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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七章 (20) 文 / 殘影斷魂劫

    他一見之下,腦海中立時閃現師父僵臥床榻的衰弱病容,想到近來武林間腥風血雨全由她而起,一股由心而發的憤怒猛然炸開,一把扣住她纖細的手腕,恨恨的道:「原來真的是你!」

    程嘉璇拚命甩手掙扎,語無倫次的道:「你認錯人啦,不是我!不是我!」

    李亦傑怒道:「不是你還會有誰?我現在總算知道,你幾次跟我提到教徒弟,那是什麼意思!你這十惡不赦的妖女,燒成了灰我也認得。程嘉璇,紙裡包不住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既然有膽子做這些喪盡天良之事,就該知道總會有拆穿的一天。不過,你的確偽裝的很好,連我也給你騙過去了。以前在宮中見你,只當你是個稍有些孤僻怯懦的小孩,平常話就不多,偶爾說幾句,也是輕聲細氣。但好在心思單純,不會有什麼害人之心。那妖女的身份,我和師妹也曾尋思過不少人,可從來就沒懷疑過你。沒想到如此危險的人物就在我眼前晃動,我竟始終無知無覺?這段時日你犯下多少滔天惡行,自己還記得住麼?說,誰指使你幹的?」

    程嘉璇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大哭一場,全沒心思與他細辨,抽泣道:「沒有人指使我,你也別再問啦!別再難為我行不行?」

    李亦傑惱道:「別哭了,少在我面前裝腔作勢,展現你的柔弱可憐,我也是不會同情你的。」

    程嘉璇怒道:「你以為我在為你哭麼?好,就算是我又怎樣?你師父又沒死,你來纏著我不放幹什麼?最多臥床休息幾個月,還能讓那老傢伙多安分些。你有閒心東遊西逛,向我問罪,倒不如趁早回去床頭侍奉,做你的孝順徒兒。否則若是他病發無人照料而死,那就不干我的事了。」

    李亦傑氣得半邊眉毛微微顫動,咬牙道:「萬惡妖女,犯下這等大罪,卻仍然全無悔意!你最好天天去廟裡燒高香祈禱我師父沒事,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唯你是問。」程嘉璇道:「老人家年紀大了,壽終正寢,難道也能怪到我頭上?」看到李亦傑如欲吃人般的眼神,又甩了甩頭,冷笑道:「你的話我記住了,去燒香是不打緊。但我是個邪惡的妖女,你說佛祖菩薩會滿足我的願望麼?萬一保佑願望適得其反,我還算罪有應得,但因此害了你師父,那可就糟糕了。你敢冒這個險?」李亦傑怒道:「胡說!你給我住口!」程嘉璇道:「誰耐煩跟你說了?你不想聽我說話,只要看不到我,自然永遠聽不到,大家方便。放手,讓我走!」

    李亦傑冷冷的道:「這樣讓你走了?然後你重以魔教妖女的身份,再去殺人放火,為非作歹?像你這樣的人,我怎能放任你留在玄霜身邊?別說是他,我只怕韻兒也不能安心。」程嘉璇早知李亦傑沒那麼好打發,否則也不會賴在吟雪宮六年不去,因此一直只是垂首冷笑。待聽得最後一句,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脫口道:「你說什麼?」

    李亦傑還未覺出異常,憤然道:「你起初進宮就是不懷好意,處心積慮的待在韻兒身邊,究竟有什麼陰謀詭計?不管是誰,如果威脅到她的安全,我都絕不能饒!又是誰指使你來害她?」

    程嘉璇嘴角牽動,終於忍不住冷笑起來。心道:「好極,原來我是白擔心一場。先前還道我的身份一旦給人知曉,他自然會想到是出於韻貴妃之命,自此與她翻臉成仇。沒想他對娘娘一往情深,已經成了個白癡,不惜自欺欺人,也要相信自己愛的是只溫順的小羊羔,旁側都是巡伺的狼群?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再擔驚受怕?哎,我只要他待我能像李亦傑待韻貴妃的十分之一,或是殞少帥待楚夢琳那臭女人的百分之一,我也就知足了。天下間有那許多相戀至深的有情人,為什麼我的命就那麼苦?」她冷笑時頭頸深埋,肩膀發顫,口中聲音似哭似笑。

    南宮雪與程嘉璇本來不識,與她問話也不覺為難,道:「五毒教在中原的據點,不是誰都可以進的。怎麼,你是辦事不力才受責罰?你真是他們的奸細?」程嘉璇想到先前在道觀中,紀淺念說過「既能做你義父的眼線,便也能做我們的眼線」,當時自己是一口應承過的。現在出了大門,那許諾也該即刻生效,含糊不清的道:「就算……是罷。」

    李亦傑眼中驟然射出寒光,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麼算不算了?五毒教妄想侵佔中原武林,遣人四處作亂,以卑鄙手段暗害各派首座,想讓大夥兒潰不成軍。就算你是給人當槍桿子使,所犯種種也是人人發指。天理不容,其罪當誅!」幾乎便要隱忍不下,朝著她頸中一掌擊出。陸黔心裡掛念著秘笈,忙將程嘉璇拉到身邊,道:「慢著,李盟主,在她跟我的事了斷之前,你不能殺她。」

    程嘉璇在密林中見陸黔待人點頭哈腰,全沒一點尊王霸氣,原已對他失望,如今好感卻又慢慢復甦起來,倒也不是因他護著自己,不過是喜見他與李亦傑對著幹,所顯出的腔調。

    李亦傑衝動漸止,道:「是了,還有許多疑團尚待查明,我也不能貿然動手。程嘉璇,你到底是什麼人?怎會跟那群異族人勾結在一起,狼狽為奸?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程嘉璇道:「沒什麼好處。紀教主說,讓我去當眼線,我就照辦。」

    李亦傑冷笑道:「哦,你倒是夠聽話的。五毒教有你這樣忠心的下屬,真該說是他們的福氣。那麼除了做眼線,還有別的任務沒有?」南宮雪心下一轉,道:「你懷疑五毒教另懷野心,企圖將計就計,從內部朽腐宮廷?」李亦傑頷首道:「甚有可能。古來權位之爭,諸般陰謀層出不窮,稍一疏漏就著了道兒。即使你想不出,也沒什麼是他們做不出來的。」轉向程嘉璇又是另一般態度,喝道:「還交待了你什麼?你最好一五一十的都說出來。紀淺念讓你打掩護,本就是抱定了主意要犧牲你,這也就是跟**中人打交道的下場,隨時都是利用、背叛,你不夠強,下一個死的就是你。他們對你無半分同道之誼,你還要幫他們隱瞞?如能誠心改過,或許還得一條活路。」程嘉璇冷笑一聲,道:「隨你說啊,李盟主!你不就是想幫我羅列罪名麼?現在隨你編造什麼,我都認罪了便是。」聽她語氣好似全然將生死置之度外,一心要維護五毒教到底。

    李亦傑心知在此事上再問不出什麼名堂,又道:「對,你不是殘影劍從不離手的麼?所以剛才我一時沒能認出。那劍在哪裡?」程嘉璇想到殘影劍從此再不屬於自己,又一陣悲痛翻江倒海的席捲而上,不由再度淚濕衣襟。南宮雪道:「怎麼,是交給你五毒教的主子了?」

    程嘉璇不願回答,用力咬著嘴唇,只作默認。李亦傑暗叫一聲「不好」,拉起南宮雪的手,道:「雪兒,咱們快去看看!」奔到門前,不回身的說道:「陸兄,那妖女就暫時請你看管了。可別讓她逃跑。」陸黔笑道:「你儘管放心,李盟主,我比你更想盯牢她。你倒不如擔心,待會兒我倆一起不見了。」李亦傑沉默半晌,難以確定這是玩笑還是當真,但仍迅速作出決斷,道:「我信你,不會。」說完拉著南宮雪衝入觀內。相比之下,還是殘影劍更為刻不容緩。

    殿內空空曠曠,放眼望去,器物盡收眼底。除兩張龍鳳寶椅外,可說是一無所有,更別提殘影劍的半點影子。室徒四壁,不存任何遮蔽之物,決計無處藏身,地面卻又打掃得一塵不染,不似常年無人居住。料想是剛聞風聲,便趁自己給人阻在門外之際,乘隙脫逃。這情形已無須再看第二眼,拉起南宮雪又轉身奔出。卻見原本在殿前守衛的教徒也都散逃而空。暗暗後悔先前衝動誤事,單盯了程嘉璇一個,否則只須能捉住一人,軟硬兼施,嚴加逼問,想來也能有所成效。頓時一陣怒從心頭起,指著程嘉璇喝道:「原來你是奉命行事,故意拖延時間,好給他們逃跑,是不是?還真是好忠心的奴才啊,為求給主子效忠,連命也豁出去不要了。」

    程嘉璇見李亦傑剛衝入就立即轉回,猜想他也定是看到了不該看的場面,這才尷尬退出,否則沒人能使他如此狼狽不堪。陣陣劇痛侵襲著心臟,眼前發黑,新的淚水又湧了出來。對李亦傑的問話只當作耳旁風。

    李亦傑更怒,道:「紀淺念到底要去哪裡?我不信你全不知情。快說!」程嘉璇自語道:「紀淺念……他們在快活啊,還要去……什麼……」

    李亦傑冷笑道:「不錯,她得著殘影劍,的確是快活了。」卻沒想兩人所說全不是一回事。南宮雪沉吟道:「五毒教既能捨棄中原據點,想必不會是怕了我們幾個。那是早有打算的了,他們還能有什麼地方可去?自然是回苗疆。」

    李亦傑心想不錯,將來只要再這麼依樣畫葫蘆,帶人攻入苗疆就是。反正有斷情殤作餌,不怕拉不到追隨者。況且五毒教相對勢力較弱,也成不起什麼大事。定了定神,問道:「你不是一直跟江冽塵在一起?按說還是他的救命恩人,現在他怎麼不管你了?」

    程嘉璇觸到心頭痛處,不願多提,道:「就是他們在……快活啊。」李亦傑沒目睹她剛才受辱經過,也不懂這話裡何指,只當她是在東拉西扯,分散自己注意。語氣更加嚴厲,道:「你是說他倆正在一起?」

    程嘉璇誤會了他話意,更誤會了這「在一起」三字,只當李亦傑是冷嘲熱諷。腦中回想起剛才情形,自己在場已是如此,等她這礙事鬼一走,兩人再會做些什麼,還不是都明擺著?這就如同戳在心頭的一把快刀,痛得口唇血色全無。喃喃道:「就算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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