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紅光直衝天空,直接將那殺手連帶機甲以及剛剛發射出來的核彈分解成量子雲,迅速消散在夜空中,如同一滴墨水融入海洋,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尹劍負手佇立在庭院中,無悲無喜,直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足音。
阿爾卡娜聽見炮聲,帶著可兒和莫莉、夜靈兩位大公趕了過來。
「有人想阻止迪奧去見蘭斯,已經解決掉了,」尹劍指了指院牆背後那群凍僵的殺手,「我留了幾個活口,隨便你們怎麼處理。」
「會不會是蘭斯安排的……」阿爾卡娜擔心地望向寢宮。
尹劍搖搖頭：「這些傢伙腦子裡都有傀儡符,蘭斯想殺迪奧,沒必要去請楊家刺客,可能是勃拉姆斯從楊恆那裡僱傭來的大蛇刺客。」
阿爾卡娜贊同他的分析,不過到底夫妻連心,還是有點放心不下迪奧,讓莫莉和夜靈看守刺客,自己帶上可兒,跟隨尹劍進入蘭斯的寢宮,以防不測。
到了門外,尹劍發現房門虛掩,先用大衍神術掃了一下,確認迪奧無恙,這才放心。屋裡傳來老人斷斷續續的話音,猜是蘭斯在向養子交代遺言,便回頭沖阿爾卡娜母女使了個眼色,示意先別進去打擾他們。
尹劍站在門外,雖不是有意竊聽,蘭斯和迪奧的對話還是清楚傳入耳中。
「我沒有兒子,因為我不想讓我的血脈繼承這危險的職業,可是我必須給自己一生的事業選擇一個合格的繼承者,那就是你,迪奧。」
彌留之際,蘭斯望著養子,目光裡包含著複雜的情緒。
「我欣賞你的勇氣和正直,我也討厭你的勇氣和正直,你可以為了所愛的人犧牲自己,這種性格的人沒有辦法成為一個偉大的海盜。」
「所以我培養你在仇恨中長大,我不允許你有朋友,不允許你有戀人,不允許你有親人,我要讓你像我一樣憎恨與愛相關的一切……」
一陣咳嗽打斷蘭斯的講述。
迪奧打算幫他拿藥。蘭斯搖搖頭,吃力的指了指桌上的酒瓶,接著對他說：「還記得彼得嗎？你的小夥伴,他為了一塊金幣誣陷你,出賣你,從那以後你不再相信友情。」
「還記得麗莎嗎？你的初戀,可是當你決定向她表白的時候才知道她是個人盡可夫的蕩婦,從那以後你不在相信愛情。」
「還記得安德森嗎？你的機戰教官,你敬愛的老師,我們海盜船上的acp,你很崇拜他,可他卻是一個變態基佬,玩弄漂亮男孩……當我告訴你真相,我發現你眼中浮現心碎的陰影,從此你不再信任師長。」
「你知道嗎,迪奧,我的孩子,這些事我早就知道,因為那都是我安排的。我必須消滅你骨子裡的正義感,消滅你的犧牲精神,我要把你的勇氣轉化成狼一樣的陰狠,這才是霸主應該具有的品質。」
「當這些事發生以後,你在這艘船上還有最後一個可以信賴和崇拜的人,那是你最後的偶像。我必須把那個偶像推翻,砸碎,因此我把你的姐姐賣給了奴隸商人,讓你傷透了心。」
老人的嗓音斷斷續續,越來越虛弱,語氣卻變得充滿激情,字字震撼人心。
「沒錯,迪奧,你最後的偶像就是我,我親手把你對我的崇拜和親情埋葬,我不需要你的崇拜,我需要的是一個頭狼,一個六親不認的梟雄」
「只有這樣的你,才能繼承我的事業。」
「我知道你恨我,我卻為此感到幸福。」
「現在,我想說的話都說完了,殺了我吧,我的兒子,讓我的血,給你做最後一次洗禮,踩著我的屍體,登上這銀河霸主的寶座」
迪奧靜靜聽著養父的臨終遺言,捧起一杯朗姆酒,盯著琥珀色的酒漿怔怔出神。
儘管酒裡下了劇毒,可它看上去仍然醇香誘人,就如同蘭斯這二十年來對他的養育之恩。
「把酒給我」
蘭斯伸出顫抖而於枯的手,從養子手中奪走那杯毒酒,面露慘笑。
「我體內的反靈子,正漸漸失去控制,我可不想躺在這裡等著自己變成炸彈,這杯酒,可以⊥我死得更有尊嚴。
一口飲盡毒酒,他滿足的歎了口氣,臉色突然變得紅潤起來,顯得很有精神：「現在,我終於可以擺脫折磨,安靜的休息了…迪奧,阿瑟加德交給你了,從今天開始,你將取代我成為這顆星球的帝王,如果你厭倦了海盜生涯,隨時可以離開阿瑟加德,過一種更體面的生活,死人無權過問他的遺產,只要你喜歡就夠了。」
迪奧靜靜聆聽他的遺言,臉上浮現些許淒然。
蘭斯絮絮叨叨說了許久,眼中的光澤漸漸暗淡,最後,他似乎突然想到什麼,抓住迪奧的手,艱難問道：「我的孩子,你把魔鏡送給愛德華·龐貝的孫子,是不是為了替我報仇？」
迪奧沉默良久,終於開口。
「不全是。」
老人露出釋然之色,閉上眼睛,含笑而逝。
迪奧在床前佇立良久,喃喃道：「安息吧,我的父親,我會親手殺死愛德華·龐貝,替你完成心願。」他撫平養父的眼簾,向著遺體深深鞠了一躬。
幾分鐘後,迪奧走了出來,擁抱守候在門外的阿爾卡娜,在她耳畔說道：「我愛你,如果沒有你,我將會變成蘭斯手中的提線木偶,我的人生將會是一出徹頭徹尾的悲劇。」
阿爾卡娜頓時熱淚盈眶,哽咽道：「我也愛你,迪奧,我親愛的丈夫,能夠成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我感到無比幸運。」
可兒拉著尹劍
劍走過來,吃吃嬌笑：「親愛的爸爸媽媽,我也愛你們,不過,我跟尹劍大叔是不是應該迴避一下,好方便你們做一些少兒不宜的事情？」
迪奧連忙鬆開手,有些尷尬。
阿爾卡娜也是臊得面紅耳赤,在女兒額頭上彈了一下,沒好氣道：「人小鬼大」
同一個夜晚,蘭斯辭世之際,雖然相隔百萬里,遠在太空的艾斯麗亦有所感應,眼角不由有些濕潤。
畢竟,這個男人曾是她的情人,那時候他們都還年輕,心裡都還保有一絲純真的情感。
她甚至認真考慮過為蘭斯生個孩子,繼承他們共同的事業,直到她發現蘭斯對夜後的信仰並不像表面那麼堅定。
在他內心深處,保留著對人類的同情,他永遠也無法真正泯滅人性,認同將宇宙反物質化的理念。
終其一生,蘭斯都在人性與魔性之間搖擺不定,這注定了他的人生以悲劇收場。
「哼,這種軟弱的傻瓜,死就死了,我何必為他難過,當務之急,是去阿瑟加德接收他的遺產。」
艾斯麗擦拭眼角淚痕,美艷的臉龐恢復冷漠。當即放出無窮神念,喝令麾下子嗣以及從耶夢加得那裡借來的宇宙怪獸軍團——
「進軍阿瑟加德」
十二月十五日,凌晨。
瓦爾哈拉宮奏響哀樂,一位曾令世人恐懼的老人,如今閉目長眠,象徵著一個時代的終結。
海盜王的繼承者,阿瑟加德年輕的領袖,「黑太子」迪奧·西格菲爾德,親手為養父換上軍裝,安置在盛滿鮮花的純金棺槨裡,率領瓦爾哈拉的全體臣民,為這位神色安詳、恍若沉睡的老人舉行盛大葬禮。
葬禮最後一項儀式,顯得有些特別。
迪奧將蘭斯的金棺推進太空艙,親自啟動發射按鍵。
運載火箭點火升空,承載蘭斯的遺體進入太空,撐開太陽帆,吸收光能,朝著太陽進發。千百年後,或將抵達彼岸,與那顆灼熱的恆星融為一體。
對縱橫太空一生放蕩不羈的海盜而言,這是最崇高的葬禮。
葬禮結束後,迪奧在瓦爾哈拉宮召集帝國將領,宣佈蘭斯的遺言,正式繼承阿瑟加德王位。
來到瓦爾哈拉參加葬禮的,無疑都是他的支持者。
阿瑟加德共有七支艦隊,規模最大的奧丁艦隊,擁有超過百艘各級艦艇,直屬海盜王統率。
多年來蘭斯病重臥床,極少親臨指揮,這支艦隊也就成了人們更熟悉的「黑太子艦隊」,作為迪奧的王牌嫡系,忠誠毋庸置疑。
海盜王與黑太子之下,阿瑟加德最有勢力的當屬六大英靈騎士,手中各有一支艦隊。
「血斧王」蘇克和「獨眼巨人」辛格已死,蘇克在羅天星伏誅,艦隊為迪奧奪取;辛格艦隊在花園星一敗塗地,五十餘艘各級戰艦,半數損毀,半數為尹劍俘獲,併入花園星衛戍艦隊。
辛格麾下被俘的海盜,迪奧通過他的「白手套」阿爾卡娜出面贖買,尹劍象徵性收了點兒錢——說是買去當奴隸,其實阿爾卡娜轉手便送還迪奧,併入黑太子艦隊。
「炎魔」加隆、「風神」羅法和「紅魔女」格羅索,這三位英靈騎士是迪奧的支持者,都率領艦隊返回阿瑟加德與迪奧會師,出席蘭斯葬禮,認可迪奧繼承王位。
然而,在繼承權的問題上,阿瑟加德亦有不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