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伊人遠去1
「少爺要去哪？」
車伕轉頭問道。
方褚面沉如水，聲音平靜的代為回道：「聖金宮。」
冷風吹進車內，諸葛玥面色沉靜，緩緩的靠軟椅上。
他從來不缺乏將水攪渾的本事，既然如此，就讓這局勢加撲朔迷離，誰也別想獨善其身，誰也別想隔岸觀火。
夜色降臨，外面的宴席還未撤去，裡面的大宴又鋪張開來。即便卞唐溫暖，但是正月寒冬，仍不免有幾分冷意，夜風吹來，即便是披著斗篷，也感到一絲絲的寒氣從腳下襲上來，冷的人脊椎寒。
晌午的時候下了一場小雨，直到傍晚才止歇，越給這漆黑的夜增添了幾分寒意。
然而華服雲鬢的夫人們卻仍舊坦然露出堆霜砌雪的胸口，媚眼如絲，玉臂縱橫，偶爾有大膽的夫人走上前來敬酒，一不小心，還會露出一小截光滑玲瓏的小腿。
李策喝了許多酒，瞇著眼睛靠軟椅上，柔福殿殿門大開，眼前是一片錦繡的璀璨宮燈，畫舫載著吹拉彈奏的樂師湖心遊蕩，軟綿奢靡的曲調順著夜裡冷冷的風一路吹進大殿裡來。
如水蛇般搖曳的腰肢眼前靈活的舞動，一雙修長的雙腿不時的舞出纏綿挑逗的舞步，蜜色的肌膚上沾著點點汗水，一名大膽的舞姬輕輕一個旋轉，順勢就躺入李策的懷，眼梢微挑，以金粉順著眼角向上描繪出盤旋的雲紋，雙唇豐滿，脖頸修長，渾圓的酥胸裹單薄的布料之下，透過那一絲絲布帛，甚至可以看得到裡面的粉嫩。
舞姬端起一杯色澤醇艷的葡萄美酒，雪白的皓臂高高舉起，然後手腕一翻，頓時傾瀉而出。順著她如天鵝般優美的脖頸，一路滑下，流進那膩人的兩座雪丘之。
「皇上，您醉了嗎？」
果然是難得的尤物，朱唇輕啟，聲音纏綿，舞姬柔若無骨的以裸露的香肩李策的胸口輕輕一蹭，就順著他微敞的衣襟滑進去，一隻白嫩的小手一路往下，卻關鍵時刻停了下來，眼梢輕佻，挑釁的望著他。
這是這一年來金吾宮內聖寵不衰的子茗夫人，李策為人風流，很少寵愛一名女子長達一月，而這位落魄貴族出身的子茗夫人卻盛寵長達一年，可見其定有獨特的魅力所。
李策微醉的眼睛淡淡的看下去，一身華麗的藍紫色錦袍，領口處帶著一條墨黑色的貂毛，衣領微敞，露出一道蜿蜒的縫隙，男人健美的體魄迷亂的燈火下顯得有幾分誘惑，他習慣性的瞇起雙眼，眉心處有一絲玩味的輕蹙，靜靜的流光眼眸深處湧動，像是一隻正思考的狐狸。
殿上的幾名年輕舞姬仍舊激烈的舞動著，她們跳著東胡的旋舞，大膽豪放，隻身上批了件輕紗，私處縫製幾塊極小的皮子，乳臀款擺，香汗淋漓。
「皇上，你已經有半個月沒進柔福殿了，這麼快，就將奴家忘了嗎？」
子茗夫人輕輕靠上來，眼波如水，柔柔的盯著李策，像是一隻膩人的妖精。
李策的眼睛是醉的，似乎連手腳也醉了，可是眉心卻總有一汪清醒停住著。
女子猩紅的指甲從他的小腹處爬起，一路蜿蜒輕揉他的眉心，吐氣如蘭的伏他的耳邊，語調綿長的說道：「皇上不開心，是因為誰呢？」
李策嘴角一牽，靜靜的笑起來，一手攬過她的纖腰，指腹撫摸著那醉人的滑膩，輕笑道：「你這個小妖精。」
「皇上今晚還會不會這樣狠心，讓茗兒獨守空閨呢？」
李策的神色瞬時間出現兩絲恍惚，一個身影腦海靜靜的浮現，他懊惱的皺起眉來，心境竟然維持不了一貫的平和。
已經瘋了半月了，還要繼續瘋嗎？
他轉頭看向子茗夫人嬌媚的臉孔，一絲濁氣從心底升起，似乎將什麼東西壓抑下去了，似是苦澀，又似是渴望，心裡再沒有沒有什麼喜怒和開懷，只是邪魅的一笑，恢復了他一貫的常態，輕笑道：「朕何時不是憐花惜玉的？」
「皇上。」
一聲平靜的聲音突然殿外響起，李策抬起頭來，就見鐵由站門外，他笑著招呼他一聲，一身皮鎧甲冑的護衛統領挾劍上殿，也不顧周圍眾女人的表情，跪地上語調鏗鏘的說道：「皇上，楚姑娘回來了。」
李策一愣，面上不動聲色，可是杯的美酒卻輕輕一晃，險些潑灑而出。
遠處的響起了伶人的歌聲，調子綿長的，像是一曲悠揚的歌。湖上的風涼涼的，帶著幾絲裊裊的香氣，李策身形修長，墨濃密，站輝煌的燈火裡俊朗異常。
「什麼時候的事？」
「剛剛。」
「現何處？」
「已然回了宓荷居。」
「走。」
李策站起身來就向外走去，鐵由一愣，連忙問道：「皇上要去哪？」
「宓荷居。」
遠遠的，李策的聲音飄散金粉奢靡的夜色之，鐵由連忙帶著侍衛們跟了上去。
子茗夫人緩緩站起身來，一身軟紗夜風靜靜款擺，可是卻再無剛才的萬種風情，她眼神淡淡的望著李策漸漸遠去的身影，目光清冷，無喜無悲。
「夫人。」
有侍女小心的走過來，她拿過一件披風就披肩上，靜靜的擺了擺手：「散了。」
宮人如水般散去，酒鼎芝蘭的茫茫香薰之，只餘下湖畔的伶人仍悠揚的歌唱。
荷塘上的花早已敗了，門前的梧桐也是一片頹色，月亮只是彎彎的一勾，籠著蒙昧的光輝，靜靜的灑潔白的石階上。
珠簾輕觸一起，出細碎的聲響，外房守夜的秋穗被驚醒了，李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丫鬟連忙垂下頭跪地上，再也不敢出一聲。
天氣冷了，窗子是緊閉的，可是仍舊有淡淡的月光從潔白的窗紙處照進來。楚喬正睡覺，月白錦被蓋身上，只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眉梢很清澈，神態也少見的帶了一絲安詳，李策靠門框上，微微偏著頭，一時間，就那麼站那，動也不動了。
想必，那人真的是她好的選擇。
沒有那麼深的負擔和責任，也沒有那麼重的仇恨和執念，可以灑脫的說走就走。
他凝神瞧著她，眼眸流光滑膩，週遭那麼靜，微薄的光線落她鬢角的絲上，有著森亮而清冷的光澤。風從外面穿過，依稀看到窗外樹影搖曳，像是女子纏綿的手，輕輕的撫摸這座冷寂的宮殿。
「姑娘回來就睡下了，似乎很累的樣子。」
秋穗外面小聲的對鐵由說話，聲音細細的，卻還是傳到了李策的耳朵裡。
李策站那裡，似乎明白了什麼，角攏裡的炭火出幽幽的熱，窗外棲樹上的夜鶯出一聲啼叫，聲音很是清脆悅耳。
「不管怎麼樣，累了就歇歇。」
然後，男子轉身就走出了大殿，空曠的大殿上迴響起他的腳步聲，那麼空曠。
砰，砰，砰——
夜漸涼，楚喬緩緩睜開眼睛，黑暗，她的雙眼像是漆黑的石頭，蔥白的手指抓住錦被，那麼的用力。
不一會，柔福殿的歌舞又再響起，比之剛才的還要盛大。
夜涼如水，她緩緩的閉上眼睛，真的累了。
三日後，她決定離開唐京，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是帶了梅香，並和李策打了聲招呼。
李策開始的時候沒說要送她，只是她的馬車走出了唐京城門的時候，遠遠的梧桐林下，一方茶肆乾淨清爽，李策身後站著鐵由和孫棣等人，見她來了，幾人齊齊笑呵呵的打著招呼。
人群散去了，李策和楚喬坐茶肆裡，終於開始了回來之後的第一次對話。
「要去哪？」
「不知道。」
見李策懷疑的眼神，楚喬突然笑道：「別這麼看著我，我不是敷衍你，只是真的不知道要去哪？」
「那還走？」
「想出去看看嘛。」楚喬深深的吸了口氣，嘴角含笑的看著周圍美麗的景致，聲音清脆的說：「你看，天氣就要暖和起來了，西蒙這麼大，我卻從來沒放鬆心情的走一走，這一次，就當是給自己放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