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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三 六宮之主 第二十章 涼薄人心 文 / 慕起起

    「回娘娘,沒有了。」

    「本宮知道了。」葉姮轉過臉,凝視著屋內那依舊懸墜在樑上的繩索,說不出此刻的心情是沉重還是輕鬆。

    猶豫了一下,她抬腳走了進去,抬頭盯著那塊橫樑研究了半晌,突然抓過那只被踢翻在地的小凳子,踩了上去。

    柳絮一驚,忙叫住她:「娘娘,您做什麼?這不吉利,快下來吧!」

    葉姮沒有理睬她,拿著那條曾經掛過景羽屍體的繩索仔細研究,半晌,她回頭看向那帶頭的羽林郎,「沈如海現在在何處?」

    「回娘娘,自昨夜案發起,沈如海便失蹤了。」

    失蹤了?

    葉姮蹙眉,從那小凳子下來,走出景羽的房間,快步朝沈如海休憩的房間走去。

    沈如海的房間裝飾簡單樸素,但是平素的東西沒有少,衣櫃也沒有動過的痕跡,甚至他藏的幾錠銀子也還在,並無逃跑的跡象。

    沒有逃跑,那麼,他是去了哪裡?

    葉姮回頭對那帶頭的羽林郎道:「傳令下去,全力搜捕沈如海的下落。」

    回到棲鳳殿,廳堂上豁然坐著艷光四射的景汐,葉姮身心俱疲,委實有些不想應付她,本想悄悄從旁邊的暗道進去,卻沒想到她眼尖,遠遠就出聲喊住了她。

    「皇嫂!」

    葉姮暗自歎了一口氣,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過去,語氣卻帶著清晰的冷淡,「公主今日若是來找我吵架的,還是請回吧,我無力奉陪。」

    景汐一改之前的跋扈,面露羞赧之色,「皇嫂,景汐今日是特地前來向你道歉的。」

    葉姮走到主位上坐下,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溫茶喝了一口,不解地挑眉,「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原來皇兄鍾情的女子竟就是你,之前多有冒犯,委實該死。」景汐從椅子上霍然站起,跑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皇嫂,不知者無罪,你就原諒景汐這一次可好?」

    葉姮本就不欲與她結樑子,看她先示好,也不好繼續給她擺臉色,便淡淡一笑,「公主多慮了,我從未怪過你,又何來的原諒?」

    「真的?」景汐欣喜一笑,隨身在她身側的椅子上坐下,隔著桌几探過上半身來,「我們年齡相仿,可否不要那麼生分,你直接喊我景汐可好?對了,皇兄是如何稱呼你的?」

    「阿姮。」

    「阿姮,姮娥的姮?這是你的閨名嗎?真好聽!我以後也喊你阿姮可好?」

    「景汐隨意便好。」

    「好!阿姮!阿姮!」景汐喜滋滋地叫喚著,面帶狡黠地望著她,「阿姮,可否與我實話說,你與皇兄是在何時何地相識的?皇兄那人你也知道,話太少,忒悶騷了,想要套些話委實不容易!還是阿姮好,阿姮一定不會向我隱瞞的對不對?」

    景羽剛死,葉姮委實做不到如她一般興致勃勃,彷彿死去的,是一個與自己毫無相關的人,心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於是她只是淡淡的應了幾句,「大約幾個月前,在比較偏遠的山林,我們在機緣巧合之下,相遇相識了。」

    「山林?」景汐睜大驚奇的眼睛,「阿姮你身為丞相之女,為何跑到偏遠的山林?」

    「我不喜歡被禁錮的生活,喜歡到處走走。」

    這話像是觸動了景汐一般,她笑容頃刻消失,嘴角耷拉了下來,「我自小從未出過宮,其實早就對皇宮的生活厭倦了,一直想如你這般遊歷天下,看大漠孤煙直,看江南楊柳風」

    葉姮淡笑,「可我現在,已然變成與你一般,也是禁錮在深宮當中了。」

    「可你至少還有皇兄」景汐拉過她的手,看她的眼神頗有些天涯淪落人的味道,「雖然宮闈生活枯燥無趣,但你我至少可以彼此為伴,我以後會多過來陪陪你的。」

    葉姮多想說,公主,我能拒絕嗎?你的到來,只會讓我的日子過得更糟糕!

    但是她嘴角一彎,說出來的話卻變成了:「景汐可要記得自己所說的,以後要多來棲鳳殿陪我玩兒。」

    可見現在,口是心非胡說八道她是愈發的信手拈來了。

    景汐連連點頭,想到一事,小心翼翼地問:「阿姮,你與安信王之間,應該是清白的吧?」

    恐怕這才是她今日登門造訪的真正目的吧?

    逝者如斯,她這個當妹妹的卻依舊抓著不放,委實令人心寒。

    葉姮唇角的笑意不自覺地變得淡漠,「我心裡,只有皇上一人。」

    景汐心滿意足地笑了,「我就知道會是如此!阿姮這麼聰明,怎會不知道皇兄與安信王哪個更好?對了,我聽說,安蓮太妃今兒早上聽說了安信王猝死的噩耗,傷痛欲絕之下,已經瘋了!」

    已經,瘋了嗎?

    葉姮凝視著外面陽光和煦的天穹,兀地覺得一陣寒冷。

    這便是皇宮嗎?對一條生命,能做到如此的漫不經心,輕描淡寫,哪怕是血緣濃於水-

    「小姐,奴婢已經打聽清楚了。」用完晚膳,待葉姮遣退所有的宮人,柳絮迫不及待地匯報了自己的打聽成果:「沈公公以前是在已歿的慧念太后跟前當值的,慧念太后仙去後,才被調到明淨祠當差的。」

    「還有沒有其他的?」

    「還有一點,奴婢聽說沈公公進宮前曾是慧念太后府裡的下人,對慧念太后一直忠心耿耿。後來淨身進宮,貌似也是為了繼續留在慧念太后身旁盡忠。」

    怪不得初次見面,沈如海會露出那種恍惚的神色。敢情是看到她穿著鳳袍,想起了故去的慧念太后。

    慧念太后,即阿末的母親,她進宮之前是南陽藩王樊煥林的嫡女,當年與其妹樊芹蓉一同入宮選秀。據說當年的樊芹蓉長得國色天香,一眼就被先皇看上了,在後宮比慧念太后更要受寵,進宮不過一年便晉陞為貴妃,只可惜紅顏薄命,沒過幾年便病逝了。

    許是先皇從慧念太后身上看到了樊芹蓉的影子,樊芹蓉逝世後,便將對她的所有哀思寄托到了慧念太后的身上,從此慧念太后在後宮的命運可謂是順風順水,平步青雲,直至最終成了六宮之主。

    可先皇既然愛的是樊芹蓉,在慧念太后身上看到的只是一個影子,慧念太后會如外面所傳的,對先皇情深似海,甚至在他駕崩之後悲痛欲絕之下追隨著他去了嗎?

    總覺得有些事情,一點也沒有表象看來的簡單,花非花,霧非霧,迷迷濛濛的,讓人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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