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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329章:燈火闌珊1 文 / 瀟湘冬兒

    第329章:燈火闌珊1

    他一直是如此,以微醉的眼睛看透這世間的一切清醒。

    夜幕漸漸降臨,官員們哭的嗓子都啞了,有幾個老臣了羊癲瘋,已經早早就被抬下去了。

    整座宮廷都被掩蓋一片奢靡的燈火之下,煌煌宮燈透過金吾宮的千扇宮門窗扉,靜靜的照耀著金吾宮的夜晚。記憶紛亂頭緒,如同從絹布上扯下的一根細絲,輕輕一拽,整匹華麗的絹布全部散亂,徒留一片奢靡的殘紅。

    李策從梯子上一步一步的爬下來,官們哭著爬過去,大叫著陛下要注意身體,勿要肆意胡鬧云云。

    「諸君果然對朕忠心耿耿,今日朕已經想明白了,愛卿們快快平身。」

    眾人頓時涕零如雨,心道皇上總算頓悟了。

    「為了仔細反思朕的所言所為,朕決定,罷朝三日,大家也回家好好思量,研究濟世富國之道。」

    說罷,就眾多大臣呆愣的目光揚長而去,還沒走出國子殿,就迫不及待的對內侍說道:「連宴三天,把這次所有入選的秀女都帶到柔福殿來。」

    諸人無語,帝王得意的大笑而去。

    我們都是命運手下朝生暮死的浮游,倉促之間,便隱現數十年崢嶸冷熱。

    喬喬,但願你能走得出去。

    出了白芷關之後,就是大夏的土地了,雖然此時已是隆冬,但是賢陽地處西南,氣候溫和,楚喬出關的時候竟然還下著雨。

    淡青色的遠山籠罩白茫茫的雨霧之,遠江如鏈,蜿蜒的流過,原野上的黃昏份外美麗,烏金微沉,大地鋪金,冷月卻已然淡然初升,荒草繁盛,高高搖曳,與馬背平齊,大風吹動之間,隱見那離離之草如赤金微波,自廣袤的天際一波一波的洶湧而至。

    站賢陽城外的官道上,她卻突然踟躕了,不知是否該走進去,她人生的這十一年是一副滂沱的書畫,前八年是水波下冷月沁冰的暗夜倒影,後三年卻是鮮血淋漓猙獰交錯的筆筆刀痕,如今陡然間拋卻了宿命的枷鎖,她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

    初的激動漸漸消失,冷卻的神智腦海激烈的衝撞著,如若是真的,他現是何種身份,又如何能與她這樣的人有所交集,她已害的他幾次險死,如今又要親手毀掉眼前的這一切嗎?而如果,她所想的都是錯的,李策所說,不過是燕洵大慈悲的放了她一馬,那麼,她又該情何以堪?

    而現的她,已經連張嘴問一句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就這樣賢陽城裡住了下來,租了一間小小的屋舍,獨門獨院,地處偏僻,門前生著兩株垂柳,此時光禿禿的,枯黃一片。

    轉眼間過了七八日,年關已到,賢陽城裡張燈結綵,濃濃喜氣,隔壁的房東見她一個單身年輕女子獨自住這裡,便兩次三番的來邀請她一同過年,都被她婉拒了。

    又過了三天,一年一的上元節至,清晨的時候下了一場清雪,不過雪花還沒落地就融化了,倒是樹掛上積了薄薄的一層,遠遠望去,遠處的山巔白茫茫的一片,山下碧水脈脈,滿城梧桐蔽日,一片湖光山色。

    房東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胖胖婦人,長的十分和善,膝下有一雙兒女,丈夫是城裡私塾的教書先生,也算是小康之家。那女孩子似乎很喜歡楚喬,每天經過門前的時候都會伸著脖子往裡看,她哥哥見她好奇,有時候就下面托著她,讓她趴青牆上瞧一瞧。

    傍晚的時候,楚喬害怕房東再來叫她吃飯就自己出了門。

    天還沒黑,燈市也還未開,但是街上就已經十分熱鬧了,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種小吃攤位繞著大街擺了一整排,販賣煮酒煙絲胭脂玩物的小販擠滿了賢陽主街,楚喬嫌這裡太熱鬧,就稍稍避開。

    因為是節慶,平日不出門的大戶人家夫人小姐們也紛紛出了府,街上隨處可見幾人抬著的轎子軟椅馬車,一輛輛的從楚喬身邊經過,偶爾飄出幾縷歡笑聲,和著遠湖吹來的暖暖熏風,一派祥和靜謐的氣息。

    相較於滿眼的紅粉艷綠,楚喬穿的十分素淨。但是畢竟是卞唐皇宮之物,到底比尋常的民服華麗精緻,藕色雲紗薄衣,淺藍藕白長羅裙,以極淡色的絲線繡出一朵朵淡淡的玉蘭,遠遠望去,如清的冉冉荷。加之她淡定青溫的氣質,獨自一人行走梧桐深寂的長街上,過往的書生公子無不爭相注目,偶有想要上前來搭訕攀談的,走到她身前卻略略踟躕,只感她的清冷舒淡之氣不似尋常女子的矜持做作,而是實實的沒將這重重人影放眼內,稍一猶疑,她就已經去的遠了。

    天色漸黑,暮色合攏,天公作美,賜了今夜一輪圓月,星子寥落,淡淡的月華被或繁或疏的樹葉一篩,被碎成細小的明光,淡淡的落了她的肩上。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來到賢陽城了,三年前,她帶兵逃出真煌城,途逢遇難的趙嵩趙淳兒兄妹,護送之後遭到趙淳兒的追殺,就是此地和梁少卿一起被人擒獲充做奴隸,隨後賣入詹府,從而找到了荊紫蘇三個姐妹。

    歲月恍惚,如流年白水,趙嵩多年杳無音訊,當年呼風喚雨金玉滿堂的天家皇子,想必早已因為身殘隱疾而淡出了大夏的角逐之地,而趙淳兒是零落成泥,一步步的邁入了骯髒幽之所,如今飄零散落,不知身何方,而荊紫蘇是魂歸黃泉,成為了亂世無人垂憐的一抹幽魂。

    楚喬嘴角牽起一絲淡淡的笑,那笑容如此淡薄,尚未滑到臉側就已然消失,看起來像是一籠淡淡的煙霧,悲涼的散落冷風之。

    也許,唯有梁少卿才能真正過幾日開懷的日子,這個世道,太清明的人總是不開心的。

    遠處亮起了大片璀璨的燈火,紅紅綠綠,金黃暗粉,一派琉璃。炮竹聲聲,孩童歡快的稚笑,小販的叫嚷,姑娘們的嬌嬈,順著湖岸的風一絲絲的傳來,聽她的耳朵裡,像是溫潤的冷火,暖暖的亮著,但卻絲毫沒有暖意,好似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上元燈會,已是久違了。

    她抬著頭望著,目光依稀穿透了時光,定格初的那一日,朱紅小馬,白裘孩童,手提著雪白的兔子燈,跟那個少年的身後,那人回過頭來,眼睛是清涼涼的靜寂,她一直以為那是冷漠無情的殘忍,是毫無溫的寒冷,雙眸豎起一面鏡子,無論何種目光望過去,都是冷冷的反射回來,以高高上的仰止,不屑的俯視下面的芸芸眾生。

    然而如今再一次回想當初,她卻彷彿清晰的望到了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絲雋永沉潛那雙秀長的雙眸裡,卻被死死的壓住,不能奪眶而出。

    如果沒有當日的花燈穿梭,沒有孩子的炮竹驚了她的小馬,沒有讓她奔馳城外,和燕洵雪地裡跋涉了一夜,那麼一切會不會有一絲不一樣的改變?

    也許不會,也許該緊握的手仍舊緊握,該舉起的戰刀仍舊舉起,該背叛的誓言仍舊背叛,一切都會按照上蒼定下的進程緩緩而行,無人可以跳出這個命運的輪迴。

    但是,起碼的,如果沒有那場失散,那麼今日回想起有關於他的那個上元燈會,不會只有一個模糊的背影,和一盞溫暖的燭燈。

    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很遠,一棵大榆樹又粗又高的立湖邊,估計得有三四十年的樹齡,上面纏滿了紅色的布條還有各色的剪紙,那是鄉下姓們的迷信,他們相信榆樹裡面住著神仙,越是粗壯年頭久的樹越能通神,久而久之,就經常有遇到難處的姓來此叩拜,祈求心事順利,故人平安。

    楚喬站樹下,一種莫名的情緒從心底升起,她不知道那樹上有什麼,只是靜靜的仰著頭望去,久久的凝望,半瞇起眼睛,無喜無悲,視線穿透了塵封的歲月,恍若一汪清澈的湖水。

    她並不知道,就三年前她此地被詹府買走的時候,也有一人騎馬經過此處,那日陽光青白,他衣衫蕭蕭,靜靜立於樹下,與她差之毫釐的擦肩而過。

    伸手入懷,卻只摸到一方佩玉,楚喬拿著玉珮,驟然間就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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