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一顆罪惡的子彈貫穿了蔡發檢的左胸，鮮紅的血泉湧而出，迅速的將他染成了血人。蔡發檢和李光祖是同學，兩個人一起入得學兵軍，因此感情極深。「老蔡，老蔡！」李光祖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的，來不及抽出紗布，他用雙手按住那個傷口，想將血止住，但是，血依舊滲過他的指縫流了出來。「老蔡，我按不住啊，老蔡……」
「排長!」不少戰士都哭了，不過他們沒有時間像李光祖那樣去表達自己的情感，他們只能將心中的憂傷和憤怒發洩在對面的那些鬼子身上。一個戰士猛然的跳出了戰壕，一隻手端著一支步槍，一邊叫喊著：「敢殺我們排長，我要你們都去——」死字沒有說得出來，他的胸口忽然洞開了幾個窟窿，鮮血一下子狂飆而出，他發不出聲音了，可是卻依舊站在那裡，兩支槍依舊噴射著憤怒的火焰，將衝過來的七八個鬼子撕成了碎片。那個戰士就那麼直立在哪那裡，直到戰鬥結束被他們的戰友扶倒都沒有倒下去，而那個時候，他的胸部已經被打爛了。
看見他衝了出去，付開明立刻意識到了不妙，急忙喊道：「下來！」但是已經遲了。然後，眼見其他人也有這種傾向，他立刻衝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快的抽了幾乎所有人一記耳光，然後，面對大家拿幾乎能殺死他的目光，他怒吼道：「你們的排長已經死了，可是，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你們想他死不瞑目嗎？！」
「你們想他死不瞑目嗎？」這句話猶如驚雷響徹在眾人的腦海中，大家都冷靜下來，然後，大家噙著眼淚，把身子伏低下去。
當炮彈撕裂空氣的聲音傳入小野川二耳中的時候，剛開始，他幾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而等他被手下撲倒，然後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醒過神來，他悲哀的發出了一聲歎息，垂下了腦袋。雖然想不通宛平城內的炮兵是哪裡來的，但是有一點他卻再清楚不過了，那就是他的仕途從此完了。
李鐵書這個局設置的相當苦心哪。先是讓對方以為已方的炮兵部隊已經覆滅，然後，又在橋頭的防守中盡顯疲態。而就在小野川二心態開始失常、渴望勝利的時候，將隱藏的炮兵部隊全部調了出來。第一輪炮擊先是摧毀了對方的炮兵部隊，接下來，則是對著橋頭方向一通精確打擊。再接著，就是對日軍的主陣地進行持續飽和攻擊。
學兵軍的大炮，無論射程還是彈藥的破壞性都比日軍的為高，而且在最後幾輪炮擊中，更動用了學兵研發所剛剛研發出來的子母彈。這樣廣範圍的打擊下，日軍又毫無準備，結果就像狩獵者打兔子一樣一打一個准，只是一番炮擊，幾乎就將日軍的可戰兵力消耗掉了三分之一。
「都躲好吧！暫時沒事了！」宛平城內炮聲隆隆響起的時候，付開明對眾人說著，然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學兵軍的防守預備工作做得很到位，宛平城附近都做過射擊諸元的測繪，只要大炮本身不出現意外，基本上精確度可以控制在十米之內，也就不存在誤傷自己人的情況。當然了，彈片是個例外，所以保險起見，付開明還是招呼大家躲進了戰壕裡。
突如其來的炮火將小鬼子們的心理防線完全的摧毀，盧溝橋上，本就已經心懷忐忑，不知道什麼時候腦門會開花的鬼子，此時毫無武士道精神可言，紛紛掉頭就跑，還有不少因為被堵在前面，更是直接跳下了瀘水。
這番炮擊足足進行了半個多小時，而等小野川二再次將航空兵呼喚過來，那些大炮已經再次被運進地道給藏了起來。
炮擊過後，因為日軍傷亡慘重，使得宛平城內外敵對雙方的力量出現了難得平衡。日軍一時無力再攻，只是仗著有空軍對城內外目標進行猛烈轟炸。而學兵軍沒有足夠的防空力量，也只能默認對方的這種囂張行經，躲在防空洞裡默默的舔著傷口，養精蓄銳以期待再戰。
在和換防的部隊交接過防守任務後，付開明等倖存下來的七個人抬著死難戰友的屍體回到了宛平城內。迎接他們的是英雄般的歡呼還有記者們的鎂光燈，而當李鐵書出現在他們面前，李光祖等幾個蔡發檢的手下缺沉不住氣了。在他們看來，如果李鐵書早點下令進行炮擊的話，蔡發檢等人根本就不必死，因此，雖然之前付開明已經察覺出了不對並進行了開導，但是，他們卻並沒有聽進去。
很突然的，李光祖衝上前一把揪住了李鐵書的衣領，他瞪大著眼睛，怒聲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不早點開炮！為什麼要讓老蔡他們死了才開炮？他們就該死嗎？沒有我們在前面賣命，你們這些當官的這官位能坐得穩嗎？！」
付開明嚇壞了，立刻上來抓住了李光祖的手，喝道：「光祖，你這是幹什麼？！」
「我要為老蔡他們討個公道！」李光祖紅著眼睛瞪了付開明一眼，轉而瞪向李鐵書。
賴強此時才恢復一點聽覺，發現李鐵書遇到了危險，他本能的衝上前去，一掌就切向了李光祖的後頸。然，他這邊才有異動，蔡發檢的幾個手下已經將槍朝他舉了起來。而他們一舉起槍，李鐵書身後左右的警衛、參謀、軍官也紛紛的拔出槍來相向，雙方一時劍拔弩張，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學兵軍的軍官向來沒什麼架子，學兵軍的士兵和接觸過學兵軍的人都知曉這一點。即使如此，卻很少發生士兵頂撞軍官的事情。李鐵書在學兵軍中的地位，如果非要來個排名的話，只在歐陽雲之後。自從學兵軍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軍級編制之後，已經很少有人敢對李鐵書這樣說話了。當然了，今天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卻也是歐陽雲意料之中的。
以一個團的兵力防守宛平，傷亡肯定是免不了的，這樣一來，已經被培養起血性的學兵軍士兵們，到時難免會意氣用事。這個時候，就要看主官的手段還有魅力了。
李鐵書面沉似水，他揮揮手先是讓身後的人將武器放下，然後，他看著李光祖一字一字的道：「怎麼？覺得殺了我就能夠為老蔡他們討回公道嗎？那好，我把槍給你，你直接照著我的腦袋來！」他說著，從槍袋裡將手槍掏了出來，倒轉槍口，握住槍管將槍柄朝他遞了過去。
李光祖愣住了，而就在他發愣的那一刻，付開明一記掌刀切在了他的脖子上。李光祖軟軟的倒了下去，付開明一把接住他，然後呵斥其他幾人道：「亂來，李軍長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把他給我弄下去，等打完仗我再和他算賬。」
李光祖的幾個同排戰友也有點蒙，他們本能的扶住李光祖，卻沒有退開的意思。
李鐵書把槍放回槍套，看了眾人一眼，把目光投向遠處，他說：「大道理我不想多說，軍座給我們的任務是死守兩天。我們只有一個團的兵力，小鬼子卻是一個聯隊，甚至會有一個旅團，他們還有飛機。如果利用常規戰法，我們能守住兩天嗎？」說著他語氣一轉，目光在那幾個扶著李光祖的戰士臉上轉了個圈，最後落到付開明臉上，他說：「開明，我們軍現在雖然是滿員編制，可是真正能上戰場的卻是屈指可數。我現在並不怕日本人從盧溝橋正面發起攻擊，我擔心的是他們會以整個瀘水為突破口。到那個時候，別說是老蔡他們，我想，我，包括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必須上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