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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393章:燕風將至2 文 / 瀟湘冬兒

    第393章:燕風將至2

    楚喬微微側頭,說道:「天公不作美,攪了一場好燈會。老先生也是來看燈會被風雪阻這的嗎?」

    那人低聲一笑,說道:「我這樣的身體,還看什麼燈會?」

    楚喬略略挑眉,沉聲問道:「那麼先生,是專程來祭拜燕老王爺的嗎?」

    管看不到面孔,但是楚喬還是可以想像得出他無聲的一笑。

    極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綿長的鐘鼓之聲,那是上元燈會的十八聲鼓,就聖金宮內的天程塔上,由欽天監主持,由有名望的高僧焚香禮佛,念誦平安經,祈禱著明年的風和雨順、國泰民安。

    楚喬聽到聲音,微微轉過頭去,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有些失神。

    「這義莊這麼荒涼,你一個女兒家呆這間靈室裡,不害怕嗎?」

    楚喬轉頭看向老者,心知能這樣輕易走進義莊而不被月十三等人覺的人絕不是一般人,幾個能這個時間來到此地的人心裡一一過濾,卻始終找不到這樣一個人物,不免越疑惑了起來。可是面上卻不表現出來,只是淡笑著說道:「心坦蕩,便無所懼,比起人心來,所謂的遊魂野鬼,不知道要善良多少倍。」

    「心坦蕩?」老者音調微微上揚,靜靜笑道:「這個世上,真正能夠擔得起這四個字的,又有幾人?」

    「自己覺得自己擔得起也就夠了。」楚喬站原地,一身雪白長裘燈火下看起來猶為清麗,臉頰光潔,有著暈白色的光圈,她靜靜的說道:「有人做了一輩子清官,忠於社稷,不取民分毫,兩袖清風,一生坦蕩。有人卻終身碌碌無為,辛辛苦苦養家餬口,可是卻沒有作奸犯科,是以心並無愧疚虧欠,也擔得起坦蕩二字。心之所安,取決於自己,並非取決於成就。」

    老者微微揚眉,一陣風捲起地上的絹灰,輕飄飄的落他的長袍下擺上,他沉思片刻,隨即微微一笑,說道:「你說的有道理。」

    「外面風雪這樣大,老先生漏夜前來,可是心有牽絆嗎?」

    「人老了,難免容易想起些浮生舊事。」

    狂風乍起,一下子捲開房門,闔屋的燭火頓時全部熄滅。那奴僕一驚,年紀雖然已經大了,身手卻利落的很,兩下就門關上,又想要掌燈。老者抬起眼眸,目光望著黑暗幽深的一排排棺木,笑容一絲絲的斂去,擺手道:「就這樣。」

    屋子裡很靜,只能聽得到頭頂呼嘯而過的風聲,眼睛漸漸適應了周圍的黑暗,透過窗外的雪光,已經隱隱能夠看清楚人的身影。

    老者將斗篷摘下,說道:「他可能是不想見到我。」

    「我帶了酒,你陪我喝一杯。」

    還沒待楚喬回答,身後的老奴已經走上前來,地上鋪上一層絹布,上面擺了兩隻酒杯,一隻瑩白剔透的玉壺,黑暗微微著亮光。杯盞傾滿,酒香四溢,老奴雙手為楚喬奉上一杯水酒,楚喬鼻息間聞了聞,說道:「是青丘的青女嬌。」

    老者笑著讚許:「好靈的鼻子。」

    楚喬一笑:「我酒量不怎麼樣,唯獨聞酒比較行。」

    說罷,從間拿下一隻銀簪,探入杯,片刻後取出,鼻息間一嗅,隨後才放心的仰頭飲下酒水,讚道:「果然是好酒。」

    老者見她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自己面前驗毒也沒有著惱,反而很感興趣的說:「把你的簪子也借給我一用。」

    楚喬微微一愣,問道:「酒是你自己帶來的你也不放心嗎?」

    「小心點總是沒有壞處。」

    老者學著楚喬的樣子將銀簪探入酒杯,然後從懷摸出一隻火折子,點燃之後照著看了好久,才仰頭喝酒。

    楚喬失笑:「你這個樣子,其實反而加不保險。」

    老者微微詫異,問道:「為什麼?」

    「不是所有的毒都能腐蝕銀器的,況且就剛剛我遞給你簪子的過程,就有好多種辦法可以下毒。就算不用毒,你離我這麼近,難道不怕我是刺客嗎?」

    老者望著她,並沒有半點驚慌,反而很認真的問:「那你是嗎?」

    「我說不是,你會相信嗎?」

    老者皺著眉,似乎努力思的樣子,過了好一陣,才說道:「我不是很相信。」

    楚喬呵呵笑起來,說道:「是啊,農夫今天想吃雞,所以不殺豬,可是不代表他明天不會殺豬啊。」

    「你將我比作豬?」

    「不不,」楚喬搖頭:「你這樣的人,三分像狼,三分像蛇,另外的四分我就看不出了,不過總歸不是好伺候的。」

    老者笑著對門口的老奴說道:「看看這個丫頭的嘴,堪比御史台的幾根毒筆鐵齒了。」

    老者似乎很是開心,很放鬆的招呼楚喬坐和他一起喝酒。外面的風雪越大了,楚喬拉過一隻椅子,擦乾淨就坐了下來,和他一杯一杯的喝起酒來。

    四下裡一片漆黑,唯有屋頂上露下幾縷光線。

    那酒有著誘人的香氣,只要喝上了第一口,就會引誘的你想去喝第二口。即便是沒有毒的酒,喝多了也是會眼花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楚喬的頭漸漸暈了,她伏椅子上,手搭扶手上,拄著頭,緩緩的閉上眼睛。和那老者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他們似乎說了很多很多,可是她卻漸漸的記不住了。她的心裡很寧靜,好似有大片大片雪白的海浪一層層的掠過,輕柔的掃過她潔白的手指和臉頰。

    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爺爺抱著她,一板一眼的教她太祖長拳,教她戰地擒拿手,教她認穴攻擊,教她使用各種武器匕,還拿著主席語錄讓她一遍一遍的背誦。每天早上還要站黨徽下面宣誓,她那時候才只有幾歲,可是也覺得莊嚴肅穆,站雖然年邁卻仍舊硬朗的爺爺背後,大聲的一遍遍的說:「忠於主席,忠於黨,忠於人民,國家和人民需要的時候自願獻出自己的生命……」

    然後畫面一轉,來到了一片清冷的深宮,大大的月亮照他們的頭頂,男孩子倔強的站她的面前,看著她頭上的簪氣的咬著嘴唇,恨恨的不肯說話。她嚇得連忙摘下簪,緊張的去哄他,說這是趙十三硬塞給她的,她一點都不喜歡。過了好長時間,才見他扭捏的拿出手心裡一隻醜醜的簪,似乎是用銅條自己打磨的,只是光禿禿的一根,沒有任何裝飾。他的手指有些破皮,有幾處已經流血了,用絹布胡亂的包著。

    隨後,一雙像是狐狸一樣的眼睛從水波凸顯而出,男人穿著一身大紅華服,坐水閣之上拉風的吹著長簫。一群花團錦簇的女孩子圍繞他的四周,眼神迷醉,像是喝了兩罈女兒紅。他遠遠的看到她,突然站起身來,衝著她使勁的揮手,大聲叫道:「喬喬!喬喬!快過來——」

    然後,畫面一轉,漫天的波光隨之而去,一團團的煙霧漫長的古路上遊蕩起來。光影傾瀉,飄飄灑灑,好似飄過了那漫長的一生,變作了那個孤高清俊的男子,又是三年前的上元燈會,他和自己賭氣,因為她不願意隨他去青海。他氣哼哼的走前面,理也不理她,走之前還大罵她是個死心眼的白癡。她生氣的撿起一塊土塊,從後面扔過去,正巧砸他的頭上,他氣得臉頰鐵青,回過頭去惡狠狠的瞪著她。

    然後,船舟搖曳,兩人相擁細若牛毛的雨絲之,他她的耳邊喃喃的說:「我很開心,從來沒有這樣開心過……」

    就這時,一個童稚的聲音突然迴盪耳邊:「後,他死了,他也死了,她一個人傷心,就離開了,後也死了,只剩下他一個。」

    是的,是的,她是做夢,李策已經死了,已經被自己的母親親手殺死了,就死她的懷裡,她看到他胸口溢出了大片大片殷紅的血花,她觸碰到了他冰冷的身軀和緊閉的眼簾,他靠她的肩頭上死去了,再也不會笑著叫她的名字,再也不會伸手掐她的臉頰,再也不會夜裡翻窗跳進她的寢房,再也不會偷偷翻看諸葛玥給她的書信,再也不會她難過的時候溫柔的看著她,將她抱懷裡,然後跟她說,別怕別怕,還有我呢,還有諸葛四呢,就算燕洵那小子,也不會真的傷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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