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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夫妻的緣分 文 / 風宸雪

    第八十五章夫妻的緣分

    總有一天,他會讓她的心,全部變成自己的領地。晚就晚點吧,他有耐心等。

    「再過幾天,等我把事情辦完,就帶你回南越。」他的話讓她愣了愣,轉過頭來反問:「回南越?」

    「當然。」他挑眉:「做我的太子妃。」

    還真是要當太子妃了,她無語。

    「我會先替你換個身份。」他說,語氣極為認真:「但你記住,無論換成誰,你在我眼裡,都只是獨一無二的顏棠。」

    現在,每次聽他叫自己顏棠,心中都會有種異樣的柔軟。

    有一個,只把你當做是獨一無二的你,來寵愛。這樣的感覺,難以言喻。尤其是對曾經被當成別人替身的她而言。她的身體,也漸漸柔軟下來,輕靠在他的懷裡。

    他立刻得寸進尺:「再要一次,好不好?」話音未落,便又從背後……

    番繾綣下來,天又快亮了,他終於戀戀不捨地起身。

    藉著晨光,她看見他的肩頭,撕裂了一條兩寸餘長的口子,儘管不再流血,入眼卻依舊猙獰。

    「在外面小心一點。」她將臉半掩在被子裡,低聲嘟噥。

    可他仍掉聽得分明,眼中浮起溫暖,又俯下身吻了吻她:「好,為了你,我會更小心。」

    他閃身出門,她發了一會兒怔,才閉上眼睛補眠……

    而那天,彥祖又鬧了一次鳳御宮。

    在早朝時分,他大搖大擺地進了殿,再次質問馮耀威,為何沒有找到女皇。這一次,馮紹和馮野都在場。

    馮耀威儘管心中已經怒火沖天,但還是不得不強壓住,把目光投向馮紹。

    他沉吟了一下,站了出來,語氣極為懇切:「殿下恕罪,我已親率御林軍找遍整個帝都,無奈並未發現陛下的蹤跡,但是並未放棄,現在周邊的城鎮,也在著力尋找,一定會給殿下一個交待。」

    「交待?像你們這樣推脫磨蹭下去,即便找到,只怕也已是屍體,到時候,要如何向天下子民交待?」彥祖冷笑著反問。

    「那麼,依殿下的意思呢?」馮紹反問。

    彥祖像是被反問住了,一時之間無話。

    馮耀威立刻抓住時機開口:「找尋陛下一事,馮紹的確已經盡了力,現在只能靜候消息,希望陛下吉人天相,能逃過此劫。」

    此言一出,將責任盡數推給馮紹,找不到,也是他的過失,找到麼……不可能。

    而自始自終,馮野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彥祖轉過臉來,看著馮野:「二王爺不用回馮城守邊關了麼?」

    馮野依舊沉默,馮紹代為答話:「因為陛下失蹤,大哥憂心如焚,所以暫且留在帝都。」

    彥祖玩味地笑了笑:「好一個憂心如焚,不過現在局勢可不容樂觀,雖說我上次回去,緩和了父王的失子之痛,南越國內,可仍有人叫囂,要為我二哥報仇呢,還是不要太掉輕心為好。」

    「多謝殿下提醒。」馮野低沉地丟出一句,眼底有些譏嘲。

    彥祖卻似全然未察,向高台之上的馮耀威拱了拱手:「我且再等三日,若還是無消息,我也只好回南越了。」

    態度變化如此之快,讓其他不知情的人,都在心中暗嘲,原來這三殿下尋妻,也不過是演場苦情戲罷了,並無多少真心。

    而某些明瞭的人,卻是心中發澀,又言說不得。

    彥祖出了宮,並未回驛館,而是去了那日與馮紹相見的酒館。

    依舊是天字一號房,到了中午時分,又多了一人,白衣勝雪,冷眸如冰。

    「怕是再過些時日,你大哥就要被立為太子了。」彥祖轉動著手中的酒杯,眼神中透著邪念。

    馮紹悠悠抿了一口酒,抬起眼望向窗外:「老爺子自己的江山,都未必坐得穩,還立太子。」

    「怎麼,你已有計劃?」彥祖挑眉。

    馮紹淡知以應,並不作答。

    「鳳歌在哪?」彥祖又問。

    「宮中。」馮紹動了動嘴唇,吐出兩個字。

    彥祖眼神一閃:「這倒藏得巧妙。」

    馮紹彎了彎唇:「老爺大大概永遠未曾想到,明宮之下,還有地宮。」

    彥祖大笑,與馮紹碰杯:「他對你,實在過於放心。」

    「太自負的人,永遠死亡得最慘。」馮紹輕描淡寫地說,眼角的餘風,掠過彥祖。

    彥祖眸光流動,半趴在桌上,湊近馮紹,聲音低而陰柔:「你錯了,我不自負,我是天下最謹慎之人。」

    馮紹深深看了他片刻,一笑:「你我的確是同一類人。」

    「所以你可以做我,我可以做你。」彥祖也笑了笑。

    再次碰杯,一乾而盡,兩人倆轉酒樽,點滴未剩。世間再不可能有,比他們更默契的盟友。

    他可以做「他」,「他」亦可以做他。

    酒過幾巡,馮紹終究還是猶豫著,將心中想問的話,問出了口:「她還好吧?」

    彥祖原本深邃詭譎的眸子,頓時泛開一抹柔和的光:「好。」

    馮紹怔然地看了他一眼,便轉開視線,又狠抿了一口酒。

    彥祖沒有再說話,只是繼續喝酒。

    過了地晌,馮紹沉沉一歎:「你帶她走吧,好好對她。」

    「當然,她是我娘子。」彥祖的笑容雖然看起來玩世不恭,口氣卻不容置疑。

    馮紹苦笑,其實她和他,也同樣拜過堂,成過親。只是終究,沒有做夫妻的緣分。

    喝完酒,已是暮色深垂,二人本該就此分道揚鑣,彥祖卻說:「我也想去地宮。」

    馮紹微征,最後點了點頭。一前一後地走,又各自喬裝改扮,無人看出他們是同路人。

    地宮的入口,亦在幽寧山,借由狹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行的地道,穿過半個帝都,便到了真正的皇宮下方。

    誰也想不到,在這幽深的地底,居然有如此宏大精緻的建築。

    站在空蕩蕩的大廳中央,馮紹第一次,展現了和在外面截然不同的樣子:他攤開雙手,如真正君臨天下的王,豪邁驕傲的笑聲,在整個宮中迴盪。

    這裡,是真正屬於他的地方,而且,只屬於他。

    彥祖負手站在一邊,也幽然微笑。

    他知道,任何人的成就,都需要有人分享,即便是馮紹,即便是他自己。「鳳歌呢?」彥祖隨後問道。

    馮紹深深看了看他,轉身先行。

    彥祖跟在他身的一,到了一間寢殿之外,裡面有夜明珠的白光,透過窗欞上的薄紗,可以看見其中有一人,正猶如困獸般走來走去。

    當發現外面有人,她立刻衝到門邊,急切地喊道:「馮紹,放我出去。」可是,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求求你,放我出去……」她的聲音裡,已經帶了些哭腔。

    「只怪你自己,太貪心。」馮紹終於開口,聲音冷然。

    「是我錯了……紹……我求你……不要把我關在這裡……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求能出去……」鳳歌痛哭,她真的害怕了,被獨自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每日只有一個啞奴為她送飯送水,馮紹幾天才來一次,而且無論她怎麼呼喊,他都不跟她說話。

    「我不信你。」馮紹淡淡地吐出四個字,便帶著彥祖徑直離開,鳳歌的哭聲,在他們身後,越來越遠……

    「你倒是真狠心。」彥祖呵呵一笑。

    「我已經放她走,是她自己要回來找死。」馮紹冷哼了一聲。

    彥祖摸了摸下巴,眼神裡有奇怪的笑意:「我一直分不清,你到底更愛她們在的那一個?」

    馮紹的背影微微停滯了一下,又瞬間恢復如常,許久才歎息一聲:「或許,連我自己都分不清。」

    初時,只因她像「她」,可到最後,卻不知心中所住的,究竟是誰。

    看著她們,都覺得痛,只是那痛,又各有不同。

    鳳歌不馴,他想將她禁錮在身邊,而海棠,他卻願意放她走,遠離這吃人的漩渦。他只盼,她們都能平安。

    彥祖在他們身後,無聲地笑了笑。或許,他比他們幸運,至少不用如此在兩個女人之間抉擇。然而,他和她之間,亦有秘密,需要隱瞞一生。所以其實,誰也不比誰,對愛安心。

    又走過了漫長的迴廊,到了另一間廂房門口,這間,或許更應該叫牢房。

    裡面的人,被手臂粗的鐵鏈鎖著吊起,身體上滿是班斑斑的傷痕,一張臉掩在披散下來的亂髮之中,看不清相貌。

    彥祖蹙眉:「是誰?」

    馮紹微挑嘴角:「你的一個故人。」

    「我的故人?」彥祖訝然反問。

    而這時,房中的人,忽然抬起頭來,發往兩邊散落,露出了一張醜陋可怖的臉。

    彥祖盯著他看了半晌,眼中閃過驚詫:「他沒死?」

    「我怎麼捨得讓他這麼容易地死?」馮紹的笑,優雅而殘忍。

    「也是。」彥祖點頭,眼底閃過同樣殘忍的寒光:「真正的深仇大恨,會不想對方死,只想對方時刻睡在等死的恐懼中,長長久久地活著。」

    再沒有說話,兩人在地宮中,悠悠轉了一圈,便又自暗道離開。走之前,彥祖笑望馮紹:「這幾天,我恐怕還要借用你的東西。」

    「無妨。」馮紹手一揮,身影消失在夜色裡……

    而那晚,馮紹回到王府,剛進書房就警覺地瞇起眼睛:「是誰?」

    有一人從暗處站起來:「告訴我,她現在在哪?」

    馮紹笑了,神情變得鬆懈:「原來是大哥,你問誰?」

    「不要在我面前裝。」馮野低吼:「我只想再見她一面。」

    「有捨才有得,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嗎,大哥?」馮紹走到他面前站定,笑容裡含著淡諷。

    「我說了,我只是想見她一面。」他咆哮。

    「見了又如何?她身邊已有別人。」馮紹說這句話時,自己眼中也有抹苦澀。

    馮野在那一刻,沒有言語,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卻似在輕顫。

    「無論如何,我都要見她。」他頓住,聲音壓得極低,吐字艱難:「幫我。」

    馮紹一愣,隨即大笑:「這好像是大哥第一次求我幫忙。」

    「是。」馮野咬牙,卻依舊不得不承認。現在,能幫他找到她的人,只有馮紹。

    馮紹背對著他,慢吞吞地點燃案上的燭火,回轉身來,欣賞馮野眼中的脆弱,半晌,粲然一笑:「好,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幫你一次。」

    馮野明顯在壓抑自己的脾氣,喘息很重,但什麼也沒說,轉身而去。

    馮紹卻在他踏出門的一刻出聲:「其實我對你,比你對我要好得多,我即便求你,你也不曾幫過我。」

    馮野的背影一僵,隨即加快腳步離開。

    馮紹則坐在那昏暗的燈影裡,記憶裡陳舊的片段,又一次湧出……

    他跪在冰冷的雪地裡,卻聽著馮野在溫暖如春的屋中,歡快地笑,那一年,他們都是五歲。

    他哭著求馮野,幫他向父親求情,給娘請大夫,卻只換來一記冷漠的眼神,那一年他們都是十歲。

    而十歲以後,便再也沒有記憶了,因為他告訴自己,要做一個沒有心的人。

    做得很發了,尤其是當他殺人的時候,他真的像是一個沒有心的人,不,是魔。

    紅玉說得對,他是魔,血和淚澆築成的魔。

    打開門,他飛身躍上高樓,俯瞰整個馮府,幽然冷笑。總有一天,這裡,也會變成修羅的煉獄……

    次日響午,於嬤嬤為顏棠帶來一封信。

    「誰的?」顏棠疑惑地問。

    於嬤嬤搖動頭表示不知,眼中卻有一絲憂慮。

    顏棠拆開來看,頓時愣住:野欲與你見最後一面,今夜子時,護城河邊。

    顏棠的指尖不自覺地將那張紙,攥出了褶皺,呼吸也變得沉重。這封信裡說的是真的嗎?馮野要與自己見面?為什麼?腦子裡亂糟糟的,她什麼也想不清楚。

    於嬤嬤自然地瞟見了那行字,卻還是假裝不知,輕聲問:「怎麼了?」

    顏棠無措地看著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馮野……馮野他……」要見你?「於嬤嬤見她委實艱難,接了後半句話。

    顏棠點點頭,眼中一片茫然。

    若是以前,她也許會義無反顧地赴約,只求問個明白,為何他當初會拋下自己,不告而別。

    但現在,無論從名分還是事實上,她都已是彥祖的妻子,要怎麼去見馮野?可是信上說,這是最後一面。她閉了閉眼睛,心中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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