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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卷 三 兩京風雲第三十一章 晨鐘暮鼓 文 / 鷹揚三國

    南鷹失魂落魄的出了宮門,只覺心中一片茫然。難道賣官鬻爵竟然是因為自己的推波助瀾,這才得以公開問世嗎?那麼自己豈非成了禍亂這個時代的罪人?

    他六神無主的上了馬,信步向前行去。身邊幾名親衛見他面色有異,卻是誰也不敢多問,只得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如果沒有自己來到這個時代,是不是也會有人向靈帝提出同樣的建議呢?南鷹一陣心悸,枉自己天真的認為可以改變歷史,然而從最近發生的種種跡象表明,自己仍然只是在沿著既定的軌跡螳臂當車!那麼……他心中湧出一個極為可怕的想法,高順、典韋等人的悲慘命運豈不是無法改變?

    不!他緊緊握緊了拳頭,指甲都深深嵌入了手心,他從心底裡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一定要打破,一定要逆轉,我要扭轉乾坤!

    「將軍!請止步!」一名親衛從身後叫道:「前面便是袁府了!」

    什麼?南鷹心中一驚,抬頭望時,果然馬頭距離袁府大門只不過十步之遙。

    自己怎麼會不知不覺中來到這裡?他心中一動,上次自己心生困擾之時,也是馬倫向自己點醒了「寧靜」二字。難道在自己的潛意識中,每當迷惘之時,便會情不自禁的向這位猶如慈母一般的絕世才女前來問道?,

    袁府門前的幾名家將正用疑惑的目光瞧來,若非南鷹一身將軍裝束,又有眾多衛士前呼後擁,只怕早已上前驅逐喝問了。

    南鷹微微一笑,正欲說明來意。卻見府中行出一人,此人三十餘歲年紀,身形雄偉如山,容顏俊偉灑脫,顧盼之間,鋒芒內蘊的深邃雙目之中,自有一股令人仰視的迫人氣勢。

    那人抬眼瞧見南鷹,亦是一愕,顯然亦是有感於南鷹的英氣勃發、儀容俊秀,拱手道:「本人袁紹,字本初,不知這位將軍來此何干?本人也好妥為接待!」

    這便是袁紹?日後稱雄河北的一代雄主,若非時事變幻,棋差一著,他幾乎便會成為君臨天下的開國之帝!

    「原來是虎賁中郎將!」南鷹心中百感交集,回禮道:「在下南鷹,特來拜訪袁老夫人!」

    「南鷹?」袁紹眨了眨眼,脫口而出道:「便是那位聞名遐邇的鷹揚中郎將嗎?」

    「在下可不敢當!」南鷹謙虛道:「薄有虛名罷了,怎及得上本初兄天下知名?」

    既然是以私人身份來訪,南鷹便不再以官職稱呼,而是用上了非官方的稱謂。,

    袁紹後退一步,細細打量著南鷹,彷彿要將他牢牢記在心間,正瞧得南鷹心生不悅時,他才歉然道:「南兄休怪,只是南兄戰功赫赫,勇冠三軍,尤其是平定黃巾之功,更是轟傳朝野。而紹久聞尊名,卻始終無緣得見,一直引為心中恨事,今日終於夙願得償,卻是心潮澎湃之下有些失了禮數。請南兄見諒!」

    南鷹聽得他說得言辭懇切,不悅之情頓去,微笑道:「不敢當得本初兄如此厚愛,其實本初兄才是人中之雄,日後必定會大放異彩,雄視天下!」

    他說的是實情,口氣自然沒有絲毫的做作,可是此言一出,袁紹卻是臉色一變,頗有些尷尬道:「謝南兄勉勵!不過這些話可是有些犯禁,還是慎言為好!」

    他湊過頭來,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兄弟我剛剛才解除黨錮,謀得這一官半職,說話還是小心為好!我可比不得南兄功勳卓著,又是天子愛將,自然可以暢所欲言!」

    南鷹聽他說得風趣,又交淺言深,心中好感大生,亦低聲道:「多謝本初兄提點,小弟雖然說話唐突,卻是說得心中之言!」,

    袁紹大笑:「好好!多謝南兄吉言,日後有成定然不忘今日南兄的美言之德!」

    「對了,兄弟尚未謝過南兄對我袁家的大恩大德,上次叔母病體臨危,全賴南兄才妙手回春呢!」袁紹欣然道:「南兄快請入內,兄弟此來亦是探望叔母的,她身體安康,正在亭邊品茗!」

    「南兄,今日紹仍有公事在身,便不冒昧相請了!」袁紹上得馬來,滿面誠摯之色道:「但是南兄必定要留一個時日給我,你我也好把酒言歡,共敘心懷!」

    南鷹望著袁紹遠去的背影,心中一陣感慨。這個袁本初,怪不得能夠雄踞大漢四州,幾乎囊括天下!只是他如此寬厚豪爽的表相,便足以令很多人為之傾倒了!還有那個袁術,也是一派禮賢下士的作派。看來盛名之下無虛士,自己可不能被歷史書上那些個輕描淡寫的評價給誤導了,否則今後與這些人征戰對敵之時,只怕是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悠揚優美的悅耳琴聲如淙淙流水般傳至,令人如沐春風,心神俱醉,就連南鷹心中的沉重之感也立時消去了幾分。,

    他又看到了那位才華絕代的當代才女。

    多日不見,馬倫竟似是年輕了不少,不僅眉目之間的病態盡去,整個人更透出一股勃勃生機。她雖然已經從下人的通稟中得知了南鷹的到來,但是乍看南鷹,仍然情不自禁的「啊」了一聲,眼中放射出喜不自勝的神采,彷彿看到多日離家的遊子歸來一樣。

    南鷹心中亦懷著一顆慈烏返哺的別樣情懷,這位才女對自己可說是恩重情深,從「寧靜」之境的循循善誘,到千里傳書給盧植的托付之情,自己怎能不為之深深感動?

    他快步上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稟夫人,小子遠征而返,特來探望!見到夫人身康體健,真是令小子欣喜萬分!」

    「少君有心了!」馬倫欣慰道:「老身雖然足不出戶,卻也不時能聽聞少君決勝沙場的捷報,為之欣喜之餘卻是不免心生牽掛,只盼少君能戰無不勝!」

    「戰無不勝?」南鷹苦笑道:「小子戰無不勝就意味著會死很多人,這種勝利背後的代價是否過於沉重了?」,

    「那麼少君不勝,戰爭就不死人了?」馬倫身體微微前傾,細細的端詳著南鷹:「少君面上全無載譽歸朝的春風得意,卻隱隱透出莫大的心事,難道是碰上了什麼難解之事!」

    南鷹的心情突然輕鬆下來,彷彿一個心事重重的少年,面對慈母時忍不住吐露心聲的暢快。他走至馬倫身側,毫無顧忌的盤膝坐在地上,苦惱道:「我真的很痛苦,因為我在無意間辦錯了一件事,有可能會令很多無辜的百姓間接的受到傷害,這是否罪大惡極呢?」

    「那就要看少君的初衷了!」馬倫輕輕道:「如果你不是有意為之,那麼便算不得錯,亦非沒有解救之法!」

    「可是這一切已成定局,天子一向對我言聽計從,卻也駁回了我的意見!」南鷹茫然道:「已經無法挽回了,我原本認為自己可以憑著一己之力改變天下。可是我錯了,我根本無力幫助別人,甚至處處適得其反。」

    他雙手抱頭,頗有些軟弱道:「有時候,我真的感到自己已經完全迷失了方向,不知道究竟做什麼是對,做什麼是錯。今後,我又該何去何從呢?」,

    「少君能夠說出這樣的話,確實令老身驚訝!」馬倫的聲音輕輕的傳來:「老身一向認為少君心志堅忍,百折不撓。卻不料少君的內心仍有極大的弱點,遠未達到寧靜之境!」

    「夫人知道我造成了什麼樣的後果嗎?只能用禍國殃民四字形容……」南鷹苦澀的話語尚未說完,卻被馬倫柔聲打斷。

    她微笑道:「老身不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因為即使發生,也絕非少君善良寬厚的本意!即便此刻,老身能夠清楚的感應到你心中的痛苦!」

    柔軟溫暖的手掌輕輕落在了南鷹的頭上,輕輕的磨挲著:「迷失了方向嗎?這並非是壞事,何止是少君一人?世人都常常會迷失在這個迅速變遷的世界裡,忘記了來路,也丟掉了歸程。但最可怕的事情卻在於,人們根本不認為自己已經迷失。」

    南鷹驚愕的仰起臉,望著馬倫深邃智慧的眼神,一顆心兒卻不知不覺平靜下來,靜靜的聽著那宛如天籟般的聲音娓娓道來:「有些人懷著幾分固執、幾分自得,以為這世上呈現的現象和隱藏的意義,都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其實,這才恰恰是最大的迷失!因為他再不明白生活和生命的意義!」,

    「那麼敢問夫人,何謂生活和生命的意義呢?」南鷹不由自主的脫口問道。

    「少君請坐!」馬倫抬手示意南鷹坐在她的對面,將壺中熱水緩緩注入青瓷茶碗,卻沒有放入香茗。

    「少君看,這是什麼?」南鷹聞言一愕,上次他照實說是一個碗,卻是答錯了。

    他試探道:「這是我的內心?」這卻是馬倫上次給出的答案。

    馬倫掩口輕笑道:「少君倒是會生搬硬套,可惜仍是答錯了!」

    南鷹尷尬道:「小子愚鈍,還請夫人指點!」

    「這盛滿清水的茶碗,便是人生,亦可視作我們的生命!」馬倫突然俯身從地下拈起一抹塵土,在南鷹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從容的灑入茶碗中。

    「沒有人能始終幸福快樂,總有一些痛苦會折磨我們的內心!」馬倫輕輕道:「生命是一碗水,而痛苦就是灑落碗中的塵土。如果內心痛苦,便該選擇讓心平靜下來,慢慢沉澱那些痛苦。這便是我所說的寧靜之境!」

    「如果心中不寧,便如翻滾的沸水,那麼塵土就會始終被攪和得上下湧動,痛苦就會充滿我們的生活。」,

    馬倫側過臉來,柔聲道:「老身以為,即使我們生活的碗中落入了塵埃,我們也要努力讓每一天都過得清澈。少君認為這話對否?」

    南鷹垂下頭去:「夫人說得極是,可是小子此次鑄成大錯,卻是悔之無及,若真的致令民不聊生,只怕是死不瞑目了!又如何令這份愧疚之心沉澱下來呢?」

    「死不瞑目?」馬倫啞然而笑:「少君此言太過了!世間萬物,何者能夠不死不滅?然而每一種形態即使形銷,卻都是這無常世界中意識的體現,精神的存在,所以它們並未真正死去,只是在不斷變幻,不斷更生,不斷以新的形態出現,歷經暫往、流轉與再生後,彼此交會融合!」

    她凝望著不遠處冰凍如鏡的池水,輕輕道:「人活世上,亦真亦假,如夢似霧,正如這層薄薄的冰面,我們也都包裹著透明如水的軀殼、外形或面具!然而冰雪消融之後呢?冰還是水嗎?還是之前的水嗎?而人無論是生是死,又會留下什麼呢?」

    南鷹瞠目結舌道:「夫人語中禪機太重,9399看完了重麼辦123wbdu下次來咯,恕小子不能領會其中的深意!」,

    「是初心!」馬倫歎息道:「只是追求心中的寧靜仍然不夠,即使心中無求,卻依然容易在隨波逐流的現世中迷失,我想,這便是少君如今的心境吧?」

    「初心,那是什麼?」南鷹一片茫然道:「是指人之初,性本善的意思嗎?」

    「不!初心,是清醒自覺之心,是定力智慧之心。」馬倫微笑道:「少君自覺身陷迷霧之中,便應尋找初心,這並非是教少君一味抗拒變化,排斥心中並不認同的現象。大千世界,處處沾塵,少君憑一己之力,又怎麼可能將其扭轉顛倒?」

    「那麼我又要如何尋找初心呢?」南鷹心中更是迷惑。

    「古往今來,曾有人生活在煙塵之外,有人甚至可以穿越煙雲或在煙雲外停留以後走出煙雲,絲毫不受煙塵的影響,可是他們卻無力改變整個人世間。」馬倫面容靜如止水道:「但是老身卻以為,只有生活在煙塵之中,呼吸濛濛的氣息,才能認識問題的實質,才有可能於迷茫之中尋找初心。」

    南鷹彷彿有些明白了,脫口道:「夫人是在點醒我,身處俗世洪流之中,既然暫時無法改變,便只有因時而宜,尋出這一切煩惱的根源所在,再對症下藥嗎?」.:*

    「說得好!不愧是當世神醫,三句話不離本行啊!」馬倫欣然一笑道:「所以有些事情,少君又何必在此時自尋煩惱?只要保持內心的境界,無論如何天崩地裂,滄海桑田,少君都可問心無愧!」

    「多謝夫人提點!」南鷹心中彷彿點亮了一盞明燈,馬倫說得沒有錯,自己對於這個時代不過是一個過客,一切終將自然發展,自己只要盡心去改變,無論成敗,都是社會發展的自然規律。

    想著,他啞然失笑之餘,卻衷心道:「夫人,小子仍然想傾力一試,無論最終是否可以造福萬民,卻只求心安!」

    「少君志比天高啊!老身拭目以待!」馬倫的眼神亮了起來:「無論時間變幻,世事變遷,唯有意志不變,精神不滅,它們象滔滔江水般繼續前行,穿透任何一絲縫隙。少君的品行便如這江水,只要流傳世間,相信終有一天,後人們會順此找出人生的真諦,直達另一種生命形式的彼岸!」

    「夫人過譽了!小子一介凡夫俗子,可比不得那些開天闢地的大人物!」南鷹嘻嘻一笑:「也不知日後到底是會流芳千古,還是遺臭萬年呢!只要能夠尋得初心,維持本心,已心滿意足!」。

    「大人物?」馬倫嘴邊流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他們又有什麼過人之處?古往今來,那些所謂的大人物,他們從上而下的俯瞰芸芸眾生,卻只看見人頭而不知人們在想些什麼,所以沒有一個朝代可以萬世相傳!」

    「夫人說得是!」南鷹心中的敬仰之情無以言表,他輕輕道:「其實如同夫人一般,才算得上是大人物,不經意間的幾句話,便如苦海明燈,照亮了小子的來路和歸程!」

    他站起身來,微笑道:「去路已明,是小子告辭的時候了!」

    突然,府外一陣清脆的爆竹之聲傳來,南鷹一怔,這才記起此時已近年關,正是將要歡度新年之時,他一鞠到地道:「小子恭祝夫人春夏秋冬四季順,富貴如意年年隨!賀禮隨後送上!」

    說罷哈哈一笑,洒然去了。

    馬倫凝視著他轉入廊後的身影,嘴邊露出一絲動人的笑意,低低道:「少君,老身也祝你心如春草,年年新綠!」

    ps:向大家送上遲到的新年問候!

    並恭祝忽悠正流行同學連續三個月榮登票王之座,白雪也向你一鞠到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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