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想愛太難
鳳千燁身形一顫，抬頭，眸光複雜，悲痛中似是還夾雜著點點驚恐，「娘，孩兒知錯了，孩兒沒有忘記我們的大事，還請娘不要為難她。」
鳳惜雲悠悠一笑，笑容妖艷而詭異，她拍拍鳳千燁的肩，道：「千燁，我還是頭一次在你臉上看到如此豐富的表情呢！看來那位姑娘我還真的有必要見上一見。能讓我這個不把天下女人放在眼裡的兒子上心，想來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呢！你說，是嗎？」
鳳千燁身形又是一顫，垂在長袖中的手緊緊的捏起，手心裡漸漸濕潤起來，他道：「娘，您讓孩兒做的事，孩兒一定會做好，只求娘能成全孩兒這一次。」
鳳惜雲臉上的笑容越發妖艷了，她掩袖而笑，道：「你這麼緊張，難道是怕我把她生吞活剝了嗎？」
「娘……」
「你放心，只要你不要因為她懷了我們的大事，我保證她毫髮無傷。」鳳惜雲邊說邊往大廳外走去，走到大廳門處，又停下身來，補了一句，「不過，你若是因為她壞了我們的大事，我就只有讓她徹徹底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鳳惜雲走後，鳳千燁頹然的坐在大廳中的椅子上，只有五天的時間，他究竟該怎麼做？真的要放棄那個如精靈般的女子嗎？這要他如何捨得？
夜曼殊已經兩天不見鳳千燁的身影了，她心理也在擔心，若是鳳千燁真的不肯退婚，她該怎麼做？逃婚那是肯定不行的，她不能連累那個疼愛她，護她如珍寶的父親，難道真的就只能嫁給鳳千燁了嗎？
夜曼殊仰面躺在房頂上，雙手交叉，捂著臉，悠長的歎息了一聲。
唉——
另一聲歎息緊接著響起，響得那麼及時，就像是從夜曼殊口中發出的一樣。
夜曼殊有氣無力的移開雙手，向左偏頭，那裡，一條人影也是仰面躺在屋頂上，和夜曼殊一樣的以手遮面。
「你怎麼來了，考慮清楚了？」夜曼殊撥開他的手掌，幽幽的問道。
鳳千夜閉著眼睛，半晌方道：「靈兒，我若是真的娶了夜曼殊……？」
「你若是真的娶了她，那麼這輩子你休想再看到我。」夜曼殊飛快的截斷他的話。
「靈兒，」鳳千燁撐起身子，複雜的目光看向夜曼殊，「我可以只愛你，只寵你，你……和我回琉璃國，好嗎？」
「不好！」夜曼殊腮幫子一鼓，偏過頭去。
鳳千燁無奈的長歎一聲，從懷裡摸出一卷卷軸，他道：「靈兒，你能不能把《春江花月夜》幫我題在這幅畫上？」
夜曼殊回頭，看著鳳千燁展開的畫作，沉默半晌，道：「這畫中是何人？」
「我母親！」
「你母親？」夜曼殊撐起身來，不解的看向鳳千燁，她原以為這畫中的女子是鳳千燁思慕之人，沒想到竟然會是母親。
「嗯，」鳳千燁手指摩挲著畫頁，用一種淡淡的夾雜著感傷的口氣說，「這是我五年前為我母親所畫，那一天，是我父親的祭日。」他笑了笑，笑容空虛而酸澀，「每年的這一天，母親都會到琉璃國的滄江邊去祭奠父親，據說那裡是他們最初相遇的地方。」
夜曼殊坐了起來，她覺得今晚的鳳千燁很不一樣，這樣的鳳千燁讓她的心沒由來的一緊，她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我的記憶裡，父親和母親很恩愛，那時，我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直到父親去世，一切都變了。」
「父親去世的那一年，我才五歲，我記得，那時母親悲痛欲絕，整日以淚洗面。自從父親去世之後，母親就整個的變了一個人，她不愛笑了，時常動不動的就發火，那時我還小，我很怕！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老是衝著我動怒。後來，我長大了，也漸漸明白了，我母親，其實……她心裡很苦！所以每當她心情不好衝我發火的時候，我都靜靜的承受，不在她面前有任何不悅的表現，我知道她其實還是很愛我的，只是，她不善於表達她的情感。」
鳳千燁抬眸，笑了笑，笑容無奈而又傷感，他又道：「我母親是琉璃國長公主，本來父親過世之後，她可以改嫁的，但是為了我，她一直獨身。所以，從我懂事時開始，我就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好好孝順她，一定要盡我所能，讓她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母親。所以，我努力的學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只為能成為她眼中的驕傲，我努力的學習武學，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能保護好她，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我自幼才思敏捷，無論學什麼都比別人快，因為我的成就，我的舅舅，也就是琉璃國現在的國君鳳惜滄賜我國姓，讓我姓鳳，還冊封我為王爺。我以為我做的這些，娘會開心，可是儘管我如此努力了，她臉上的笑容還是沒有增加。其實什麼才情第一，武學第一，我根本不屑於去爭這些，只是為了母親，我才去努力做到最好。那些人把我當神一樣的來崇拜，其實我覺得我什麼都不是。」
鳳千燁苦笑的看著夜曼殊，道：「靈兒，你知道嗎？我覺得我真的很笨、很蠢，我做了這麼多的努力，可是還是不能讓母親開心起來，我做得了世人眼中的神，卻連一個兒子都做不好，我覺得自己好失敗！這些年，母親的脾氣越發的怪了。我想，她一定是思念父親了，這麼多年，難為了她！」
夜曼殊聽著鳳千燁的話，只覺鼻子酸酸的，有什麼東西在眼眶裡叫囂著，欲意奔湧而出，她吸了吸鼻頭，抬眸望向天際，鳳千燁的話，她想起了她前世的父母，想起了死去了的雷芊舞——這些愛過她，疼過她，而她再也碰觸不到的親人們。丫的，鳳千燁，你沒事這麼煽情做什麼？再說老娘我跟你沒完！
鳳千燁拉過夜曼殊的手，放在掌心，他的掌心涼涼的，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一瞬低落的心情，他道：「靈兒，和我回琉璃國好麼？和我一起照顧我的母親好麼？我相信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夜曼殊眨了眨眼睛，把眼眶中的濕潤努力的壓下去，「母親」——久違的一個詞語，她多少年沒有這麼叫過了？她低頭，輕輕的，緩緩的，但是卻堅決的掰開鳳千燁的手指，一個，又一個，她道：「對不起，鳳千燁，我還是那句話，若是你不娶夜曼殊，我就和你回琉璃國，和你一起照顧你的母親，和你一起努力的給她幸福。」
夜曼殊滿面悲慼，心中卻道，對不起啊，鳳千燁，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雖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感動於你對母親的一片孝心，可是誰叫你非得要娶我呢，這不怪我啊！要怪就怪你娶誰不好，非得娶我夜曼殊。
「靈兒，難道我們注定有緣無分麼？」鳳千低聲道，口氣酸澀而惆悵。
夜曼殊低著頭，別煽情啊，別煽情，姑娘我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嫁就不嫁。唉……不過為什麼心裡這麼難受呢？這個該死的臭男人，沒事和我說這些幹嘛。
「罷了，靈兒，你多給我幾天時間，我再想想辦法，好嗎？」鳳千燁見夜曼殊不語，以為她是在生氣。
「鳳千燁，你為什麼一定得娶夜曼殊呢？和親不都是選公主的嗎？夜曼殊不過是一個將軍之女，身份哪有公主顯赫？」夜曼殊還是忍不住的問出心中的疑問，雖然她知道，不一定能得出真正的答案。
「正是因為夜曼殊的身份沒有公主顯赫，我才要娶她，若是真的娶了嬌生慣養的公主回去，指不定我還要頭疼呢。」
「那麼你就不怕夜曼殊嗎？她在麟都是出了名的刁鑽潑辣，不尊師長，枉顧禮教。」
「傳言豈可盡信？」鳳千燁笑道。
夜曼殊心中一驚，這個人真是精明過頭，可是理由真的只是像他說得這麼簡單嗎？
鳳千燁拿著夜曼殊題好詩的畫作，在鳳惜雲的房前不住的徘徊，他該怎麼開口向他母親徵詢意見呢？對於那個如精靈一般的女子，他不想放手，可是要怎樣做才能不觸怒母親呢？他猶自徘徊，門卻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