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白髮為誰
夜曼殊拽著風逸軒的衣袖，等待他的回答。
場中眾人饒有興味的看著這詭譎驚悚的一幕，大部分人都幸災樂禍的希望事態發展越惡劣越好。
「殊兒，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在做什麼嗎？」蕭陌狄一把拉過夜曼殊的手，扳過她的身子，怒火熊熊的道：「你看清楚，他是風逸軒，是風家少主，是……」——你的仇人！
最後幾個字，蕭陌狄沒有說出來。
風逸軒背對著夜曼殊，神色苦澀而悲慟。他的嘴角，又溢出點點血絲，他吃力的開口，道：「殊兒，蕭家少主說得沒錯，你……想清楚你現在在做的到底是什麼？」
夜曼殊身子大大晃了晃，身子如蕭瑟秋風中的一片枯葉，搖搖欲墜，她無力的靠在蕭陌狄胸前。
「殊兒，我們回去，好嗎？」蕭陌狄關切的扶住她，柔聲道。
「殊兒，聽蕭家少主的，跟她回去吧。」風逸軒語氣淡淡，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中的苦楚，把自己心愛的女子親手推入別的男人懷中，那需要多大的勇氣，那是多深的傷與痛？
「師傅……爹爹不在了，現在，連你也不要殊兒了嗎？」夜曼殊語調蒼涼，淚水迷濛了她的雙眼。
風逸軒深吸一口氣，不再言語，一步一步緩緩的向著與夜曼殊相反的方向而去。他怕，若是他再停留多一點時間，他會不顧一切的把她擁入懷中，告訴她，他愛她！
他以前沒敢說出他的愛，現在，卻沒有機會說出他的愛。
夜曼殊抬手，定定的抓向風逸軒離去的方向……
此時，看台之上——
「辰兒，那女子是何人？」風離羽皺眉看向他的大兒子風逸辰。
風逸辰瞇起陰鷙狹長的眼睛，那名女子，他總覺面熟，似乎是在哪裡見過？
他的眼神，一寸一寸的掃視著夜曼殊，最後，停在夜曼殊流淚的雙眸上。他用力拍了一下大腿，道：「我想起來了，是她！」他的語氣中，竟帶著一點雀躍。
「誰？」風離羽問。
「夜嵐風之女，夜曼殊！」風逸辰嘴角掛起陰毒的笑容。
「她不是墜崖了嗎？」
「爹，你別忘了，她會靈術！」風逸辰一直疑惑，人間界怎麼可能有會靈術的人類，他一直好奇於夜曼殊的真實身份，她真的是夜嵐風的女兒嗎？還有一點，她的靈術是誰所傳？
看場中那三人的樣子，蕭陌狄和風逸軒似乎都對夜曼殊有情。那麼夜曼殊會不會是蕭家派到天風國的探子呢？難道蕭家和天風國結盟了？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夜曼殊身為人間界的人，居然會靈術。因為她根本就是靈術界蕭家之人，只是頂著夜曼殊的名號做幌子而已。
那麼她和風逸軒又是怎麼回事呢？風逸軒為了她，不惜強行出關，還和他這個哥哥大打出手，他是何時愛上夜曼殊的？
這事，還真是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辰兒，上次她沒有認出你來吧？」風離羽擔憂，若是夜曼殊認出了風離辰，那麼他們和琉璃國結盟的事，蕭家便知道了，少不得要壞了他們的大事。
「我蒙著面呢，應該沒認出來。」
「辰兒，此女留不得！」風離羽陰沉著聲音道。
「爹，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
比武場中——
風逸軒只覺步履越發沉重，頭也暈乎乎的，胸口中那翻騰的血腥感越來越強烈，他一手壓著前胸，強提一口氣，腳下步伐加快。
還未走得三步，他身形一頓，終是壓不住那上湧的血氣。噗的一聲，噴出大片血花，身子向後直直倒下。
「師傅！」夜曼殊驚呼一聲，腳尖一點，已飛到風逸辰身邊，接住了他。
蕭陌狄沒料到夜曼殊出手如此之迅速，他本來是想拉住夜曼殊，自己去扶風逸軒，哪知夜曼殊這一動作，豈不是暴露出她會靈術了嗎？
他心中暗自祈禱，希望風逸辰沒有認出夜曼殊才好。他下意識的抬頭去看，發現風逸辰陰冷的笑著，目光一直停駐在夜曼殊身上。
他暗道不妙，夜曼殊的身份定然被風逸辰發現，只怕以後定難再有安穩日子過了。
「師傅……」夜曼殊焦急的呼喚著風逸軒，捋起袖子拭去他嘴角的血痕，「師傅，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練功的時候不小心走火入魔所致。」風逸軒氣息不穩的勉力回答，「殊兒，乖，和蕭家少主回去吧，師傅，師傅對不起你……」
「我不走，不走……」夜曼殊搖頭，淚水滴答滴答落在風逸軒臉上。
「你放開我二哥！」清脆的聲音響起，一條湖藍色的身形飛向比武場。
女子飛身靠近夜曼殊，抬手便是一掌，擊向她左肩。
「情兒，住手！」風逸軒急喝，舉掌對向風逸情。
「殊兒小心！」蕭陌狄驚呼。
風逸情急忙收掌，而夜曼殊也被飛趕而來的蕭陌狄護在懷裡。
「二哥，她都害你害成這樣了，你還護著她？」風逸情跺腳，貝齒緊咬著紅唇。她剛才一直在高台上看著，她只知道風逸軒曾經為了一名女子強行出關，並且回來之後便滿頭銀髮，直到方纔，看到風逸軒吐血，她才反應過來，那女子定然就是眼前這人。
夜曼殊抬頭看風逸情，她說是她害了師傅？師傅白髮是因為她？師傅走火入魔是因為她？師傅憔悴神傷也是因為她？
「情兒，不得胡說！」風逸軒瞪了瞪風逸情，又心虛的看了夜曼殊一眼。
夜曼殊苦笑一聲，如果她乖乖的聽爹的話，找個人嫁了，爹是不是就不會因為擔心自己而中了風惜雲的圈套？是不是就不用死？而師傅是不是也不會變成這樣？
「殊兒……不關你的事……」風逸軒伸手為夜曼殊拭眼淚。
「怎麼不關她的事？二哥，你要瞞她，可我看不過去。你都被她害成這樣了，她現在還和別的男人摟在一起！」風逸軒狠狠的瞪了眼摟著夜曼殊肩膀的蕭陌狄。
「情兒！放肆！還不快扶你哥哥回來！」風離羽見風逸情口無遮攔，趕緊出聲阻止。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她當著這麼多人面前提起風家少主為一女子傷情，這簡直有損風家顏面。
「放開我哥！」風逸情推開夜曼殊的手，扶起風逸軒。
夜曼殊呆坐在地，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布娃娃。
風逸情突然回頭，狠狠的扔下一句話：「若不是你，我哥不會強行出關，不會走火入魔，不會一夜白髮！」
風逸情的話擲地有聲，一字一句，如鋒利的刀片凌遲著夜曼殊的心。
「狄兒！」蕭錦語氣不善的喚了蕭陌狄一聲。看來蕭家和風家，因為今天之事，定要成為靈術界的笑柄了，不過萬幸的是，兩家少主沒有在比武場為一女子大打出手。
眾人本來都期待著會有激烈的大碰撞，哪知道會以這樣的局面結束，心中都不免失望。
「殊兒，我們回去吧！」蕭陌狄邊說邊準備扶起夜曼殊。
夜曼殊推開他的手，眼睛定定的看著風逸軒的背影，慢慢的起身，她道：「蕭陌狄，你有你該做的事，你不該把眼光停留在我的身上，你心裡裝的是天下，裝的是霸業，而我的心裡，裝的是仇恨！我們，只是過客……」
夜曼殊說罷，再次看了風逸軒一眼，轉身，朝著與他背道而馳的方向，走去……
夜曼殊從起身，到轉身，都沒有看上蕭陌狄一眼。如果說以前，她因為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而猶疑不定，那麼現在，她已沒有理由呆在蕭陌狄身邊。
她要報仇，可她不想借蕭陌狄之手，蕭家和風家為了一統靈術界，遲早會敵對，到時候，她夾在風逸軒和蕭陌狄兩人之間，只會令大家都痛苦。與其到時候讓他們難做，還不如自己早些離開。
「殊兒，你要去哪？風逸辰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他不會放過你的！」蕭陌狄攔住夜曼殊。
「蕭陌狄，你這是何苦？」夜曼殊終於抬眸看向蕭陌狄。
「我說過，我會好好保護你，所以，我不會讓你走。」蕭陌狄堅決的道。
「蕭陌狄，你護得了我一時，你護的了我一世嗎？我從不是軟弱之人，如果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替我爹報仇？如果我要一直藏在別人的羽翼庇護下，我便不是夜曼殊。」夜曼殊錯身邁步，從蕭陌狄身邊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