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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燒紙引了鬼 文 / 傲世邪妃

    繁華落盡,滄海桑田。

    明明華麗的宮殿,卻泛出一種窮途末路的斑駁。仍是金碧輝煌,碧瓦琉璃,飛閣奇簷,可看在人眼裡,倒是更加落寞寂寥。

    只有很少的宮女,懶懶地幹活,打著呵欠,望著高牆外發怔。

    涅嘯登基後,前朝嬪妃除了景後在太后宮殿呆著,珍妃又去了陪伴前朝皇帝,別的嬪妃自然得搬去相應的地方。

    倒是秀妃比較特殊。涅嘯守著當初對聶印的承諾,將最好的夕御宮分給了秀妃。好吃好住侍候著,用度開銷還跟以前一樣。只是涅嘯暗裡派人將整個夕御宮包圍起來,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進不去。

    秀妃常常坐在窗前,望著灰暗的天空,不言不語,一坐就是一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像是一個奮鬥了一生的人,忽然失去了目標。

    一切,都已成定局。

    她的眼神,那麼空洞。

    她知道,她所謂的兒子聶印,很快就會來看她。她該怎麼送他一份大禮?一份配得上他的大禮?

    唯有想到這個,她才會露出一絲空洞又冰冷的笑容。她為了一個空前絕後的偉大計劃,付出了愛情,乃至整整一生。最後,落到這種田地。

    她的那個他,又去了哪裡?為何杳無音訊?

    秀妃依足禮數,求皇上幫她找兒子聶印。她要見兒子,好好見一見。

    涅嘯沒有不同意的道理,派人去通知聶印。

    一場華麗的大戲拉開。

    那一天,秀妃不止要見兒子聶印,還邀請了景後和前皇帝楚湛。沒有多說,只道曾經恩怨太多,如今煙消雲散。生活了一輩子,也鬥了一輩子,大家好聚好散,以後永不相見。

    靈國的這一場改朝換代,的確是來得太突然,許許多多人都還沒緩過勁兒來。

    對於秀妃的邀約,景後沒有拒絕。或許是深宮生活太寂寥,又或是爭搶了一輩子的東西,忽然沒了,本就傷懷傷肝。不知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她仍舊隆重打扮了一番。

    最重要是,那一天,她還能見到楚湛。對於楚湛只要求珍妃留在身邊相伴,景後痛哭了不知多少個黑夜白天。那是她從小就喜歡的人,爾後又如願以償當了他的皇后。

    最後,他要求永遠相伴的,竟是別人。她連之一都不是。她想問問他,為何如此殘酷?夫妻幾十年,難道他就真的沒愛過她?

    楚湛也沒有拒絕,如約而至。他已經沒辦法糾結誰當了皇上,對於他來講,老八上位,也好過細作的兒子來顛覆他的王朝。

    涅嘯怎可能不在場?一堆危險人物聚首,尤其是聶印和邱寒渡這樣的組合,讓他每每想及,就覺得心生恐懼。

    他似乎聞到了某種詭異的味道。

    那日,天空又下起了雪。

    「這應該是今冬的最後一場雪了吧?」邱寒渡踏上夕御宮的門庭時,淡淡地自言自語。

    聶印卻是聽到了,展顏一笑,勾勒出極好看的弧度:「當然。」他握住她的手,很溫存地帶她走進夕御宮。

    該到的,都到了;不該到的,也到了。大戲的主角配角們,各就各位。

    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風姿卓絕的印王爺和遺世**的渡雲公主身上時,眾人都有種時光倒流的荒唐之感。

    那個會治病的少年,從這一年春暖花開時來到靈國,至此年最後一場雪的時間,便改朝換代,把靈國搞了個底朝天。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如果當時誰能預料到最終結果,也許沒有誰願意去招惹這個奇異的少年。這就好比燒紙引了鬼,不燒紙沒事,一燒紙,鬼就纏上了身。

    尤其是秀妃,她依舊身著華服,坐得很端正。只是這一次,不必再偽裝成溫柔的慈母形象。對她來講,一切希望都已破滅。一生的經營,皆成泡影。

    她的目光定格在墨色華服的少年身上,眼神死死緊鎖。

    各人都落座,皇帝涅嘯當仁不讓地率先開口:「既是人都到齊了,朕以為……」

    秀妃冷冷打斷皇帝的話:「不關八皇子的事……」

    涅嘯被嗆,那皇帝座椅怎麼來的,他本就介意得要命,以為是聶印跟秀妃透露了過程,不由得寒目迸射出冷芒。

    聶印不以為意。他親手扶持上位的皇帝,自然跟他不在一個對話檔次上。他只是將眼神淡淡落在秀妃的身上,漠然勾唇,逸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來。

    然後,他轉過身,和景後對視了片刻。他仍是漠然,而景後卻是咬牙切齒,如不是自持身份,早就破口大罵。因為這個少年,她先後失去了兩個兒子。她的確派人追殺過他,想用他的血來祭奠她死去的兒子涅風。

    秀妃撩了撩發,溫婉又賢淑,聲音也變得出奇的溫柔:「我總算是做了你那麼久的母妃,說起來……」她以為只有她知道秘密,情不自禁把下巴抬高了些。

    就彷彿整個屋裡的人,都被她算計在內,那是一種優越感。她有一種玉石俱焚的快感,既然她的一切毀了,也要毀掉別人心裡的認知。

    可是這屋裡,並不止她知道整件事的秘密。所以聶印笑起來,笑聲清越悠揚:「是啊,說起來真是緣份。如果你能想到今天的結果,我猜你不會給太子下藥而將我引出來……」

    秀妃拿杯子的手晃蕩了一下,茶水潑灑出來,但很快,她又鎮靜了:「印兒果然聰明。」她不再否認,本來就要揭開真相,再沒有否認的必要。

    只是不明就裡的景後將茶杯摔得稀爛:「毒婦,果然是你害了我的康兒!」涅風到死都沒承認過給大哥下藥,她也一直在苦苦追尋一個答案。

    秀妃望著景後驟變的臉色,驀地狂笑出聲,那笑聲中盡染蒼涼:「既然你那麼緊張康兒,為什麼又企圖讓涅風奪了他的太子位?」她的眼淚忽然流下來:「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可能對康兒下藥?我怎麼可能去招惹聶印?他是個魔鬼!他是個魔鬼!」

    眾人措手不及,根本聽不明白這唱的什麼戲。亂了亂了,全亂了!秀妃口口聲聲,滿含感情地叫著「康兒」,令景後也不知所措,凌亂至極。

    只有聶印這個魔鬼,仍舊笑得輕描淡寫。他傲岸的身軀筆直站立,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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