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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七章 (10) 文 / 殘影斷魂劫

    胡為心念電轉:「我須得撂下狠話,才能說得他有所顧忌,不敢殺我。」仰起頭大聲道:「我不只知道這一點點。你們殺死德壽,破獲和碩莊親王所傳圖紙中的秘信,圖謀起兵造反。一舉一動,韻妃娘娘盡皆瞭若指掌,我便是奉命行事……」多鐸道:「此事除爾等之外,宮裡還有無旁人知曉?」胡為道:「暫時是沒有。娘娘認為此事說來不大好聽,何況家醜不宜外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們若是現在後悔,想要改過自新,還來得及。」多鐸追問道:「這麼說,皇上也還不知?」胡為最善察顏觀色,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聽他語氣溫和,也打消了嚴厲威脅之念,改為軟語相誘,道:「不錯。韻妃娘娘寬宏大度,她令卑職轉達的意思是,只要王爺肯隨我回宮,那末一切既往不咎。並私下議定此事,妥善遮掩,擔保消息永不會走漏。皇上如今可還蒙在鼓裡,以為您正在外頭浴血拚殺,一片忠心,替他平定疆土,正滿懷感激著。還有,這妖女是朝廷欽犯,您如能將她獻給娘娘,同樣是大功一件,正便將功折罪。」多鐸淡笑不語,看了他半晌。胡為以為自己巧舌如簧,口才絕倫,已成功將他說服,也忍痛擠出個得意的笑容。

    多鐸忽然臉色一變,厲聲喝道:「然則若是我現在就解決了你,消息同樣不會走漏!」從胡為身上拔出長劍,向他頭頸斬落。胡為朝旁翻滾避開,肩處血如泉湧,急點幾處止血穴道,吃力的按住傷口,叫道:「你……你不能殺我!若我一月未歸,汝等逆謀即會在宮內張揚傳開,自會教皇上得知!」多鐸冷冷道:「待到本王兵臨城下,皇上彼時方知,也不算太晚。」朝他走近幾步,作勢揮劍,楚夢琳叫道:「慢著,這奸賊可惡,讓我親手殺了他!」

    多鐸聽得楚夢琳要求,忽然改了主意,將瑟縮成一團的胡為從地上拽起,道:「我暫時不殺你。到時讓你做祭祀皇叔的供品,倒是合適得很。」拖著他走到石台前,胡為剛聽得他前一句話,本欲磕頭謝恩,再窮盡有限所知,以古往今來各種讒言歌功頌德。聽到後一句,又嚇得全身癱軟,上半身全趴倒在石台上。多鐸伸手入懷,掏了個空,才記起之前在王府,為安撫楚夢琳情緒,曾將斷魂淚交給她保管,後因事務繁雜,忘了討回。沒好氣的招呼道:「喂,把斷魂淚給我。」楚夢琳充耳不聞,木立在原地,動也不動。往日多鐸隨便說一句話,無論大小,哪次楚夢琳不是立時奔到眼前,敬待吩咐?從未有似此刻般輕慢態度。多鐸提高聲音道:「你在什麼呆?我讓你把斷魂淚給我!」

    楚夢琳腿腳仍是不動,淡淡的問道:「你說的祭品……那是怎麼回事?」多鐸不耐煩道:「皇叔密信所囑,待到他忌辰當日,令後世子孫攜祭品入王陵,取其遺物,並當場歃血供奉,有什麼好問的?」楚夢琳表情終於有了些微變化,顯出傷感神色,幽幽的道:「那麼……你一早就知道他會跟蹤我們?還是你讓他跟蹤的?」多鐸道:「你思想正常麼?我若能事先知曉,怎會容他有此機會?我讓他跟蹤?虧你想得出來。」楚夢琳緩慢點了點頭,苦笑道:「好,如此說來,我們理應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了。假設只你我二人進入冥殿,想必你大業未成,絕無可能以自身獻祭,那祭品……你準備怎麼辦?」

    多鐸道:「聽不懂你在胡想些什麼。」語氣極是煩躁。楚夢琳道:「聽不懂?那我就解釋給你聽。此人出現完全是個意外,你原本的打算,是要用我做祭品,是不是這樣,是不是?」她接連詰問,同時一步步逼到他面前。

    胡為本以為這回必死無疑,心下正默念禱詞,乍見情勢忽變,對方竟起了內訌。眼前機不可失,他一手按住傷口,顛起腳尖挪步,先遠離石台,躲到牆角。又借暗影遮蔽,足狂奔。多鐸一面應付楚夢琳逼問,餘光卻也沒片刻鬆懈,一眼見到胡為逃跑,叫道:「他要遛了!」亟待追趕,楚夢琳腳步輕移,擋在他身前,道:「等等,你必須先告訴我實情。」多鐸眼見胡為越奔越遠,怒道:「絕不能留他活口!你給我……給我閃開!」他極力忍住到了口邊的「給我滾開」,已十分不易。楚夢琳也轉身掃了一眼,見胡為拐過一個轉角,立即揚手拋出一枚手雷,正中牆壁,土塊四散滾落,一塊岩石砸在胡為背心,他一個踉蹌,撲跌幾步,前方又一塊土石砸中他腦袋,砸得他暈倒在地,沙石掉落迅,很快就將他身子埋了個嚴實。

    楚夢琳回過頭,嘴角僵硬牽動,對多鐸微微笑了笑,道:「現在他再也逃不了啦,你可以跟我說了。」多鐸行事慎重,直待煙塵散去,見土堆一片寂然,料定他必死無疑,這才放下心來,吸了口長氣,歎道:「我原想等得有些眉目後,再告訴你。你既然急不可待,也罷,索性就跟你明說了,也免得你整日胡思亂想,惹人生厭。其實我帶你來,並沒想用你祭祀,而是要查清……」楚夢琳急道:「查清什麼?」多鐸剛說一句,就被她打斷,心下著惱,道:「你先老實給我說,你真是你爹親生的?他是何來歷,叫什麼名字?」楚夢琳道:「我幾時對你不老實過?好好的幹嘛問起我爹?我當然是爹爹的親生女兒,難道還有假的?江冽塵那小子才是來歷不明的野種呢!說也慚愧,我小的時候,爹還會陪我玩,教我練功,可是自從撿他回來以後,對我的關注就越來越少,所有的耐心和……慈愛,都花到了他身上,我現在長大了,爹更是根本不理睬我。他還戴著奇怪的面具,別說名字,就連真正的長相……我都不知。做女兒做到我這種地步,也真是悲哀。爹從沒提起過自己來歷……只有一次,他隱約曾說,他就是從地獄裡回來的復仇者,要討回原本屬於他,卻被強行剝奪的一切。」多鐸久久沉思,仍是不得要領,遲疑道:「能否帶我去見見你爹?有些話我要親口問他。」楚夢琳連連擺手,道:「那……那不行的,爹脾氣暴躁,喜怒無常……這還不算,我更怕江冽塵趁機挑撥,爹很喜歡他,最聽得進他的話,恐怕會對你不利……還有一個原因,我偷了本教的鎮教之寶殘影劍,偷溜出總壇,做了反教大叛徒,爹最恨別人背叛他,如果見到我,他一定會殺了我。說起來,這都要怪江冽塵不好,是他害得我走投無路……」

    多鐸聽她語氣,分明是將所有過錯一股腦的推到江冽塵身上,冷笑道:「你真有那麼恨他?」楚夢琳道:「對,我恨他恨得要死。他專門搶我的功勞,不管跟我爹瞎說什麼,爹都信他,看他什麼都對,我就什麼都錯,長此以往,爹爹才會討厭我。」多鐸心道:「你爹若是一味偏聽偏信,簡直是個不辨是非的糊塗蟲。一教之主,真有那麼窩囊?」從楚夢琳嘴裡似乎再問不出什麼,跟她解釋王室之血更是多費唇舌,不耐道:「算了,遲早總能查清的。」楚夢琳卻不依了,道:「你沒頭沒腦問了我一大堆,還沒跟我說祭品的真相。」多鐸心裡煩躁,記得腦中曾閃過個合理說辭,隨口應付:「讓胡為當活祭,只是我臨時起意。你以為這是古代祭河神,務須用活人獻祭?我那樣說過沒有?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楚夢琳愣了愣,也覺得這頓無名火得全無道理,心中頓生愧疚,忙一迭連聲的道歉,又從貼身香囊中取出斷魂淚,雙手捧上。多鐸冷哼一聲接過,走到石台邊,正對銀盒,用三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捏著斷魂淚邊緣,舉到凹槽上空,每一處空隙都經嚴絲合縫的對攏,這才放進。玉石剛一嵌入凹槽,陡然間大放紅芒,呈螺旋狀上升,兩人都看得呆了,但這情形只維持一瞬,紅芒遂趨暗淡,逐漸消失。石台邊沿又升起個支架,其中放著把碧綠色的匕。持在手中不盈一握,卻有股涼氣透入掌心,寒意刺骨。多鐸將匕抵在腕處,碧色暗光映襯得青色血管更顯突起,本想咬牙割下,心念一動,將匕遞給了楚夢琳。

    楚夢琳見這架勢,已明瞭他意圖,也不爭辯,輕輕捋起衣袖,手腕舉到斷魂淚上空,將匕自血管切入。匕鋒利,只輕輕一劃,就割裂了道半寸來長的口子,鮮血如小溪般潺潺流出,滴滴答答的落在斷魂淚上。那匕又是至陰之物,從刃鋒劃到尖端的工夫,便已使血液凝結,創口結痂,同時放出了足量鮮血。血液從斷魂淚頂端向兩側流淌,只用片刻,整塊玉石都由鮮血浸潤完畢,霎時間晶芒大盛,溢彩流光,整座冥殿都被醉紅色的光暈所籠罩,盒子中端亦有光華流轉,一個銀色光珠繞盒沿旋轉三周,歸於沉寂,卻仍有掩不住的碧色冷光從盒中漏出。多鐸雙手扶住盒蓋,向上一推,銀盒方啟,便是「轟隆隆」一聲巨響,墓門處落下塊大石,將冥殿徹底封死。兩人暫時無暇顧及,都忙著去看盒子。只見盒內躺著一塊翡翠製成的方形玉璧,正反兩面都刻滿了蠅頭小字。楚夢琳剛看一眼就頭暈眼花,只待多鐸解說。多鐸到得此時,任平素再如何鎮定,雙手也不禁微微抖,似覺有一個驚天真相立將揭開。仔細將密密麻麻的文字讀完,突如五雷轟頂。因其上記載的秘密委實太過驚人,怔怔將玉璧放下,簡直失去了再看一遍的勇氣。過得許久才平靜下來,得以向楚夢琳敘說詳情。

    玉璧上先以大段文字記載和碩莊親王生平。愛新覺羅舒爾哈齊早年艱辛,幼時便隨同兄長努爾哈赤出外謀生,兩兄弟無依無靠,備遭排擠欺凌。幾經輾轉,後投奔至明朝總兵李成梁手下當差,勉強討得一口飯吃。他看盡殘酷征伐,心智皆已磨礪得極為成熟老練,同時對眼前處境頗為厭惡。恰逢此時,在軍隊中結識了從塞外逃婚,女扮男裝的永安公主,兩人秉性相符,言談間往往一拍即合,逐漸情同手足,關係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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