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肩上挑著擔子,擔子兩頭掛著連青山最近編出來的柳條筐,趁著天色還早,跟陸大娘他們一起走在往鎮上去的小路上。
翠兒肩上的扁擔,是跟手臂粗細的圓形木頭扁擔,光滑結實,入手卻是頗有些份量,再加上兩摞子的柳條筐,起初翠兒並不覺得太累,但這山路走上了一刻鐘的功夫,便覺得肩膀頭上沉得很,肌膚被粗布衣服磨的生疼,有些耐不住了。
「青山家的,你這東西挑的多,分幾個給大娘幫你拿著!」陸大娘手裡頭挽了個籃子,看著翠兒身子骨弱得很,還挑了這麼些個柳條筐,便有些不忍的說道。
「就是,嬸子也幫你拿幾個!」天氣微涼,但翠兒的額頭上卻已經見了汗了,想到連青山家裡頭的情況,還有翠兒這閨女的好性情,春竹嬸子也不忍心了。
「青山嫂子,我也幫你拿!」一直處於興奮狀態的花枝,聞言也要幫忙,這花枝人生的高大,雖然少了些女孩兒家的溫柔婉約,但性格爽利,頗有陸大娘的風采。
「沒事兒,我現在還撐得住,等我實在拿不動了,再請你們幫忙。」翠兒笑著答道,用袖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翠兒心裡頭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什麼賺錢的法子,要是這柳條筐能夠賣錢,自己說不得還要像這樣趕集來賣筐,再用賣筐得來的銀錢買糧,這一來一去的,不能總靠人幫扶著,這苦早吃晚吃都得吃,還不如自己咬牙挺下來,以後就好了。
「青山家的,你腦門這是……」陸大娘還想再勸,忽然發現翠兒腦門上一塊白,跟臉上的顏色比起來,那腦門上白淨淨的地方,就顯得跟煮熟了的雞蛋似的,白淨又細膩。
「呀,我這是給忘了……是鍋底灰……」翠兒聽到陸大娘這麼一問,恍然想起來,自己的臉上抹了鍋底灰了,如今出了汗再由剛才那麼一抹,估計現在這臉上精彩的很呢。翠兒忙用袖子扇了扇臉,讓汗下去了些,然後用手將自己額頭上的鍋底灰給抹勻了。
「鍋底灰?你這閨女……」陸大娘看著翠兒那晶瑩剔透的肌膚,呆愣了片刻,恍然就明白了翠兒的意思,她歎了一聲,心中不知道是該說贊翠兒聰明,還是歎她白長了如此人才,卻只能給連青山做填房。
翠兒看著陸大娘唏噓著,自然光看表情也能將她心中所想猜出七八分來,她站住腳,將扁擔換了一個肩膀挑起來,用手扶在扁擔上,減少了扁擔的晃動,這才又對著陸大娘笑了笑,「大娘,您別擔心,我沒事兒!」
一路無話,約麼過了不到半個時辰,這山間小路漸漸的寬敞起來了,原來只能走一輛窄小馬車的路,慢慢的寬到能並行兩輛馬車,而路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推著獨輪小車的,挑著擔子的,看樣子都是附近十里八村兒準備去趕集的人。
「青山家的,這前頭就是鎮上了,咱們靠山屯離鎮上還算是近的,這要是旁的村子,得走上一個多時辰才能到呢!」陸大娘指著前頭說道,隨之映入翠兒眼簾的,便是鎮子了。
翠兒她們站在山上,那鎮子便被翠兒俯視在眼中,只見這鎮子,是建在一大片山間少見的平地之上,一排排的房子錯落有致,中間幾條大路在鎮子中央,人流來往,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這鎮子上真是熱鬧。」翠兒看著那來往的人群,眼睛一亮,人多代表著顧客多,顧客多的話,自己這柳條筐應該就能賣得出去了,翠兒的心裡頭快速的盤算起來,想著怎麼能夠把這柳條筐給好好的賣出去,換來幾個月的口糧。
「就是說,這鎮子雖然是在山裡,來來往往的人卻不少,有家錢家雜貨鋪,聽說三不五時的,還有從外頭帶回來的新鮮料子什麼的,咱們今天來得早,得趕緊去瞧瞧,指不定能夠買到新鮮的料子,到時候給山藥用作聘禮,是最好不過的了!」陸大娘笑著說道,跟春竹嬸子一搭一喝的,就拉著翠兒和花枝往那錢家雜貨鋪去了。
翠兒心中想著的,卻是要賣掉手中的筐,「大娘,要不我不去了,我想找個地方,看看能不能把這柳條筐給賣了。」
「這……也行,那你跟我先到雜貨鋪旁邊,那邊人多,你再找個地方擺著筐,許是能好賣些。」陸大娘也不勉強,翠兒賣筐是要維持生計的,陸大娘清楚的很。
「也好,那我就跟大娘一起過去!」翠兒聽了陸大娘這麼說,當即點了點頭,忽然想到,這柳條筐不知道雜貨鋪收不收,如果雜貨鋪能收,那是最好不過的了,要是能再長期給雜貨鋪供貨,那就能把心放到肚子裡頭去了。
隨著熟門熟路的陸大娘和春竹嬸子,穿過了兩條街,就到了那錢家雜貨鋪的門口,翠兒看著這錢家雜貨鋪,完全不似自己想像中的小門臉,竟是有三間鋪面的大鋪子,門前人來人往,顯然是生意好得不得了。
「走,快進去看看!」陸大娘和春竹嬸子一看雜貨鋪裡頭的人頭不多,賣布的那塊卻有了三四個婦人在了,連忙相攜著就進去了,花枝落後一步,看著娘親和嬸子都進去了,卻沒有直接跟上,反而是走到翠兒跟前。
「嫂子,你要不要也進去看看?」花枝的大眼睛亮閃閃的,微黑的皮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顯然是對這雜貨鋪子充滿了期待。
「我呀……」翠兒飛快的掃了一圈兒雜貨鋪子裡頭的東西,見到一個角落裡頭有柳條筐賣,翠兒的臉上露出了些許興奮,「花枝你跟著陸大娘去看看吧,我進去問問這鋪子裡頭,收不收柳條筐。」
「哎!」花枝聽了翠兒的話,笑瞇瞇的應了,跟著陸大娘她們的腳步進了雜貨鋪子,翠兒剛要跟進去,忽然看到旁邊走來一個人影看起來十分的眼熟。
一個二十左右的瘦高女子,正從街對面走過來,赫然是連青山的弟媳婦董氏,她臉上帶著喜色,手裡頭正拎著一大條的豬肉,一晃一晃的,看起來足有三四斤的樣子。
「這董氏竟然肯花錢買這麼多肉?」翠兒看著那董氏走遠,並不在意,提步走進了錢家雜貨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