說道:「再請陛下看一封情報。」

    是西北帶來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即便知道,過這麼久幾乎也淡忘了,但鄭朗安排的棋子在一點一滴起著作用。

    王勇二人撤回來。可是陸陵沒有撤回來,他也沒有辦法撤,一直在西北走私行商。於是將夾山的情報送來。在契丹的逼迫下,元昊只好出兵夾山,契丹在夾山的軍隊少,又墮落了,戰鬥力不強。不能平叛呆兒族的起義,但元昊的軍隊還有著一些戰鬥力,很快協助羅漢奴將夾山反叛平息。平息後還有許多戰利品的,比如牛馬羊,帳蓬大車子以及奴隸等等。

    羅漢奴輕視西夏人,一根毫毛都沒有分給元昊。元昊一怒之下,將呆兒族的八百餘帳收留下來,卷帶著回國。說起來也不是多大的事。不過陸陵受到鄭朗指示,在羅漢奴耳邊出了一個主意。

    這事情鬧大了,先是屈烈率部叛逃。後來呆兒等族起義,招討使蕭普達、四捷軍詳穩張佛奴相繼戰死,直到元昊出手才將起義剿滅,羅漢奴的臉面往哪裡擱。

    陸陵便說了一個計策,讓羅漢奴嫁禍,載贓元昊,說之所以叛亂不休,全是元昊想侵佔西山人口,刻意派人授使,又暗助盔甲武器。以致征剿困難。於是元昊大軍一來,叛匪立滅,不是滅,是卷帶,將叛部藉著剿滅的機會,帶到西夏去。遼興宗接到奏報後大怒。詔征諸道兵欲會西南,以討元昊。

    到了六月,阻卜酋長烏八又派其子押著元昊的使者窳邑改,來謹見遼興宗。元昊為什麼派使前去阻卜,陸陵沒有打聽到原因,恐怕元昊沒有安多大好心思,否則烏八不會將使者押送給遼興宗。然後說契丹出兵西夏,阻卜會以兵助戰,遼興宗從之。再派延昌宮使耶律高家奴前來宋朝告之,高家奴已經奔向宋朝邊境,但來使是做什麼的,宋朝現在仍然不知道。

    陸陵送了許多錢帛給羅漢奴,兩人現在成了鐵哥們,無話不說,某些時候羅漢奴就差將陸陵當成心腹使喚,所以這些情報源源不斷從羅漢奴嘴中洩露出來。

    但元昊仍然一無所知。他派使請求契丹出兵,經過羅漢奴處,說了一些消息。想讓契丹出兵,不能直接說,而是說宋朝盛氣凌人,要土地,又不讓元昊自稱國主,不想議和,請求上國支持,最好出兵相助,壓迫宋朝議和。

    陸陵一聽愕然,朝廷軟得他這個小商人都看不下去,還有什麼盛氣凌人而言,於是在羅漢奴面前進言,說,你們契丹不要上這個當。宋朝能力就這麼大,給了東不能給西。一旦契丹出兵,意味著兩國盟約無效。宋朝只能拉攏西夏,將這些厚幣賜給西夏,放開商榷,讓西夏出兵西山,宋朝應付北方。契丹不得其利,反受其害。此人狼子野心,對宋朝不忠,對契丹也不會忠。

    羅漢奴知道陸陵這話在替宋朝幫腔,但他與元昊交惡,聽後額首,寫了奏報上奏給遼興宗。陸陵也寫了情報,帶著府州,折繼閔茫然,他想了想,最終還是將消息達到鄭朗手中。送給朝堂其他人不放心。

    「真戰?」趙禎將這封情報放下。

    「未必,此時契丹上下猶豫,在他們想法中,最好不出一兵一卒,多半一是嫁禍,一是虛張聲勢,然而只要我朝與西夏人議和成功,元昊桀驁不馴遲早會惹怒契丹,那麼才是真戰的時候,最早也要到明年。」

    「還是要和啊。」

    「是和,臣並沒有反對和,馬上契丹的用意元昊便能偵知,形式逼得他會比我朝更焦急,主戰權在我。」

    「是什麼?」章得像眼巴巴地看著那張紙,不懂君臣二人在說什麼。

    鄭朗道:「諸位相公可以看,但誰洩露出去,我將視其終生為敵,不但與之爭鬥,只要我在世時,對其家人子孫都要進行打壓。」

    說得惡毒,但真保不準,這幫傢伙,為了爭鬥,什麼事都能做得出。

    並且趙禎沒有反對,也等於是默認,以鄭朗的前程,一旦真對某人或者某人家屬御批的打壓,會是很可怕的。

    趙禎拍了拍腦袋,苦笑。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鄭朗為什麼要這樣說,也知道自己放出去的一些宮人為元昊收買。雖苦笑,也默視。將這份情報傳遞下去,字寫得有些醜,但沒有關係,能認出來,又說道:「這個小商賈倒有些膽識。」

    走私販子,沒有一個人膽子不是大的。但鄭朗未說,一說會有爭議,是使用人才的爭議。一切為了和諧,為了下一個計劃順利通過。在路上他對晏殊恨得牙直咬,準備大斗晏殊,最後想了一想,換成現在這個樣子,爭了一爭,但沒有鬥。

    幾個宰相在看這份情報,面面相覷。

    都沒有想到,只有三個密探,居然在北方翻江倒海。

    鄭朗又說道:「另外就是派使,朝廷派使很重要,若不是良吏前去西夏,必然為夏賊所輕。」

    邵良佐有些不自在。

    他還算好的,沒有丟國家多少臉面,後面那個才糟糕,

    契丹派使對宋朝告之要對西夏宣戰,宋朝也不傻,也想漁翁得利,又派使著元昊投降,於是派出張子奭與王正倫,元昊想和又想得到宋朝大量好處,形勢又急,於是贈二人金節頭冠、胡蹀躞,兩人為了小利,不顧國家大義,答應西夏增幣、市易、弛禁青鹽。增幣已讓鄭朗忍無可忍,青鹽更糟糕,特別是青鹽,在宋朝售價一斤一百文錢,一石二十多貫。然而鹽出產成本很低,一斤只需兩三文錢。也就是一石鹽拋去運輸成本與開採成本、商販謀利與稅務,最少讓西夏獲利近十貫。這更是鄭朗無法忍受的。

    所以這個使者很關健,又說道:「若是下次出使,臣推薦一人。」

    「誰?」

    這個人選不大好辦,不但要有智慧,要大公無私,還有膽量,就是在延州督促議和的梁適都未必適合。最適合的是富弼,可是富弼身為西府副相,顯然不可能出使西夏。

    鄭朗徐徐說道:「監察御史包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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