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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珍愛的玩物 文 / 傲世邪妃

    燭光,那般慘淡。

    邱寒渡被少年擁在懷裡,輕憐,蜜愛。他的手很用力,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很多次,這樣的擁抱。

    不止是這樣的擁抱,很多個夜晚,她都躺在他的懷裡。她一度以為,這就是愛了。她枕在他的臂彎,肆無忌憚,毫無避忌。

    甚至,在幾個小時前,她與他火熱交鋒的時候,她還曾流下激動的眼淚。她確信,她是愛他的。

    那種愛,無比赤誠,無比乾淨。

    可是終究,他們之間是少了一些什麼?才讓她總是忐忑不安,終日惶恐。

    是尊重。

    一種對等的尊重。

    她終究忘記了這一點,或者說,一直沒有想明白這一點。

    從她掉入這個陌生的世界,她都是作為一個寄生蟲存在。她像一條籐蔓,攀附著少年。

    她以為,他去哪,她就去哪。這是一種愛的信任。其實不然,那是因為她從來都無處可去。並且,她離開他,就會死。

    連生死都是不平等的,她只是一隻可憐的寄生蟲而已,又有什麼資格高喊尊嚴?

    所以她那麼惶恐,像一隻流浪的小狗,害怕被遺棄,害怕被嫌棄。

    她不是處女之身,那又怎樣?她就是那樣一個人,之前歷史無法改變。他愛嗎?他愛就得愛全部,不是拆開來愛。

    她為什麼就該自卑?

    她淚流滿面。

    對少年來說,她像一個玩物,而不是愛人。也許這麼說,是有些冤枉了他,玩物也有珍愛的吧。

    她是少年珍愛的玩物。

    他想據為己有,甚至一步一步去探尋她隱藏很深的內心深處。

    安遠喬這個名字,讓他多麼不安,那是心頭的一根刺。他怕邱寒渡想起曾經的男人,怕邱寒渡在心裡作比較。

    畢竟,他曾經有一年的時間叫過她「瘋女人」。就是這個瘋女人,每天詛咒的就是那個叫安遠喬的男人。

    那得多大的恨,才能那樣心心唸唸?那得多大的愛,才能聚成那樣的恨?

    他輾轉反側,日夜難安。

    他用媚香那樣的東西,終於得以窺探到了她的心靈深處,到底裝著的是誰。

    她叫的名字是聶印。

    在她的心靈深處,她愛的是一個叫聶印的男人,不是別人。

    他圓滿了,卻傷了她。

    她的淚,滴滴滑落,泣不成聲。她覺得自己太矯情了,連哭都是沒有理由的。她是不是應該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繼續跟他好下去?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那麼痛?痛得比當初知道安遠喬的背叛還傷心?

    是愛。

    她多愛他啊。因為愛,所以痛。這樣的邏輯,無比扯淡。

    少年神色那般淒惶:「寒渡,我錯了。我毀了它,絕不再用,真的……你不喜歡,我再也不用它了……」

    他越哄,她的心越痛。

    伏在他的肩膀,軟弱極了。

    他一下一下撫著她的後背,抱得緊緊的:「寒渡寒渡……」

    好半響,她破啼為笑:「讓你別招魂。」她拍打他,踩他的腳。

    他的吻,熾熱地落下,吻去她的眼淚。

    甜蜜的吻啊,為什麼那麼澀?

    邱寒渡推開他,抹了一把眼淚:「走吧,我沒事。過一陣就好了。」

    灑脫如她,如何能那樣苛責一個少年?

    二十歲的少年,在現代社會中,還在讀大學吧。年少輕狂,還不懂什麼是愛。

    她歎息。連愛是什麼都不懂的少年,到底還能愛她多久?

    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當時如果不是因為她先招惹了他,今日如何是這樣的景致?

    他帶她穿過幽長的通道,終於上了地面。

    馬車已等在院中,她掀簾坐了進去。

    少年與仲明對視一眼,也上了馬車,一言不發,握著她的手。

    馬車走得極緩,彷彿走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路。相對無言,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麼。

    寒氣森森的夜,月光慘白如銀。

    馬車掠過熟悉的街道,到了。

    他磨磨蹭蹭下車,伸手,牽她。

    她也跳下車來,拍了拍坐皺的衣裳,輕笑,叮囑他:「你自己要小心。」

    他點點頭:「嗯,我會。」他望著她的臉:「寒渡,你確定不生氣了?」

    「沒生氣。」她甩了甩頭,一副灑脫的模樣,紮成馬尾的髮絲在風中飄揚:「好了,你回去吧。不用管我,一定要查出你娘親是誰害的。」她揮了揮手,倒退著向他告別。

    「明天晚上,我在鴻雁酒館等你。」少年生怕她不去,還補充一句:「不見不散。」

    她搖搖頭:「不去了,你回去做事吧,不要分心。」發生這麼多事,總要去善後。

    他固執地堅持:「我不管,你必須來見我。」

    她頓住了腳步,臉色一寸一寸變白,只可惜,夜色太暗,他看不見。她特別認真地跟他說:「聶印,你得尊重我。」

    他咬牙,狠擰眉心:「我什麼時候不尊重你?」

    「自己去想。」她轉頭,馬尾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等你想到了,那時,你就長大了。」

    她不再理他,向大門走去。

    「寒渡!」他猛地喊出口,聲音那麼大,卻夾雜著無盡淒惶。

    彷彿離別之後,便再也不能得見。

    她的腳步沒有停,揮揮手,瀟灑而率真。

    她敲門,不輕不重。門裡立刻有腳步聲響起。

    她扭頭,莞爾一笑:「聶印,保重!」這個樣子的惹禍精,比月色更明媚。因著她那一笑,彷彿風都停止了。

    他想衝過來抱住她,不許她走。卻無法移動步伐,眼睜睜看見她進門,消失不見。

    她說他不尊重她。

    那是什麼意思?那代表著什麼?

    他忽然覺得徹體冰寒,某種不祥的預感緩緩升上心頭。有那麼一刻,她多麼陌生。她明明在他懷裡,卻覺得她離得很遠很遠。

    邱寒渡進了門,大步向前,直衝進房間。身後,是黑妞的一系列追問。

    「小姐,你餓不餓?」

    「小姐,你冷不冷?」

    「小姐,我替你點燈好不好?」

    ……

    邱寒渡背靠著門站立,孤獨和清冷將她緊緊包圍。

    驟然,一聲尖叫劃破長空。

    邱寒渡猛地開門,將中箭的黑妞拖進屋內。打鬥聲起,刀劍的碰撞聲,在夜空「叮叮」作響。

    邱寒渡大喊:「黑丫,你在哪兒?」來不及多想,她衝出門去。

    箭從四面八方射來,她如迅捷的雪豹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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