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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十二章 冬麥告狀 文 / 北宋生活顧問

    任嬸與楊嬸丟了個眼色,突然轉了話題,道:「楊嬸,我家孫子病了,借幾個錢與我。」

    楊嬸馬上接口,叫苦連天:「上個月月錢還沒呢,哪有閒錢來借你。」

    方氏這才想起月錢拖欠這回事,臉上表情僵硬起來,任嬸又好言相勸,講些錯過這村就沒這店等語,楊嬸也在旁幫腔,兩人好說歹說,終於把價錢談了下來。

    林依等到回信,大喜,先與了方氏五百文,再悄悄塞給任嬸一百文,又聽說楊嬸亦有幫忙勸,也想與她一份辛苦錢,但楊嬸堅辭不受,只得罷了。

    青苗與流霞聽說林依租了豬圈,一起來瞧,幫忙收拾,將已拆掉的圈欄重裝裝回去。流霞一邊幹活,一邊擔憂:「養豬要花費糧食,你地裡小麥還未收呢,怎麼養?」

    林依與她講過豬草的事,無奈她總不信,只得胡亂答道:「先養著,到時再說。」

    青苗卻是對林依極為信服,道:「三娘子連我都養得活,養豬自然不在話下。」哪有人將自己與豬相提並論的,林依與流霞聽了,笑作一團,她自己卻恍然不覺,也跟著笑了一氣。

    豬圈收拾妥當,林依謝過流霞,與青苗兩個回房,道:「明日咱們進城,去買豬仔。」

    青苗卻道:「不消去城裡,我那日與戶長家的婆子閒話,聽說他們家豬仔養多了,恐糧食不夠吃,正想賣呢。」

    林依笑道:「你倒是消息靈通。」

    青苗得了誇讚,十分歡喜,連聲催著林依快走,免得去遲了,豬仔被人買光了。村中養豬人家,掰著指頭數得過來,哪有那許多人去抓豬仔,但青苗興奮,催得緊,林依只好依了她,立時動身朝戶長家去。

    正月裡拜年時,林依才與戶家娘子送了份大禮,以作封口費,因此她這回見了林依,極其熱情,拉開引路的婆子,親自帶她去豬圈瞧。豬圈裡正巧有個婆子在餵豬,幾隻小豬爭搶著朝食槽裡拱,林依見有一隻爭搶得最凶,便命青苗抓來,看其四肢,聽其叫聲,最後滿意點頭,與戶長娘子談價格。

    戶長娘子是曉得林依底細的,心知她賣菜賺了錢,肯定是買了地,指不定來日就是村中另一大戶,她由此高看林依一眼,報價時就十分公道,連青苗回去時都稱讚戶長娘子人好。

    林依抓回豬仔的頭一件事,就是給豬圈門上了鎖,此舉本正常,卻引來張家二房眾人不滿,因為鄉間豬圈裡面就是茅廁,這一鎖,叫他們到哪裡方便去?因此事事關重大,方氏親自來與林依商量,道:「沒聽過誰家豬圈門還上鎖的,你這是防著誰呢。」

    林依一笑:「又不是防著二夫人,你急甚麼。」

    方氏哽住,強辯道:「我只租了豬圈與你,沒租茅廁。」

    林依地裡正需要農肥,多個茅廁,少花多少錢,才不聽她這番強詞奪理,道:「我租的那間偏屋,不是豬圈。」說著叫青苗拿她們的租契出來瞧,上頭果然寫的是偏屋一間。

    方氏語塞,忿忿回房,遣任嬸去耍潑,任嬸才拿了林依一百文的人,哪裡肯去,道:「又不是甚麼大事,咱們還有偏房空著,叫冬麥取鋤頭,再挖個茅坑出來。」

    方氏本不願吃這虧,但她正愁無處折騰冬麥,聽了這話,面兒上雖還沒表情,心裡卻樂開了花,遂將冬麥挖茅廁一事交與任嬸去辦,叮囑道:「須得挖的深深的,莫叫她偷懶。」

    任嬸領命,去尋冬麥,交待差事。冬麥沒得錢賄賂任嬸,只得向張梁求助,但任嬸道:「挖茅廁是大事,咱們都要上陣,並不是只有她。」

    冬麥到底沒有明路,在正經事上,張梁不好公開護著她,只得好言勸了幾句,叫任嬸領她去了。冬麥握著鋤頭,有氣無力地掄了幾下,卻現只有她一人做活,忙問:「不是說你們都來的?」

    任嬸道:「楊嬸要做飯。」做飯亦是正經事,不做就要餓肚子,沒得說道,冬麥就把任嬸一指,道:「那你怎麼只站著不幹活?」

    任嬸笑道:「怎麼沒幹活,二夫人與我派的活兒,就是監督你。」

    冬麥又氣又急,上前扒她,欲衝出門去尋張梁。任嬸力氣比她大許多,只輕輕一推,就叫她坐倒在地,反手迅將門關上,拴了起來。冬麥摔疼了,叫嚷起來,想讓張梁聽見,任嬸上去捂她的嘴,道:「農戶家的下人,哪個不幹活兒,叫你挖個茅坑,你就喚二老爺,丟人不丟人?」

    冬麥被摀住了嘴,講不了話,嗚嗚直叫,任嬸怕她驚動張梁,不敢鬆手,但這樣又做不了活,想了一想,便掏出條帕子,塞進她嘴裡,但這樣有甚麼用,塞了嘴,又不好綁手,轉眼冬麥趁她不在意,將帕子掏了出來,撲到門邊大叫。

    任嬸慌忙去攔她,又是捂嘴,又是抓胳膊,好不忙活。

    過了一時,外頭果有人敲門,冬麥得意非凡,忙自個兒將頭抓得更亂些。任嬸忐忑不安去開門,門外站的卻不是張梁,而是方氏。方氏走進來,也不關門,就敞著門笑道:「二老爺陪大老爺出門踏青去了,怕是晚上才能回來,就算你要告狀,恐怕也得等上一等了。」

    冬麥在正室夫人面前不敢放肆,忙垂頭道:「冬麥不敢。」

    方氏瞧她幾眼,責罵任嬸道:「我叫你看著她幹活兒,沒叫你與她幹架。」

    任嬸辯道:「她不聽話。」

    方氏道:「不聽話,咱們張家自有家法,你一個奶娘,又是我陪嫁,不比一個小丫頭體面些,與她打鬧,成何體統。」

    任嬸忙應了一聲,臉上帶笑,得意望冬麥。冬麥倒是能審時度勢,聽說張梁不在,立時換了副模樣,與方氏磕頭道:「是我氣盛,不該任嬸一抱怨二夫人,就衝上去與她扭打。二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做活。」

    任嬸急道:「我何時抱怨過二夫人?」

    冬麥道:「怎麼沒抱怨,你才剛不是說二夫人拖欠了你的月錢?」

    方氏的目光,在任嬸與冬麥之間來回,沒個定處。任嬸跟她多年,一瞧這模樣,就曉得她信了冬麥的話,急得直冒汗,忙不迭地辯解。

    方氏在冬麥面前,還是與任嬸留了臉面,道:「休要胡說,任嬸自小跟著我,怎會講埋怨的話,定是你這妮子想躲懶,編了謠言出來。」說完還讓任嬸盯著冬麥挖茅廁,自回房去了。

    任嬸回身,望著冬麥冷笑,反手又是將門一帶,衝上去欲打。冬麥一邊躲閃,一邊威脅:「你抱怨二夫人的,可不只那幾句,你有本事就將我打死,不然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要去二夫人面前告狀。」

    任嬸高舉的巴掌,在空中猶豫一時,最終還是落了下去。她在張家資歷最老,今日卻叫個丫頭降服住,心內堵得慌。冬麥見她吃癟,變本加厲,只要她催著幹活兒,就將告狀的事搬出來講。任嬸拿她無法,只得背了身子,由著她去。

    冬麥比鄉間的正經小娘子都生得嬌弱,哪裡是挖茅坑的料,直到太陽落山,屋內的地面也只去了一層皮。方氏叫過她責罵,她卻委委屈屈:「二夫人,不是我躲懶,實在是沒力氣。」

    張梁此時已回來,護她道:「她確是沒氣力,你叫任嬸幫她。」

    方氏一氣,又想吵架。任嬸想起上回她身上的傷,暗急,都說吃一塹長一智,這位夫人怎地就是不長呢。她連忙上前勸阻,悄聲道:「二夫人,懲治冬麥,來日方長,先把茅廁挖好是正經,不然總借用大房茅廁,農肥都便宜他們了。」

    方氏一想,確是不能讓大房佔了好處,便點了點頭,暫時放過冬麥,另命任嬸與楊嬸明日早起,去挖茅廁。

    二日晚上,茅廁建成。三日晚上,任嬸臉上掛了臉,據說是方氏失手跌了茶盞,被碎瓷片子劃的。青苗在其他幾個丫頭那裡打聽到消息,回來與林依道:「誰信呢,捧個茶盞子,能摔到臉上去?」

    晚飯後,流霞亦講了此事,楊氏無甚反應,田氏卻悄聲與林依感歎:「我先前還道官宦人家規矩多,羨慕二房鄉間生活,不想她們罰起人來,更為厲害,不像大夫人,頂多責罵罷了。」

    林依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田氏點頭,與她閒話幾句。楊氏吃了半盞消食茶,問道:「三娘子,豬養得如何?」

    林依答道:「過得去,年尾應是有肉吃。」

    楊氏又問:「你養的豬,真只吃了草?」

    林依道:「還搜羅了些米糠來,摻著喂。」

    楊氏聽後,還是滿臉懷疑神色,道:「實在不行,就去買點糙米來喂。」

    林依應了,又問她雞仔養得如何。楊氏稱是流霞在養,她不知詳情,流霞送林依回去時,笑道:「大夫人瞧著別人養還成,自己養嫌髒,只需我把雞窩搭在屋後頭呢。」

    林依不甚意外,楊氏生在東京,長在東京,又是官夫人,不願擺弄這些事體,實屬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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