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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九章 (6) 文 / 殘影斷魂劫

    福臨心煩意亂,道:「韻兒,這些人不安分,朕須得親自到場監刑,等一等再陪你看戲。」台上《牡丹亭》早已唱畢謝幕,新上場的是一隊舞龍舞獅組。鑼鼓聲中,一條金燦燦的九節長龍昂擺尾,蜿蜒遊走,矯矯騰騰,翩然若飛。龍一人持竿在前,竿頂豎一巨球,作為引導。後方每隔五六尺便有一人掌竿,尾相距約莫十數來丈長。巨球四周搖擺,龍作搶球狀,引起龍身遊走飛動。十餘名壯漢腳步齊整,幾如一體。眾嬪妃看得興起,紛紛鼓掌喝彩。有名小格格扯著母妃衣裳,笑道:「額娘,您瞧那隻小獅子好可愛!」

    果不其然,現台上風頭最盛的便是一隻扮相伶俐的獅子。繞著長龍跳上躥下,接連做出奮起、酣睡、出洞的精彩造型,逗得滿場皆歡。而後躍上龍背,順著起勢一路向上行走,身子後仰幾近與地面平行,將近龍頭時,一個觔斗躍出,在半空中連翻幾個跟頭,矯捷的落回檯面,雙臂攏在身前,長揖到地,嗡聲嗡氣的道:「草民不才,承戲班朋友抬愛,武藝雜技在民間還頗有些名頭,可稱得京城一絕,今以拳術獻醜,乞願博諸位娘娘一哂。」沈世韻微笑道:「好啊,你就來試演一套,讓本宮瞧瞧你是具備真才實學,還是徒有虛名。如果演得好,重重有賞!」那小獅子道:「多謝娘娘!」向後翻出,落地時正踩上龍尾掃來的木球,球體雖仍旋轉不停,他身子卻穩穩的立在頂端。借球滾動之力,縱身而起,在空中拳打足踢,招招沉穩有力,將風聲也帶動得尤為勁急。站立處以球面為軸心,俯仰周轉,順球下墜滾落於地,身形輕捷,絕無半分笨重滯沓。頃刻間又踩球登上,看得人眼花繚亂、目眩神馳。觀眾席上鼓掌叫好聲響成一片。又一名小格格道:「小獅子一定要賞的。韻妃姊姊,等演出結束,我可不可以去和他握手?」沈世韻微笑道:「你得去問他啊,只要人家沒意見,本宮也不反對。」那小格格興致極高,等不及散場,就從耳上扯下一個金耳環,向台上招了招手,揚手丟了出去。小獅子立即會意,飛身接住耳環,投入張起的布袋。

    這樣一來,眾位年齡幼小的阿哥格格玩心大起,紛紛效仿,從身上取出名貴配飾丟上台。有些人存心刁難,故意丟的極高,小獅子卻總能一一截住,即使配飾滿天亂飛,一齊招呼過來,也能接得全不落地。這手絕活更引人讚不絕口,唯有一些老成持重的大臣暗暗搖頭。沈世韻身邊的小格格很快就將飾扔光,還沒玩夠,撒嬌道:「韻妃姊姊,你借我一點珠寶好不好?我回去了就還給你。」沈世韻好笑道:「虧你們還說喜歡小獅子,把他折騰成這樣,也真不易,都是你帶的壞頭。」但她原是山莊中的大小姐,生活無憂無慮,性格也天真質樸。參與了皇室勾心鬥角,殊非本願,此刻看大家玩得歡,受氣氛影響,心中一些埋藏的情緒也被激得活轉了,順手在腦後拔下一根簪子,投向台上。

    正趕上兩塊玉珮和一隻手鐲先一步飛出。小獅子翻身躍起,雙腳分踢,將幾件東西逐一踢回看台。接著足下分錯,站回球頂,右臂在身前掠過,捏住簪子尾端,手臂圈轉,兜回胸前,微微躬身,行了個西方禮節。玉珮主人本有些不悅,但看他功夫精湛,只當是表演的一種,敬佩之情即沖淡了抱怨。小獅子突然開口道:「你便是……」後半句卻有些嗚嗚嚕嚕,夾在一片嘈雜聲中,聽不出個所以然。沈世韻見他只接自己的簪子,也覺有趣,道:「什麼?你再說一遍。」小獅子冷冷的道:「韻妃娘娘是麼?」這句話語音一改先前的含糊不清,轉為森冷懾人。同時一道寒芒透過獅子面具,從他眼中射出,利箭一般盯緊了沈世韻。沈世韻心裡躥起股寒氣,又覺這目光似曾相識,與楚夢琳假扮官兵時的眼神有些相像。還未及反應,那小獅子就一把將花花綠綠的獅子頭扯落,雙拳握緊,身上的獅子外衣「啪」的一聲,朝四面崩裂,卻是個面容英俊的少年。

    沈世韻道:「你是什麼人?」那少年便是暗夜殞,殘煞星之名人盡知聞,皇宮中卻沒多少人認得本尊。他為刺殺成功,不惜糟踐形象假扮獅子,譁眾取寵,放鬆眾人戒心。見到仇人近在眼前,想到為她所受屈辱,更是怒氣滔天,哪還去看她美與不美,冷喝道:「我要你死!」身形向後一仰,腳跟踏下,將木球顛到半空,腳心再一蹬,木球向看台飛去。第一下就砸爛了桌子,原來那球早已改換,僅球身漆成褚紅色,內質卻是個鐵球。幾位格格嚇得大哭起來,都想撲到額娘懷裡躲避。官兵叫著「保護太后」,同時護著眾嬪妃向旁躲避。暗夜殞將眾人視若無物,只盯住沈世韻,右手掣出折扇,向她肩頭斜削。沈世韻朝左退避,洛瑾也拉著她閃躲。暗夜殞折扇竟能陡然折轉,彷彿磁石粘在她肩上一般,去勢仍絲毫不緩。沈世韻已無處可躲,凶險萬分之際,斜刺裡猛然閃出個人影,護在她身前,雙手緊握長劍,抵住折扇,是李亦傑及時趕到。暗夜殞冷笑道:「原來武林盟主也甘做朝廷鷹犬!江湖俠義道,無非等閒而已!」他變招奇,右手受制,左掌立刻拍出。李亦傑也分出一掌相抵,但他內力不及,雙手尚可勉強應付,力道一岔,長劍頓時被扇柄砸斷。

    李亦傑修習祭影教秘笈後,武功突飛猛進,更一舉在英雄大會奪得盟主,真可稱得順風順水,罕逢敵手,卻再沒當面與魔教中人動手過招。沒想暗夜殞武功如此精湛,竟能將他內力硬生生逼回,同時掌風又至,實似兩股大力齊襲。胸口如受鐵錘重擊。扇柄也在同時戳至左肋,一陣尖銳的痛楚沿心房散佈全身,通體陰寒,眼前直冒金星,一口鮮血湧出喉嚨,為在沈世韻眼前顧全臉面,緊咬住下唇。暗夜殞提足反踹,正中李亦傑側臉。李亦傑滿口鮮血再含不住,「噗」的噴出一股血箭,整個人也橫飛出去,跌在台上不動彈了。暗夜殞轉眼見沈世韻快步退向宮門,喝道:「往哪裡逃!」躍起追趕,落地處距她僅剩一步之遙,折扇提到喉管高度,向前刺出。眼看即將得手,腳底忽的一軟,身周地面塌陷了一塊,霎時重心不穩,身子緊跟著跌落。一路官兵從旁湧出,排著整齊的縱隊,前幾人手裡拿著佈滿倒刺的大網,搶上前壓住洞口。後隊也拔出長刀,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

    暗夜殞身經百戰,應變經驗極其豐富,剎那驚愕過後,雙足各在相對腳面一蹬,提氣向上竄升。眼見頭頂反射出一片白晃晃的光,明白這種情形最是麻煩,倒刺一旦入體,立即鉤住皮肉,再難解脫。不敢與之硬碰,只好收回起勢,調勻內息,向洞底緩慢降落。上方官兵取出一把熏香,點燃後沿著網結孔洞中探入。暗夜殞剛吸一口,頓感一股幽香刺激的氣息入鼻,立時察覺,急忙閉氣凝神。但這迷藥是從西域進貢的上等「失魂香」,威力強大,見效更快,片刻功夫已令得暗夜殞頭暈眼花,屏息時無法維持真氣,知覺一失,便即仰天跌落。陷阱底部又鋪了一層大網,暗夜殞咕咚一聲墜入網中,不省人事。

    一名官兵附耳聽了聽,道:「娘娘,底下好像沒動靜了。」沈世韻道:「好,再等一會兒,你們就拽他上來。切記當場五花大綁,此人武功極高,不可不防。」這一幕雖早已經過精心設計,實施起來卻仍是險象環生。想到剛才的生死一線,心臟還在狂跳個不停。洛瑾也心有餘悸,低聲道:「娘娘,他……他可比楚夢琳那個草包厲害多啦。」沈世韻不屑置答,轉頭吩咐道:「押入秘牢,先狠抽一頓鞭子。不給他吃點苦頭,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下手時注意些分寸,稍後本宮再要親自審問。」眾官兵答應著,押著昏迷不醒的暗夜殞離開。分出幾人緊隨其後,長刀架滿了他頸項,防他暴起傷人。沈世韻正要轉身離開,太后叫了聲:「站住。」由親隨攙扶,氣勢莊嚴的走上前,冷笑道:「韻妃,你上演的好戲!看來你開宴會是假,擒賊才是真?」她見眾官兵顯然在四周埋伏已久,只等最後才上場收網。而步法配合有素,蓋漁網、放迷煙的動作均甚純熟,定是專門訓練過的。連那陷阱也非短期所能掘成。沈世韻當下也不多言,微笑道:「不錯,臣妾僅以筵席之名,設套擒拿魔教反賊。太后娘娘如今總該懂得,臣妾不是貪慕虛榮的世俗女子了罷?」太后冷笑道:「你主意可真不少。這麼大的事,總該先跟哀家商量商量,怎可自作主張?」沈世韻道:「太后娘娘渴求安適。只怕會以為臣妾的建議太過冒險,加以反對,臣妾惟有斗膽……」太后冷笑一聲,不無諷刺的道:「這年輕人好要得!可比你找來的什麼武林盟主強得多。這種人才,能勸他歸順大清最好,實在不成,憑他的武功,如與吾朝為敵,必成大患。那就絕不能留!」

    沈世韻道:「臣妾明白。」向身旁一張,見李亦傑仍伏在戲台上,無人理睬。心裡暗罵他無能,辜負了期望,連累自己也被人瞧不起,更害得她差點受刺客所傷。太后歎息著揮了揮手,道:「行了,你先下去罷。今日殘局,你自去向皇上解釋!」沈世韻淡淡的道:「是。臣妾告退。」轉過身沒走出幾步,右手就向旁一攤,姿態輕柔。洛瑾適時的扶著她,兩人悠然離去。太后看她當面惺惺作態,深感不悅,卻也沒心思再喚住她喝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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