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細胞獸收到尹劍的念頭,紛紛鑽進地表溝壑,潛入地心去向阿修羅報信。
片刻後,一條粉紅觸手自地面裂縫中冒出來,花瓣狀末梢啪的一下綻來,花蕊中嵌一顆眼珠,頂著尹劍的臉龐骨碌碌轉動,隨即驟然瞪大,眼中射出一道紅光,將他籠罩起來,吸了進去,飛快地縮回地心深處。
尹劍只覺得渾身發熱,意識模糊,回過神來時已經身在地心,周圍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赤紅熔岩海,岩漿咕嘟沸騰,散發出灼熱的氣流。
他置身之地是熔岩海中央的一個小島,腳下鋪滿五色斑斕的靈魂舍利。
一尊紅色鬱金香獸盤踞在島中央,剛才把他吸進來的,正是她的一條觸手。
鬱金香花苞綻放,少女從中坐起身來,慵懶地舒展玉臂,扭動腰肢,胸前渾圓飽滿的雙峰隨之挺起,雪白峰巒上頭兩點紅梅款款搖曳,彷彿兩顆美麗的寶石,晃得尹劍眼花心跳,連忙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阿修羅打了個哈欠,將長髮攏向耳後,定定的望著尹劍：「把我喚醒,有事？」
「我與親友乘船路過此地,莫名其妙遭到宇宙怪獸襲擊,它們罪業頗重,而且並不畏懼神孽紋章,所以我來向你請教,這些宇宙怪獸哪裡出了問題。」說著,尹劍放出一個念頭,將自己在在托勒密星門前與宇宙怪獸戰鬥的全過程傳遞給阿修羅過目。
阿修羅看罷輕咬朱唇,凝眉沉思。片刻後輕歎一聲,「這些宇宙怪獸都是大姐耶夢加得的眷屬,他們一反常態對你發起攻擊,只有一種合理解釋,大姐已經徹底被夜後的意志污染,變成修魔者在人間的領袖。她的眷屬,同樣被邪惡意志影響,成了魔物,故此罪業深重……」
尹劍心頭一凜：「也就是說,耶夢加得已經成為你的敵人？」
阿修羅微微頷首,俏臉凝重：「她不只是我的敵人,也是二姐和三姐的敵人,更是創造了這個宇宙的偉大母親的敵人,正因為她走上邪道,墮落成魔,她和她的眷屬才會失去中立立場,罪業上身,這是母親對其憎恨的體現,我們必須設法……殺死她」
功德與罪業如何判定,不同的宇宙有不同的標準,這個標準由創造該宇宙的天仙來制定,也就是所謂的「天道」
尹劍聞言陷入沉思。他發現自己真的很幸運,修真世界和明世界的天道法則大體相同,說明締造這兩個世界的天仙,在道統上屬於同一派系,是為「同道」,所以自己在這兩個世界中,堅持同樣的行事原則,都可以獲得功德,且相互疊加。
假如當初他沒有進入修真世界,而是進入一位魔仙締造的混亂殺戮世界,以弱肉強食姦淫擄掠為天道,那麼自己在該世界所獲得的功德,回到明世界就全變成了罪業,是為三千大道,有不能兩全者,魚與熊掌,只能擇取其一。
拿明世界的天道法則來說,制定者是四大神孽的主人,一位天仙,現在神孽耶夢加得背叛了她的道統,投入她的死對頭夜後麾下,如果她的仙力足夠強,念頭一動就可以將叛徒毀滅,可事實卻是她辦不到,這意味著什麼？
尹劍想得越深,心情越發沉重。
天仙之間的戰爭,除非彼此實力差距懸殊,不會像妖仙、地仙那樣道術對轟,試圖從**上消滅敵人。天仙都是不死之身,只有通過入侵敵人的本命仙器,也就是成道之地,才能將之徹底消滅。
現在看來,明世界的天仙在與夜後的戰爭中落了下風,已經無法完全掌控自己的仙器——亦即明世界。
她不能親自動手清除叛徒耶夢加得,只好委託其他三位神孽作為代理人,從內部肅清叛逆。
可是這並不容易。
阿修羅接下來的話,驗證了他的顧慮。
「母親在自己的仙器裡設下四個器靈作為代理人,就是我們神孽四姊妹,現在大姐耶夢加得已經叛變,她從夜後那裡得到強大的力量,可母親的力量卻一直在下降,她在夜後和打壓之下自顧不暇,無法支援我們三姐妹,甚至無法幫我驅散夜後的詛咒,此消彼長之下,現如今我們三姐妹聯手也消滅不了耶夢加得,好在耶夢加得也還沒有強大到輕易消滅我們的地步,可是,這種對峙局面也維持不了多久了,她的力量一直在上升,等到突破八星十段法則界限那一天,我們三姐妹的死期就到了,母親……也會迎來天人五衰,這個世界將被夜後侵佔,轉變成反物質世界,包括人類在內的所有正生命都會滅絕。」
尹劍感到嘴裡發苦,「情況真的已經惡化到這種地步了嗎？」
「甚至比這更危急,」阿修羅豎起一根蔥嫩玉指,在自己眉心戳了一下,「我最近經常有個念頭,既然母親已經無法保護我們,她注定要在與夜後的戰爭中敗亡,我又何必坐以待斃,如果我也像大姐那樣投靠夜後,將來戰爭結束,我就是有功之臣,照樣當這個世界的守護者。」
「可那已經變成反物質世界了啊」尹劍忍不住提高嗓門。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到時候我也反物質化了。」阿修羅淡然反駁。
尹劍聞言無語。
可不就是這麼回事？世界反物質化,人類死絕,那跟阿修羅有何關係？她又不是人類。
阿修羅見他一臉黯然,歎了口氣,摸摸他的頭,柔聲道：「別擔心,我暫時還沒有墮落到那種地步,之所以會有這些自私的念頭,是夜後的詛咒在作祟,她試圖像蠱惑大姐那樣,把我也變成她的走狗,我一直在努力抗爭,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如果哪天我終於墮落,一定會跟大姐聯手殺死二姐和三姐,母親和這個世界就完蛋了。」
「難道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尹劍不甘地問。
「我們也曾努力過,」阿修羅眼中亦有無奈,「當初我們四姐妹阻止夜後飛昇
失敗,盡皆身負重傷,深知遲早遭到夜後報復,為此一直在努力培養自己的勢力,創造了數以億計的宇宙怪獸,還尋找可造之才收為使徒,就是想多些幫手,可夜後與她那些魔宗信徒崛起的太快,我們還沒有做好準備,大姐就墮落了,她的怪獸軍團和她的使徒也都成了夜後的爪牙,可我們的使徒還沒有成長起來,在這場戰爭中無法起到關鍵作用。」
尹劍有點不服氣：「你是說我和迪奧、龍舞,加起來還比不上一個艾斯麗？」在兩位天仙以宇宙為棋盤的對弈裡,自己只被當成一顆無力扭轉敗局的小卒子,這讓他的自尊心很受傷。
「不是你們的錯,是我們三姐妹太沒用,耶夢加得得到夜後傳承,有機會突破八星十段,那麼她的使徒艾斯麗也可以突破七星十段界限,成為地仙,我們三姐妹卻無法為你們提供同樣的幫助。」
聽阿修羅道出她的難處,尹劍深感同情,沉吟道：「其實,我是可以突破七星十段的,龍舞從我這裡獲得五行宗大乘功法,假以時日也可以修成地仙,時間對我們有利。」
阿修羅搖頭苦笑：「理論上這樣說沒錯,可惜,我已經等不到你成長為地仙了。」話音方落,她突然雙手捧頭,痛苦的皺起眉頭,火紅長髮也迅速變得漆黑。
「該死夜後詛咒又發作了……」
「看來天一聖水的效力已經用盡,只好用那個辦法了。」尹劍打定主意,突然起身走到阿修羅跟前,將這位美麗的神孽抱在懷裡。
「你……」
「別怕,我有一門道術可以幫你緩解痛苦,按照我的神念引導行功觀想,很快就能見效。」說著,尹劍將額頭貼在她的眉心,通過神孽紋章放出念頭,將癸水鎖神心法送入她的識海。
阿修羅略一遲疑,旋即不再抗拒,開放識海將他的念頭吸了進去,從中提煉出癸水鎖神心法對應的道術解析陣,融入自己的元神,遵循尹劍的引導觀想了一遍,果然逼退夜後意志,大感輕鬆。
「謝謝你。」行功過後,阿修羅的髮色恢復火紅,感激地在尹劍臉上親了一下,「學會這門心法,我可以多支撐幾年,在這期間,你一定要加緊修行,爭取修成地仙。」
尹劍搖頭苦笑：「地仙哪有那麼容易修成,幾年時間可不夠啊…我這門癸水鎖神心法是九品地仙傳授,按理說可以徹底幫你驅散夜後詛咒才對。」
「這種功法是不錯,可惜我的段位恆定八星十段,再怎麼修煉也無法徹底驅散擁有九星級神念的夜後意志。」阿修羅苦惱的嘟起櫻唇。
尹劍還不死心：「夜後的意志到底有多強,相當於是九星十段巔峰地仙的元神？」
阿修羅搖頭一笑：「那倒不至於,否則我早堅持不住了。這個念頭不是夜後親手植入我識海的,而是她的數千萬後裔被我殺死的剎那釋放出的怨念集結而成,並不能完整代表她的意志,境界只有九星出頭的樣子。」
尹劍聞言如釋重負,略作猶豫,抬頭望著她美麗的眸子,正色道：「我有個辦法,可以幫你徹底驅散夜後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