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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363章:大唐榮極1 文 / 瀟湘冬兒

    第363章:大唐榮極1

    李策哼哼一聲,低頭繼續挑畫,過了好一陣,突然「嗯」了一聲。

    楚喬一愣,問道:「你哼哼什麼?」

    李策不耐煩的說:「你不是問我有沒有像諸葛四那樣喜歡過人嗎?我回答你。」

    「啊?你喜歡過啊,我怎麼不知道?」

    李策仰天打著哈哈,很是牛光閃閃的說道:「本皇帝的心思,豈能輕易被你看穿,若是輕易被你看穿,本皇帝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楚喬很是八卦的繼續問道:「那你喜歡的那個人什麼樣?」

    「不怎麼樣。」李策吊兒郎當的說道:「身材也一般,脾氣也不好,還喜歡鑽牛角尖,主要的是,她心裡有別人了,沒看上我。」

    「啊?」楚喬微微一愣,下意識的問道:「那你為什麼不跟她說?」

    李策很是瀟灑的一笑:「喜歡人是要放心裡的,說出來幹嘛?況且……」

    他語調一轉,微微一滯,風從太清池的湖面上吹來,吹起他鬢角的一絲鬢,他仰起頭,看著遠遠湖面,目光有著一瞬間的迷離。

    「況且,我可能一輩子也沒有機會對她說了。」

    楚喬那時候靜靜的看著他,似乎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了很遠很遠,那時她先想到的人卻是那個吊死梧桐樹上的芙公主,那個為了洛王而死李策大婚當日的慕容芙兒。

    她當時不無憐憫的想:也許,如果沒有那件事,這傢伙也會是個正經人的。

    眼角又有濕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下來,風吹過來,那麼冷那麼冷,紅艷艷的海棠花瓣落下來,漫天飄灑,好似下了一場花雨,風蕭蕭穿城而過,於蒼穹之下,揚起一地泣血般的殘紅。

    宮的黑幔被換下,掛起了白色的棉紗,一夕之間,皇帝駕崩,皇太后歿,一連七七四十日,宮喪鐘長鳴,天下舉哀。

    李策入葬皇陵之日,楚喬搬出了金吾宮,秋葉寂寂,一片蒼茫。她穿了一身棉白色的軟裙,站西蘭門高高的城樓上,目視著綿長迤邐的送葬隊伍漸漸消失驛道的頭。

    夕陽灑下了一地的金黃,唐京外的荒原馬場上長著高高的蒿草,隨著蕭瑟的秋風來回搖動,像是一片金子般的海浪。暮色四合,鳥雀南飛,天邊燃起了如火的雲彩,她的身影被拖的老長,細細的一條,倒映年風雨的唐京城樓上。

    李策,原諒我不能去送你了,此去路遙,你一路保重。

    太陽漸漸落下山去,一輪遠月爬上山巔,清冷的月光灑她的衣襟之上,空濛如許,一星星的攀上蒼白的臉頰,背霜披雪。秋夜的空氣吸入鼻如細細的刀鋒般凌厲,一絲酸楚由心底升起,一彎彎的爬上背稍,心裡如同下了一場白蒼蒼的大雪,無休無止的清冷茫然。

    梅香走上前來,輕聲道:「小姐,咱們走。」

    她後望了一眼塵土迷茫的驛道,終於一寸寸的轉過身去,城樓暗影猙獰,像是一座盤踞著的猛虎野獸,張開嗜人的巨口,將要將她僅剩的自由掠去。

    塵土腳下輕輕翻飛,天空有大鳥張開黑色的翅膀,她就這樣一步步的走下去,恍若走進幽深的泥潭洞穴。她的背後,是一片荒蕪的曠野,遠處,是卞唐巍峨的群山、繁華的市井,然後是連綿的邊關城池,那一頭,便是大夏的土地。

    山川萬里,家國錦繡,她終究逃不出世事的樊籬,如蜉蝣般隨波逐流。

    一輛馬車靜靜的停城下,孫棣一身青衫,俊朗出塵,恭順的站一旁。見她過來,小聲說道:「姑娘請上車。」

    「我想一個人走走。」

    楚喬靜靜的說道,表情很平靜,看不出有半點頹靡的波瀾。

    梅香正要說話,孫棣卻拿著一隻燈籠遞到她的手裡,沉聲說道:「夜路難行,姑娘早些回去。」

    上好的宮制白紙將燈籠包裹住,出白慘慘的光,楚喬淡淡的點了點頭,提著燈籠轉身就走。梅香著急的要跟上去,卻被孫棣一把拉住,年輕的男人微微搖了搖頭,天上一彎圓月,靜靜的照遠去女子的身上,好似攏上了一層煙霧,就要化夜色了。

    今日李策出殯,路上沒有一個人,唯有路兩旁的海棠隨風搖曳,不時的灑下一片清淡的花瓣。

    「喬喬喬喬……」

    依稀間,她似乎又聽到一連串的呼聲,男子挑著眉,一雙眼睛像是狡黠的狐狸,笑吟吟的瞅著她。

    水鏡如幻,波光粼粼,雲霧籠罩了男子的眉眼,漸漸變得蒼白清寂,終於,他依靠籐椅上對著她虛弱的笑,張開雙臂輕輕的喚:

    「喬喬,讓我抱抱你。」

    一滴眼淚從女子的眼裡湧出,她也不去擦拭,只是靜靜的繼續走著。燈籠裡出慘白的光,像是天上的月亮。

    十多年生死冷暖,半生坎坷飄零,她便如雨浮萍一路跌撞,終究還是走到了今日的末路窮途。曾經的她為情所困,幾多羈絆,被動無奈,固執,脆弱,黯然神傷,而如今,那個頹靡無能的女人終於還是隨著這多羈的命運一同死去了。

    眼淚落進燈籠裡,一陣風吹來,那燭火噗的一聲熄滅,只有裊裊青煙一路盤旋而上。

    她深吸一口氣,將燈籠拋諸於地,挺直了背脊向前走去。

    她誓,這是她此生的後一滴眼淚,從此以後,即便流後一滴血,也不會再無能飲泣。

    前方光線驀然大盛,遠遠望去,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坐落花紅柳綠之,燈火輝煌,一派錦繡。

    孫棣輕袍磊落,站門前,手拿一隻宮燈,正靜候她歸來。

    「姑娘可想清楚了?」

    楚喬看著他,月光如銀傾瀉,灑地銀白,她默默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再清楚不過。」

    孫棣一笑,將手的燈籠遞過來,含笑說道:「夜路難行,這盞燈籠就給姑娘照明。」

    「燭火能被風熄滅,心卻不能。」

    楚喬越過他徑直走進那座巍峨的府邸,沉聲說道:「從此以後,我的眼睛就是我的燈籠,我的心就是燈裡的燭火。」

    乍一踏進朱門,迎面而來的燈火那麼猛烈,剎那間幾乎灼傷了她的眼睛,正門到前廳之前以一條漢白玉道相連,兩側開鑿的池水清明如鏡,樓閣數棟,刻畫雕彩,居香塗壁,錦幔珠簾,暖玉鋪地,金鑲為欄,濃濃香意似三月清風,迎面襲來幾欲讓人迷醉。

    秋穗走上前來,恭敬的沉聲說道:「當年姑娘離開之後,陛下就著手修葺這座府邸,一連修了兩年多,如今終於大好了。」

    二兩多名僕從跪地上,見楚喬走來齊齊磕頭,高聲請安。

    楚喬一路走進,只見殿內檀木為頂,水晶為燈,玉璧沉香,綃幔若海,一顆顆巨大的夜明珠鑲嵌於燈座上,閃閃光,好似明月一般。殿柱上雕刻著五綵鸞鳥,以金粉為飾,燭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鎏金鏤空的紅箋之上,畫著幾隻清瘦的玉蘭花,香氣襲來,依稀間又是多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孩子氣的搶了宮女的頭飾,和一隻玉蘭一起插她濃濃的鬢上。

    「咨爾楚氏,秀毓名門,祥鍾世德,知書曉理,恭順謙和。秉德佑而溫恭疏,知古今而性喜善,特下此喻,晉錫榮封,後綏永福。」

    下面,則是李策的印璽,只是榮封後面的封號卻並未填上。

    孫棣走上前來,沉聲說道:「陛下當日還未想好給郡主進封的封號,和左右商議許久,司禮院也擬了幾個稱謂,只是陛下都不滿意,所以就一直空了下來。原本想等到日後再慢慢商議的,不想一耽擱,就再無機會。」

    楚喬靜靜默立,燈火如魅,淡淡灑她蒼白的臉頰上,唇角殷紅,手指用力捏著那張聖旨,死死的用力,指節泛白。

    只見裡間一片金碧輝煌,各種珍稀瑰寶應有有,那都是他為她準備的嫁妝,已放此地多年了。

    她的眼眶有些燙,眉心忍不住緊緊的皺起,聲音如碧湖幽深,淡淡說道:「既然還未下詔,郡主之稱,也不必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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