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獵場遇險1
「我做事你放心。」燕洵收斂笑容，沉聲說道：「也是到了該清帳的時候了。」
楚喬一愣：「準備好了嗎？」
「十五日之後，懷宋的使者會抵達真煌，皇帝會大開國宴，到時候卞唐懷宋兩方的使者都會進入真煌城，就是我們好的機會。」
「十五日之後？」楚喬皺起眉來，沉聲說道：「那不正是你和趙淳兒大婚的日子？」
燕洵點頭：「正是。」
楚喬頓時說不出話來，眉頭緊鎖，靜默不語。
「到時候我會從端木閣出，阿精負責接應你，我們月長門會和。樂師大殿偷襲卞唐太子，製造混亂，大同行會的會員會羽姑娘的帶領下事先攻打外賓館，喬裝懷宋使者，攻打正西門。我們則從正東門出宮，赤湖西岸和烏先生會和，然後由燕北死士冒充我們由東南西北四個城門衝出城去，吸引追擊的夏軍。我們要翻過滄浪山，由無望崖進入西顛雪山，繞過逐敖之野，迂迴轉回燕北。這段時間，燕北軍會趁機起事，攻打賈稜關、白水關、瓦成堡，以做出我已經回到燕北的假象。一路上接應的據點有已經安排好，你之前西野建立的那些暗隱據點出了大力，會作為批接應員。羽姑娘已經按照你的方案製出了火藥，雖然威力沒有你說的那麼大，但是只要神廟引爆，定然會引起大的混亂。」
楚喬微微有些愣，聽了半晌仍舊沒有說話。
燕洵微微一笑，打趣她道：「怎麼了？開心的說不出話了？」
楚喬呵呵一笑，搖了搖頭，說道：「有些像是做夢一樣，等了這麼多年，突然希望就眼前，我反而有點不敢相信。」
燕洵心下一痛，站起身來，繞過小几，來到楚喬身後，半跪下來，伸出雙臂輕輕的將她抱懷裡。
楚喬的身體頓時一僵，竟絲毫也不敢動。
燕洵並沒有用力，可是卻有源源不斷的熱力從他的身上傳了過來，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帶著難言的沙啞和壓抑：「阿楚，不是做夢，我們終於要熬出來了，我會帶著你回燕北去，以後再也沒人能欺負你了，再也沒人能將你從我身邊搶走了。」
楚喬頓時呆住了，她沒想到燕洵會這般自然的說出來，她突然有一些可恥的緊張，前世今生加一起足足有四十歲的她像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一般，臉孔火燒一般的熱了起來。然後，一個冰涼的吻，緩緩的落了她的後頸。
「阿楚，」燕洵的聲音沙啞低沉，像是綿綿的海浪，輕聲的說：「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這些話我只說一次，你要聽好。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地獄裡陪了我這麼多年，謝謝你我人生黑暗的日子沒有遺棄我，謝謝你一直站我身邊，若是沒有你，燕洵他什麼也不是，他早就已經死八年前的雪夜裡了。阿楚，這些話我以後不會再說了，我會用一生來彌補，有些話，我們之間不必說，我們應該互相明白。阿楚是我燕洵的，只是我一個人的，我會護著你，帶你離開，我八年前牽了你的手，就再也沒打算放開過。」
楚喬緩緩閉上眼睛，夜晚的風像是沙沙作響的蠶，心如桑葉，被一點一點的輕輕啄食。
燕北，火雷原，回回山……
「燕洵，我從沒有家鄉，是因為有你，我就把你的家鄉當做自己的家鄉了。」
男子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緩緩收緊手臂，心底是大片大片的湖水，溫暖如春。
「阿楚，相信我。」
男子輕輕的歎，他沒說要她相信他什麼，但是阿楚明白，她心裡跟自己說，相信他，不相信他又能相信誰呢？這個世上，他們只有彼此了。
那時的他們也許還太年輕，並不知道何謂世事，何謂人性，何謂利益何謂前程，前途會有什麼風雨，路上會有什麼坎坷，他們通通一無所知。他們像是兩隻年幼的刺蝟，外面冰天雪地，他們依偎一起靜靜的取暖。卻不知道隨著歲月的流逝，他們終將長出尖銳的刺。
那些隱藏黑暗的風雪，終於無聲的漸漸靠近，將會未來某一個合適的日子，將所有的一切全部打碎。
「阿楚，」男子衣帶輕飄，夜風細雨回過頭來，輕聲說道。
楚喬面色微微有些潮紅，眼睛明亮猶如星子，嘴唇緊抿，鼻樑高挺，帶著幾分女子少有的英氣。
「回去好好休息，等著我的消息。」
楚喬展顏一笑，重重的點頭：「嗯。」
前途風雨淒迷，已進五月，大夏的冬季已經過去，萬物漸漸復甦，連同那些潛藏心底的心事。
男女一南一北，背道而馳，隱沒於重重黑夜。此時此刻，真煌城內城乾元道上，巍峨聳立的諸葛大宅裡，有低沉的吼叫聲不甘的響起。幾名須斑白的醫官背脊佝僂的跪地上，面色青，渾身上下都篩糠般的顫抖著。
「四少爺，」小丫鬟寰兒臉孔青白，手上的白絹霎時間就被血水浸透，她跪地上，額頭上全是冷汗，眼淚都流了出來，顫抖著說道：「少爺，讓醫官看看。」
諸葛玥一身綠袍上鮮血點點，手臂被扯開一個大大的傷口，傷勢嚴重，鮮血噴湧，可是他卻好像完全沒有察覺一般，手握著一隻帶著鐵鉤子的鞭子，虎視眈眈的和籠子裡的動物對視著。
那裡面，竟是一隻成年的花斑猛虎！尾巴粗壯，爪牙鋒利，渾身上下皮毛破碎，鮮血淋漓，雙眼充滿怨毒的看著男人，管傷的危旦夕，卻全無半點畏懼和討饒。
半月前，大毓進獻的老虎，如今已經不成樣子。
「老爺來了。」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諸葛穆青緩緩踏進房裡，一身青色朝服還沒來得及換，看了一眼狼藉的獸房，眉頭輕輕蹙起，終於一揮手，說道：「都下去。」
眾人如遇大赦，紛紛忙不迭的退下，寰兒一邊哭著一邊試圖將諸葛玥的手臂包好，然後抹著眼淚退出房門。
房間的大門被外面的人緩緩關上，諸葛玥面色不變，仍舊固執站原地，雙眼望著籠子，靜靜不語。
「你不服氣嗎？」
老人的聲音突然低沉的響起，諸葛玥身軀筆直，久久沒有說話。
「四兒，這些年，邱岳先生都教了你什麼？」
諸葛玥沉默半晌，沉聲說道：「排兵之道，處事之道，為官之道。」
「還好，」老者點了點頭，緩緩說道：「還好他沒有一時興起交給你為君之道。」
「父親？」諸葛玥猛地抬起頭來，聲音低沉，帶著幾絲驚恐。
「四兒，為父眾多孩子當，你是悟性高的一個，少年穩成，做事謹慎。但是你壞就壞太過固執，你還記不記得你小的時候，老巴圖參拜皇上帶了一隻大獒，你看了喜歡，就想方法的得了來，你為這只獒廢了兩個多月的功夫，受了數不清的傷，穿著厚皮愷和大獒同吃同睡，軟硬兼施，後好不容易馴服了，你卻叫下人殺了它燉了。當時為父問你為什麼，你是如何回答的？」
諸葛玥眉頭緊鎖，沉默許久，才低聲說道：「兒子說兒子喜歡的是得到並且馴服的過程，而不是那隻狗。」
「對，」諸葛穆青淡淡一笑，沉聲說道：「就是這句話，當時你爺爺還世，他聽了之後跟我說，這個孩子必是我諸葛一脈興的希望，這些年來，我一直深信不疑。但是現，我卻開始懷疑了。」
「父親？」諸葛玥抬起頭來，眉頭緊緊的皺起：「兒子……」
「四兒，為了那個奴隸，你當年甚至不惜和你大哥動手，後來是偷龍轉鳳，掩蓋事實，你這事做的很巧妙，也很隱秘，可是你真的以為父親完全相信你，對你大哥的話就那般的不以為然嗎？」
諸葛穆青的表情頓時嚴厲了起來，沉聲說道：「我本以為你臥龍七年會有所長進，沒想到還是這般衝動誤事，不計後果，你可知道那晚的一番舉動會帶來怎樣的後果，會給你未來的仕途帶來怎樣的阻力和災難？」
彭的一聲，諸葛玥頓時跪地上，低著頭沉聲說道：「兒子魯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