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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敬茶,為難 文 / 黑桃十一

    榮康園正中的廳堂上,李侯爺和夫人黃氏男左女右的端坐於主位,素顏由著那位嬤嬤帶路自碧柳碧桃兩女的攙扶下施施然走進來,門前小丫頭早早打起了竹簾,一個嬤嬤過來畢恭畢敬的攙了素顏,可嘴下出口的話卻沒幾絲恭敬,「老奴見過少夫人,侯爺和夫人還有世子爺都在裡面侯著夫人了,少夫人您請。」

    素顏面帶微笑眸光微轉自身側嬤嬤身上淺淺一掃,是在說她來的太遲了嗎?

    「媳婦楊氏見過侯爺夫人,見過世子。」

    「你先起來吧,扶少夫人坐下。」

    「是,夫人,少夫人您這邊請。」

    由著剛才那個嬤嬤扶著素顏坐在一側的椅子上,上半身挺了坐直,低眉斂目裝起了傻。

    她拿不定主意這李府演的是哪一出。

    今個本是她作為新媳婦第一天來敬茶的,可現在看來恐怕不是那麼簡單呢。

    眼角微微那麼一掃,素顏心頭便是一怔,她的身邊半靠在椅子上的竟是侯府世子李逸塵!

    身上一攏絳紫紅衣,玄紋雲袖袖口以及下擺用著金絲雙銀線滾邊,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繫玉帶,發上玉冠以羊脂玉髮簪高高速起,雖臉上帶著些許病弱氣息,但卻眉眼裡卻是一副眉清氣爽的樣子了,看樣子應該是無礙了的,素顏心裡頭才是一鬆繼爾又是些許怒意湧起,這個人是打算把自己就這麼永遠的束之高閣了麼?

    不然為什麼他明知今日的敬茶,明知他的此番行為給讓自己在這侯府更加的困難。

    卻仍是依舊不聞不問不理不顧的……

    哪怕到了現在自己就坐在他身側了,尊貴的李大世子爺竟然都懶得給她這個昨日才進門名正言順八抬大轎娶進來的娘子一個眼神?

    屋子裡並沒有其他的人,餘下的兩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應該是李逸塵的庶出弟弟了。

    還有一對年輕的夫妻看樣子應該是侯府的庶長子夫妻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啞雀無聲,落針可聞。

    素顏眼觀鼻鼻觀心,端莊中帶著幾分嬌羞,打定了沒人把話題扯到她身上死不開口的主意。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啊。

    氣氛有些詭譎,可主位上的兩尊神沒開口下面的人是絕不會出聲的,靜默了足有大半柱香功夫,主位上著了一身大紅宮裝的夫人黃氏淡淡的掃了素顏一眼,緩緩的開口道,「老二家媳婦,老二身邊的那個是今個抬起來的貴妾,她是語研,也是個命苦的,自小沒了爹娘在這府裡養大,也沒什麼親人了,今個就剛好喜事成雙你們兩個一齊把這茶敬了吧,語研你先去給你家太太見個禮。」

    隨著黃氏的話,素顏本就有些奇怪為什麼會有一個婦人裝扮的女子立於李逸塵身側,這會終於知道了,原來是給自己下馬威來的——

    昨天喜堂上她堅持己見沒給侯府留面子,看吧,現在人家就還回來了。

    新婚之夜世子不在自己房裡,連面都沒露,卻在次日一早她這個媳婦敬茶時轉眼抬了個貴妾。

    出了這個門怕自己就成了整個侯府甚至上京城的笑話了吧?

    「妾語研見過姐姐,給姐姐請安。」

    依著大榮律例,貴妾是可以自稱為妾,稱正室夫人為姐姐的。

    攏在袖中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素顏眉眼不抬面上愈發笑的端莊,伸手虛扶面前裊裊拜的美人兒,「妹妹快快請起,真是不好意思姐姐事先不知妹妹也在竟然連見面禮都不曾備下,等會姐姐定會給妹妹補上。咱們自家姐妹無需多禮,還是趕緊給夫人和侯爺敬茶吧,世子爺身子才好總是以臥床休養為要,妹妹你說是不是?」

    「妾一切聽姐姐的就是。」

    聲音清脆婉轉如黃鶯出谷,對著素顏畢恭畢敬半點不逾矩,身上一襲粉紅緞子刻絲五幅捧雲團花的裌襖,頭上梳了個略有些複雜的髮式,以一根翡翠製成的玉簪挽了,偏又心靈手巧的製成了蝶兒展翅的模樣,讓人生生以為好似發上落了只五彩的蝶兒,一雙丹鳳眼嫵媚動人,皮膚白皙細膩如同水蜜桃一般,氣質如蘭溫婉清。

    素顏暗讚,果真是個美人兒。

    是個聰明的呢,只是具體怎樣得看以後。

    世子的茶是他的貼身大丫頭代敬的,沒辦法人家是主子更是這府裡唯三的主事人。

    人比人氣死人吶。素顏低眉順眼暗自磨牙,不能比不能比。

    兩個丫頭端了拖盤,上面各自兩沾茶,李侯爺和夫人面前擺了兩個錦墊,素顏是正室夫人,依禮先端了茶緩緩下拜先奉給侯爺,「請侯爺用茶。」

    「唔。」

    李侯爺實在是對這個媳婦提不起半點好感,只自鼻腔裡溢出一個單音節,端了茶一口飲盡,而後由著丫頭拿了紅包遞了過來,是給素顏的,由著她身後的小丫頭接了過去,而後是夫人黃氏,這裡則沒那麼簡單了,跪下之後雙手托了茶黃氏卻是半響不接,洋洋灑灑自女戒講到女則又是女論語,聽的素顏是頭暈腦漲卻半刻不敢大意,手臂舉的又酸又麻只能咬了牙硬撐著,她敢肯定現在黃氏等的就是她出差子好尋了由頭來訓戒呢。

    眼角餘光掃到一側坐著的人都是嘴角直抽,一臉無語望天的見怪不怪的樣子。

    素顏心裡有了底,敢情這人家都是見怪不怪了啊。

    真是難為大家了,陪著她在這裡聽唐僧唸經。

    要不,自己直接暈過去得了?

    身後落後半步距離的語研美女面不改色微笑著雙手托茶侯著。

    激起素顏骨子裡不服輸的勁頭,聽就聽誰怕誰。

    然而頭頂上的聲音卻是沒完沒了,眼看著三從四德後直接講到了侯府家規還沒有準備收聲的意思,素顏臉上一層細密的汗滲出來,這會是真的有點撐不住場了,以前在楊府雖然也時常被某些人強迫著『運動』,可也不待這樣玩人的啊,素顏正想著要不乾脆兩眼一番裝暈得了,反正她的印像一時半會在上面兩大神眼裡是沒好的了,上面最大的侯府主事者李侯爺輕輕咳了一下,而後素顏便神奇的聽到頭頂上的聲音先是弱再是頓了一下,終於端了素顏手裡的茶後語氣一轉,「我這都是為你們好,咱們侯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你現在可是世子夫人,代表的是咱們侯府,一舉一動都是規矩,若哪點失了禮人家笑的可是咱們一家子……」

    「夫人教訓的是,媳婦記下了。」

    「嗯,只希望你真的記下了,別嫌我老婆子念叨就好,」接在手裡的茶半響就是不喝,黃氏的眼神犀利似刀的在素顏臉上刮過,下一刻卻是看向了大美人兒語研意味深長的道,「語研啊,以後好好服侍你家世子爺和夫人,要謹記上下尊卑不得諭矩,若我知道了第一個不饒你,可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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