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我們今天到鎮上的時候,看著那錢家的鋪子都被賣空了,我和青河兩個人啥都沒買著,你要是買了年貨,勻我點兒唄?」董氏說來說去,終於說到了正點子上。
翠兒心裡頭正哀歎著這弟妹竟是不管不顧的直衝沖的管自己要年貨,扶住額頭有些頭疼起來。
「說啥呢說啥呢?鎮上買不著年貨就去縣裡頭買唄,大哥他們也不寬裕,哪就上來就勻呀,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正和連青山喝酒喝得熱鬧的連青河聽到董氏說的話,立馬就想到董氏的意思了,忙不迭的攔著說道。
董氏說的勻東西可跟別人理解的勻東西不一樣,人家勻東西是花一樣的價錢買回來,但到了董氏這,光勻東西不給錢的事兒,她也不是沒做過。連青河怕董氏做事兒傷了哥哥嫂子的情分,這才忙不迭的攔著。
「我不就是問問麼……」被連青河一陣搶白的董氏覺得很沒臉,喃喃自語的低下頭去。
董氏的心裡頭很是委屈,自己厚著臉皮的想從大哥家裡頭淘換點兒好東西給自己的小家,不還是為了這個男人還有家裡頭的兩個孩子?要是自家也像大哥這樣有錢,也能天天大魚大肉吃著,天天好布料的穿著,哪裡還用跟大嫂著陪著笑臉討東西?
董氏越想心裡頭越委屈,自家賺錢的路子少,家底又薄,就靠家裡頭的幾畝山頭還有連青河出去打零工的收入,哪裡夠給兩個兒子以後起房子娶媳婦的?之前還能靠著跟連青山進山裡打獵得些銀錢補貼家用,如今卻是連跟著連青山進山的機會都沒有了。
想著家裡頭越來越慘淡的情況,董氏的心情低落的很,連剛才吃了好多肥肉的好心情都不翼而飛了。
原本翠兒覺得董氏這貪小便宜的性子惹人厭的很,但看著她低落無比的樣子,又覺得這女人可憐起來了。
連青河家裡頭收入少,翠兒是知道的,但之前的時候。因為那茶葉惹了不少的事兒,連青山短時間之內沒有帶著連青河一起做茶葉的打算。
但這並不是不管這嫡親的弟弟了,本來兩人私下裡頭已經商量好了,打算著翻過年去了以後。連青山和翠兒拓展家裡頭乾貨的銷路的時候帶上連青河,多少也算是個進項,補貼補貼家裡頭的吃食也是好的。
翠兒看著董氏低落的樣子,心裡頭有些不忍,歎了口氣,與連青山對視一眼,決定把這帶山貨的事兒提前跟董氏和連青河兩個說了,明年的時候連青河家裡頭的條件好了,也省得董氏成天見的想著從自家撈東西。
翠兒用公用筷子給董氏夾了好幾塊兒肉放在她碗裡頭,低聲的勸她道。「不是嫂子不把年貨勻給你,實在是這回去鎮上,真的沒買著什麼好東西。不過是一包點心,剛才已經給孩子們分了吃了,香燭紙錢啥的你們也用不著。還有一筐凍梨,等待會兒回去的時候給你帶上一籃子,沒事兒的時候在家給孩子們解解饞。」
翠兒看著董氏低著頭默默吃肉的樣子,像極了被遺棄的小狗,二十歲不到的年紀,雖然已經生了兩個兒子了,卻也還是個孩子呢。心裡頭頓時又軟了幾分。
翠兒伸出手來摸了摸董氏有些發黃的頭髮,耐著性子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了大毛和二毛好,怕兩個孩子受了委屈,但我們就算是有點錢兒,對大毛二毛再好。我們也只是大伯和大伯娘,倒不如你們自己多一門掙錢的路子,手裡頭捏著自己掙來的銀錢,心裡頭底氣也足不是?」
「嫂子,這話道理都對。但我們兩個只是山裡頭長大的娃子,別說是識文斷字了,就連一門手藝都沒有,咋能找到掙錢的路子啊……」原本跟連青山喝酒的連青河聽到翠兒說的這話,忍不住也嚮往起來,但想到自己是真的一點兒本事都沒有,又忍不住感歎道。
「兄弟,別著急,你嫂子跟我是想到了主意才跟你們說的!」連青山聽著翠兒起了個頭,自然知道翠兒是想要把帶著連青河兩口子搗騰山貨的事情給說出來。
連青山斟酌了一下,這事兒由翠兒來說不如由自己來說,因為這事兒要是做成了,自然是皆大歡喜,要是做不成,費了力氣還沒討好的連青河和董氏兩口子,肯定是要怨自家的,與其怨翠兒,倒不如怨自己這個大哥。
「是這樣,我去年的時候,不是花了點兒銀子圈了塊山地麼,就想著把這山頭好好的拾掇一下子。」連青山緩緩的開口說道。
「拾掇山頭?那能掙啥錢呀?咱們這祖祖輩輩守著山頭子,還不是天天緊巴巴的過日子?」董氏一聽到是收拾山頭,原本高昂的興致嘩啦一下子的就掉落下來了,她蔫巴巴的嘟囔道。
連青山被董氏這話一堵,下頭的話竟有些說不出來,也是,從這靠山屯存在到現在,沒有幾百年也至少得有個一兩百年了,從自家祖爺爺開始到現在,也沒見到有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出現,可見這山頭子上,也不一定真就能刨出金蛋子來。
翠兒看著連青山一下子就被說的沒了電,頗有些無奈,連青山是個典型的不善於言談的老實漢子,對人實誠心裡熱,但嘴上卻是花花不起來的。
這事兒要是想讓連青河他們來摻上一股,還得自己來說和,翠兒心裡頭歎了口氣,還是開口說道,「花枝嫁去的栗頭村,你們知道吧?那可是十里八村兒有名的富裕村子,咱們這家裡頭有閨女的,都削尖了腦袋想要嫁到栗頭村去,為啥?」
「為啥?栗頭村有錢唄!」董氏對這事兒可知道的很,興沖沖的說道,「那栗頭村我可聽說了,家家戶戶都種板栗樹呢,然後高價賣到山外頭去,這麼的過了幾年,村裡頭就有錢了啊!我還聽說,栗頭村裡頭娶媳婦,彩禮至少都有金簪子的呢。之前以為是胡說,沒想到給花枝下聘的時候,那杜家小子真就拿了金簪子下的聘,那金簪子閃的呀……」董氏一邊說一邊捧著心。感覺自己激動的不行,卻沒有發現早已經跑題了。
翠兒聽董氏說著說著就跑題了,忙把她攔下來,這要是再說下去,正題沒說完,指不定說到什麼八卦上去了,「弟妹你也說了,栗頭村有錢,那栗頭村為啥有錢?還不是從山上刨出來的?!」
「這麼說……」連青河和董氏聽到這,似乎有些反應過來了。但還不甚明白,睜大了眼睛看著翠兒,想讓她再細細說說。
「栗頭村種的栗子,咱們這也能種,栗頭村發家靠的是什麼。咱們這靠山屯也不差呀!」翠兒看著自己引起了連青河夫妻倆的興趣,便繼續說道,「要說咱們之前差是差在東西沒有銷路上了,但現在錢掌櫃夫妻倆不是住在我家隔壁了?只要有他們一起合作,咱們種出來的東西還愁賣不出去?」
「是呀,錢掌櫃可是多厲害的人啊,有他幫忙。咱們種出什麼來都能賣掉的!」連青河這麼一聽,覺得這事兒可行的很,彷彿能看見成堆的銀子向自己飛來了似的。
翠兒看著連青河幾乎手舞足蹈了,怕現在希望太大,要是明年的時候這事兒不順利,會給他們太大的打擊。便正色說道,「不過,這做生意有賺就肯定有賠,那栗頭村賣栗子也分大小年呢,咱們這開山賣山貨。肯定也是有賠有賺的,只不過因為錢掌櫃的原因,賺的面兒大了些罷了,這個你們心裡頭得有數。」
「行,嫂子,我知道了!」連青河這時候正是情緒激昂的時候呢,哪裡聽得進去翠兒說的有風險,他看著連青山,臉上的笑容大的很,甚至已經開始期待起明年開了山賺了錢以後,給家裡頭的老房子翻新一下了。
「青河,這開山的事兒現在不急,你和弟妹回去再好好商量下,最不濟的情況就是咱們種了果子出來沒有人要,大不了就自己吃了就是了。」翠兒看著連青河的樣子,知道他現在是聽不進去自己的勸了,也就不再多說,反正離開春還有段日子,跟錢掌櫃那裡還要磨合,這事兒說出來,只是讓連青河夫妻倆有些心氣兒,不要老想著靠別人罷了。
正事兒說完了,連青山很是鬆了口氣,拉著明顯興奮了不少的連青河坐在桌邊上繼續喝酒,而剛才有些低落的董氏也高漲起來了,拉著翠兒的手說個不停。
「對了,弟妹,這不過年了麼,我這當大伯娘的也沒有什麼禮物,給大毛和二毛一人做了件棉坎肩,正好兩個孩子在這,給他們套上試試,要是有不合適的地方,也好趕緊改。」
「棉坎肩?」聽到有東西送,董氏的眼睛都亮起來了。
原本還想著翠兒有好東西不分給自己,摳門的很,如今聽說翠兒給兩個孩子做了衣裳,又高興的不得了,看著翠兒從櫃子裡頭掏出了兩件大紅底子帶金花的棉坎肩,那坎肩上頭還有兔子毛,好看的不得了,只覺得這嫂子人真是好,好的不得了。
將大毛和二毛拉過來穿上這翠兒新作的棉坎肩,顯得兩個孩子粉團團的特別精神,董氏的心裡頭高興的很,手裡頭摸著這棉坎肩細滑的料子,嘴裡頭一個勁兒的說著,「這孩子穿起這衣裳來,像是鎮上的少爺似的那麼好看。」
有了賣山貨的事兒,拿著翠兒給孩子做的兩件棉坎肩,吃了一頓飽飯,還拿著一籃子從鎮上帶回來的凍秋梨,喝酒喝得暢快的很的連青河,帶著滿臉喜色的董氏,抱著孩子回家去了。
這董氏小心眼的想要分年貨的事兒,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至於明年開山的事情能不能成?連青山和翠兒還要好好的謀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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