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只有兩個床位,其中一個是空的。裴罪孤零零的呆在這裡,所謂單身狗沒人權大概正是如此,受傷了居然連個陪床的都沒有。
好吧,有一隻。
裴罪看著蹲在自己枕頭上的鬼仔,無奈道:「你跟來幹什麼?」
「玩。」多麼言簡意賅。見裴罪此時動彈不得,鬼仔蹲在裴罪枕頭邊上,肉嘟嘟的手開始數頭髮。
沒錯,聽著一連串的數字從那鬼仔的嘴裡冒出,裴罪不禁額角微跳,他真是嘀咕了這孩子的無聊程度。
「你媽喊你回家吃飯!」裴罪瞇著眼睛,十分無奈道。
話音剛落,數數的聲音消失了,緊接著裴罪看見鬼仔趴在自己臉上,用他那大大的眼睛無辜地看著他:「爹親!」
噗……裴罪大概是第一個差被口水嗆死的人吧。
「崽子,爺沒你這鬼兒子!」裴罪齜著牙,縱然現在渾身動彈不得,也不能降低他的氣勢。
鬼仔那肉嘟嘟的臉立刻垮了下來,他剛剛出生沒有多久就離開了鬼母,其實很多事情都不太懂。但是他不是白癡,那麼明顯的嫌棄表情,他不會看不出來。
啪嘰……
一個耳光重重的扇了過來,雖那手,力道可是一兒也不。裴罪登時就毛了,這丫的趁自己受傷過來得瑟啊!居然還敢抽他,這鬼絕對不能留!
剛這麼想著,耳邊突然傳來低低地抽泣聲。裴罪抬眼一看,那鬼仔居然眼淚橫流,哭的是一塌糊塗。
沒錯,真的是眼淚,貨真價實的眼淚!裴罪活了大半輩子,見過欲哭無淚的鬼,見過血淚縱橫的鬼,可就是沒見過這貨真價實的鬼眼淚啊。
這鬼仔還是鬼嗎?難道因為是鬼母所生,本土的和外在移民的是有一定的區別?
「壞人,你是壞人!」鬼仔用肉嘟嘟的手,摀住嘴巴,哭的好不傷心。光著屁股肉嘟嘟的身體還一抽一抽的,簡直是聞者流淚見者心傷。
明明還是牙牙學語,看起來綠色無害,但是裴罪可不會忘記,什麼叫鬼話連篇。
「鬼母叫你跟著我,到底有什麼秘密。」
「不知,娘親跟著你,對我好。」
算了,裴罪索性不吭聲了,料想就算再問下去也是白搭。看在這子在鬼市還記得抱馬腿,給他們解圍,裴罪就知道這鬼仔目的沒完成之前是不會讓他們死的。
至於鬼母給他分配的什麼任務,裴罪是想不通了,他是真的從來沒見過鬼母啊!
無奈,鬼仔嚎了半個時之後,見裴罪無動於衷,弱弱的閉上了嘴巴。
外表淡定的裴罪,內心早就暗濤洶湧了。這熊孩子真能哭啊,要不是不能動,好想用禁鬼咒直接把他關起來。
由此可見,他並不是一個好爹親。
大概鬼仔也知道這個衣食父母不是什麼心軟的茬,最後選擇老老實實的窩在他的枕頭邊上,模樣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裴罪忍了又忍,不行,絕對不能被這鬼仔的外表所欺騙。
「我們約法三章。」裴罪率先打破沉默。
「爹親,抱!」一看有門,鬼仔眼神順便亮起,他猛然撲到裴罪的臉上,歡快的如同八爪魚般將裴罪的腦袋摟了個嚴實。
裴罪攥了攥拳頭,他要淡定,要淡定。深呼吸了幾次,裴罪陰沉沉的聲音響起:「給我下去!」
所謂第一次做老爸的威嚴,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吧。
鬼仔無奈的鬆手,從裴罪的腦袋上爬下去,這要不是因為他是鬼,估計就被這熊孩子捂死了。
「第一條,不許叫我爹親,叫我哥哥!」裴罪嚴重聲明自己的身份,千萬不能因為這孩子影響到自己把妹的萬分之一可能。
「好的,爹親。」
「都不許叫老子爹!」
「不叫不叫,爹親不要生氣。」
「是哥哥!」
「是的,爹親……」
裴罪在這種無限循環中掙扎了很久,成功讓自己習慣了孩子爹這個身份。好吧,生活總是在無限的逗比中才能變得美好。
「最後一遍,不要叫我爹親,最不濟也把最後那麼親去掉吧!」
「好的,爹!」
看,他根本就不是傻,這熊孩子聰明的令人髮指。
還好撿來的熊孩子是一隻鬼,不會突兀的出現在世人面前,他就當自己養了隻鬼玩好了。
「第二條,必須聽話,否則直接打回地府!」裴罪語氣堅定,不聽話的鬼,養了氣死他嗎?
似乎感覺到裴罪這邊的超強氣壓,鬼仔立刻了頭,乖得不像話:「聽話,聽話。」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裴罪這才放下心,隨後道:「第三條,跟在我身邊就要恪守我的規矩。損人不利己的事堅決不能做,損人利己的事必須問過我後才能做!」
後面這句話,絕對是老爺子口口相傳,讓他銘記於心的。好在裴罪為人比較正直,沒被這些奇葩理論帶壞成邪魔歪道。
看著鬼仔將信將疑的了頭,裴罪微微一笑,沉思一番:「你有名字嗎?」
「娘親還沒給我取!」
「子,給我記住,你跟著我,胳膊肘就不能往外拐了。你若是跟了你那娘親,搞不好明天就是她的心,我看你也不是笨蛋,這些道理我不你也明白。」
裴罪苦口婆心的教導起來,萬一養成一隻白眼狼,那不就是自坑了!好在這娃崽似乎跟鬼母也不怎麼熟,提早的啟蒙教育是必須的,如果能策反那就是大收穫了。
鬼仔沒有拒絕也沒有頭,只是歪著脖子看著裴罪,似乎在考慮他剛的話。
孩子,誰對他好他對誰親,這一,要比那些活夠年頭的老鬼好教育的多。
這般一想,裴罪笑嘻嘻的看向鬼仔,那模樣不由讓鬼仔微微向後索取,怎麼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記住,以後你就叫沒牙仔!」裴罪嘴角緩緩揚起,記憶中的畫面再次浮現。
盛夏某年某月某日。
邋遢的鬍子老人帶著個少年,慢悠悠的走進電影院。
少年穿著一身武服,模樣就像是落魄的雜耍藝人。他瞪大眼睛四處大量,好奇的左摸摸右摸摸。
「老爺子,你怎麼捨得帶我看電影?」
「你這伢崽子,算你有福。」老爺子嘿嘿一笑,背著手去檢票,走在了裴罪前面。
後來裴罪才知道,這看電影是老爺子藉故勘查地形帶著裴罪去的。夜裡,他們兩個就在這裡處理了一樁鬧鬼案件。
無論老爺子有心還是真的只是勘查地形,那段記憶依舊讓他忍不住揚起唇角。那一年,他看的是剛剛上映的動畫《馴龍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