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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七章 (3) 文 / 殘影斷魂劫

    兩條橫線在整個圓最右側,那青年將圓劃分後,橫線正好處在半圓弧的中點。多鐸若有所悟,那青年不待他等急,續道:「要走到半圓中點,即是半圓路程的一半,十一步的一半,大約是五步半。換句話說,在記號前起步,往回走五步半,就能找到入口。」他之前一切舉例比擬,實則都是作為最後一句的鋪墊。唯有一步步解釋下來,方顯有理有據,更宜教人信服。多鐸細想整套推論,確是合理可行,心中甚喜,對那青年大為感激,幾乎要打消了事成後殺人滅口的念頭,要與他結義為兄弟,留在身邊辦事。但這仁慈一閃即逝。此前他曾身經百戰,得能在權益鬥爭中穩居上游,正是因處事冷靜,從不因情感阻礙理智之故。此人才能不凡,可救他死裡逃生,同樣可致他於死地。不盡早除去,倘留待為對頭效力,來日必成大患。暗暗嘲諷「心軟」二字有朝一日竟也會適用在自己身上。

    大難臨頭之際,萬般無奈下,凜然不懼是一回事;但凡尚有一線生機,絕沒哪個人會鐵了心,非要耽在原地等死。楚夢琳也聽了那青年指揮,三人在記號前站為一排,互挽著手臂,每邁出一步,都一齊報出步數:「一」、「二」、「三」,走完五步後,三人站定,那青年讓到一旁,道:「下面我數『六』,你們先邁左腳,右腳不必跟進。六!」目測他們一步跨出的距離,估計半步所佔長度,找準位置,向右一轉身,火把向前推出,果然看到面前是個黑黝黝的洞口,正位於目光死角處的牆縫間,若不是事先預計準了,舉火把探前去照,委實難以覺,怪不得每每途經此處,總不免擦肩而過。那青年從小洞走了出去,左右張望,正見兩邊的雕龍石柱,一隻龍頭上還沾有斑斑血跡,知道確是來時的入口,喜道:「大功告成!」重新走進甬道,指揮著二人也按他所朝方向站立,以便調轉回最初視角。

    多鐸正與楚夢琳討論甬道奧秘:「我聽說遠在西周古墓中,有種機關叫做『懸魂梯』,每廿三階為一個輪迴,上不去下不得,不斷在原地打轉。與此原理應有共通之處。不過那是一段樓梯,這兒又算什麼?懸魂道?」楚夢琳沉吟道:「懸魂梯一說,我也聽過,並非靈異現象,而是一種利用九宮八卦之術,所佈置的巧妙機關,僅需極簡單的道具就能擺佈得人頭昏眼花。記得當初我到無影山莊取斷魂淚,幾個老傢伙就用這陣形對付我,在庭院裡堆滿了大石頭……」那青年喜道:「對,對,無影山莊被祭影魔教滿門盡滅,夷為平地,此事曾在江湖中廣為盛傳。你們後來既能放火燒莊,定然知道這種陣勢的破法!哎,小丫頭,你倒是深藏不露啊。」楚夢琳心下一虛,那青年稱讚自己,雖屬難得,卻也不敢藉機自誇。並非面皮太薄,說不出口。而因回想當時情形,江冽塵事後說道:『起初若非我的提醒,你現在還困在那石頭陣中,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只怕要惱得跺腳大哭。』而她確是在陣中被困得寸步難行,急得又是跳腳,又是揮劍亂砍。直到江冽塵暗中彈出碎小石子,在她身邊鋪成了一條軌跡,將路線標示完整,才得以破陣脫出。只說「提醒」已經是抬舉她了。過去能破解的陣法,現今突然不會破了,再吹噓反成自取其辱。為替這句漏嘴遮掩,只好道:「你著什麼急?我還是沒機會領教,老傢伙們怕麻煩……」想想不會有人怕麻煩賽過怕死,改口道:「老傢伙們笨手笨腳,我們都攻到正殿上了,才見他們在園子裡堆放石頭。」那青年暗覺好笑:「到正殿總該先經過園子。難道你見他們搬石頭,就故意繞開迴避,好給人家行一個方便麼?」多鐸見多識廣,聽她提起滅無影山莊的舊事,稍加思索,也便想通了經過。他曾與江冽塵同臨戰場殺敵,心下對其身手智謀早就十分佩服。卻不願從嘴裡說出讚賞言語。對於那些有目共睹是遠不如己者,隨口自謙幾句,也覺不妨。因此沒揭穿她這編得條理不通的謊話。反而楚夢琳是祭影教下屬的身份,事先並未向那青年挑明,他得知後竟毫不意外,倒令人倍添疑慮。

    一時間三人各自冥思苦想,過得好大會兒,那青年道:「你們有沒有聽過,讓一個人蒙住雙眼向前走,他心裡所想是走直線,可實際走時就會有偏折。」楚夢琳道:「我聽說過,卻沒試過。那又怎地?這當口提那些沒相干的做什麼了?」那青年道:「沒有試過,那咱們就來試試。不過事有不同,規矩也要稍作改動。」從袖口掏出一根繩子,道:「你不用蒙眼,將繩子貼牢牆壁繃緊,拿著繩頭,一直向前走,我在後方觀察,依此行事,想能找出正確的拐彎位置。」楚夢琳沒好氣的道:「騙人的罷?這哪能看得出來?你自己怎麼又不走?」那青年也沒好氣道:「我跟你說了,我要在後方找出正確位置。若是我拿著繩子走,你會找位置麼?你不會。否則剛才也不用說『這哪能看得出來?』。所謂你不拿繩頭,誰拿繩頭?嘿嘿,正是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多鐸與那青年相處漸長,慢慢看出了些門道,知他雖喜頂嘴,不過是生性滑頭,實際卻是個精明能幹之人,渾不似楚夢琳的無端找茬。說道:「你依著他就是。」楚夢琳眼裡閃過片刻黯淡,最終仍點頭道:「好。」瞪了那青年一眼,憤憤地道:「你找著了就立即告訴我,要是失敗,瞧我不找你算賬!」拿起一端繩頭,快步走遠。那青年在後面叫道:「喂,慢些,記著繩子須時刻貼緊牆壁!」又對多鐸道:「大人,一個人不如兩個人,您也幫我留意著些,看繩子在哪一處突然……不夠直了。」多鐸點了點頭,那青年自覺解釋道:「這和『當局者迷』的道理一樣,只有用另一件有形有質的物體代入其中,作為旁觀者,才能得見玄機奧妙。」多鐸似懂非懂,道:「那根繩子夠長麼?」那青年道:「夠了,絕對夠了。你還沒看出來?其實咱們只是被困在一處極小範圍內打轉,早先沒有標識,也沒什麼感覺,後來還不是算出了步數?此事包在我身上,您只管放一百個心。」這時楚夢琳的身影已然消失,火光範圍內的繩子依舊繃得筆直。那青年道:「走,跟上去。」右手先按住繩子頂端,腳步緩慢向前,隨後雙手不斷交替,總使繩子維持原樣。

    大約走了八、九步,二人同時看到前方繩子稍微朝內凹陷,既是繃緊而前,必然是牆壁本身便向內凹。那青年喜道:「是這裡了!」說完整個身子貼緊牆壁,雙眼平視,果見自那一處開始,每隔幾步,繩子便凹得更深些,形成一條平趨向右的弧線。角度變化極是微小,等自己走上前,看出的又會是一條直線。於是道:「大人,麻煩您走前三步左右,在牆壁上幫我劃道豎線。」多鐸依言走出三步,將石片抵在壁上,道:「是這裡?」那青年瞇著雙眼細看,叫道:「不是不是,過頭了!退一步……又近了,往前一點點……再一點點……哎,好勒!」鬆開繩子奔上前,解釋道:「牆壁本應筆直向前,如今沿弧形內凹,是通過迷惑雙眼,引我們不知不覺的走勢偏右。圖紙叫我們走過直道後,拐彎向左,它卻來個反其道而行之。正因圖紙是永不會錯的,它說向左,一定是向左,這甬道剛露引人向右的苗子,就是在騙人了。是以在它最初顯示向右跡象之處,就是圖紙中本應朝左的正確位置。」敲了敲牆壁,道:「不出我所料,果然是空心的!」握拳從豎線左面一路敲擊,辨別虛實分界,又用石片上下作了幾個記號。取出一把洛陽鏟,在牆根挖了起來。裝作不經意的問道:「找準了位置,不用設法通知楚姑娘一聲麼?」

    多鐸道:「既然這機關是個死循環,等她走足步數,繞滿一圈,自會轉回此處。沒必要另行費事。」那青年笑了笑,道:「大人說的是。在下一直好奇,不知您與楚姑娘究竟是何關係?我老實說,她對您是非常、特別、極其的好,好的脫離了情人間的平等,卻又不同於丫鬟對主子的恭敬,分明是出於男女之愛。若說她是愛您愛得自甘卑賤,也還說得過去。您這邊的態度可就教人徹底糊塗了,好像一點兒也不關心她,又不想讓她死掉,但還是不大在乎,只要她還有口氣喘著就行。奇怪的是,這兩種態度均是自內心,並非出於羞澀而著意遮掩。在下猜想,莫非您有一件大事,或者是什麼至關緊要之物,與楚姑娘休戚相關,離了她不行?慚愧,慚愧,在下實在糊塗,猜了半天也不得要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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