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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杯杯都是愁 文 / 傲世邪妃

    深秋的風吹得刺骨,雨透心的涼。

    少年呼喝著馬車走走停停,一路找那個所謂的「梅花記號」,越找越失落。

    「明伢,給我看仔細了,那記號你上次見過的!」少年仍不死心,在車裡瞎嚷嚷。

    圓順兒跟明伢坐在前面,麻著膽兒低聲嘟囔:「再有記號,也被這雨水給沖掉了。」

    少年的耳朵何等靈敏,怒道:「閉上你的狗嘴!」

    圓順兒伸了伸舌頭,果斷閉上了狗嘴,苦巴巴的鬼樣子。現在王爺可煩他了,他心知肚明。要不是他作證,王妃能受秀妃娘娘的冤枉氣嗎?不受冤枉氣,王妃能跑嗎?

    一路到了茶館,少年沒有走進去,而是在門口左右晃悠。

    小二迎上來,熱情招呼:「客官,您樓上請。」

    少年伸長了脖子往裡面看,說書看戲逗鳥,茶館裡熱鬧得緊。他挺直了腰,清咳一聲,掩飾著緊張:「有沒有看見一個俊俏公子帶著兩個黑丫頭過來?」

    那小二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喲,俊俏公子?咱這樓裡俊俏公子可多著哩。瞧小爺您,不也是一位俊俏公子麼?」此小二,顯然跟上一回的小二不是同一個人,說話也賊逗,聽起來好似這不是茶樓,而是那啥樓,專營俊俏公子。

    少年好生失望,又往裡瞅了半天,壓根不理會小二的熱情,然後自顧走進雨中。

    圓順兒和明伢扛著傘追在後面喊:「王爺,等等……王爺,保重身體……」

    少年負手立在雨中,沉默半響,望向對面的「奇味」酒樓,心一點一點往下沉,面色凝重:「圓順兒,帶些人到四個城門去打聽打聽,有沒有王妃的下落,看她是不是出城了?」

    圓順兒低頭領命,這就要去了。

    「等等,動靜不許太大,否則本王爺決不輕饒。」少年寒眸微斂,吐字冷冽清晰。

    這算是給將功折罪的機會了,要是圓順兒再不辦踏實,只有滾蛋一條道好走。可是這怎麼才能辦得踏實?他家王爺說起來是個王爺,其實丁點權利都沒有。又是初來乍到,加之為人冷傲,從來不屑培養人脈。

    他一個跟著辦事的奴才,上哪兒去找人打聽?若是就這麼去問守城門的大哥,不被人笑死才怪。所以這活兒吧,聽起來像是給他將功折罪的機會,其實吧,是王爺整治他的手段。

    總之辦不好,他就得滾蛋。圓順兒為了不滾蛋,只有滾去想辦法了。怨天怨地怨父母,怎麼就取了個圓順兒的名字,這不正是滾蛋的意思嗎?

    圓圓的,順著滾。他本姓袁,叫順兒。後來叫著叫著,就被叫成了太監式的名字圓順兒。

    大雨中,印王爺面無表情,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如古井般幽深。望著圓順兒遠去的背影,他的唇角淡淡一勾,透出一種令人膽寒的森然:「仲明哥哥,麻煩你派人跟著他。」

    明伢驟然像是長高了幾分,舉手投足再不是一個趕馬車的小廝,洒然一笑:「小五,你越來越有少主的氣質了。」

    少年謙恭道:「少主只有一個,別人就是再學,也學不像的。我只盼能有一半少主那樣的殺伐果斷,也許娘親就不至於枉死。」側身望著替他打傘的仲明,虎目湧出難言的感激:「只是委屈了仲明哥哥……」

    「小五說哪裡話?」仲明輕輕一拳擂在聶印的胸膛:「臭小子,越來越有派頭,很像那麼回事了。」

    當年韋大小姐帶著聶印和鳳喜,以及仲明、齊英幾人,成為奉國三皇子風楚陽的俘虜,幾人同生共死,感情自是非常人所能及。

    少年薄唇色淡,低聲道:「還是大唯國好,我的根始終都在大唯國。」

    「還算你小子有良心,沒被這勞什子的王爺頭銜沖個七葷八素,總算還記得自己的根究竟應該落在何處。」仲明微笑看著少年,其身上隱隱透著王者氣勢。心中不禁一熱,這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哩,如今竟已是如此卓然風采。

    一個轉身,印王爺向「奇味」酒樓走去。明伢迅速消失在雨中。

    一杯酒,兩杯酒,三杯酒……杯杯都是愁,杯杯都是寂寞。少年想起惹禍精曾經給他做的「湖光山色」,胡蘿蔔太陽,海白菜湖面,土豆石頭,青菜做的樹,一絲絲的水草在湖裡遊蕩……

    他的惹禍精真可愛呀。她說她要跟他約會哩。

    他以為,很快就可以娶她,很快就可以跟她雙宿雙棲,卻面臨這樣寂寞的別離。

    此時的她,在哪裡?冷嗎?毒發沒有?離開印王府的時候,心裡有多難過?

    她連那支碧藍的簪子都沒帶走,只帶走了她的戰衣和她的武器。

    少年氣得牙癢癢,又是一杯酒灌下肚。烈酒入喉,愁更愁了。這個討厭的惹禍精,為什麼不帶走簪子?她才是個真正天性涼薄的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他將藍茵茵的簪子拿在手裡,越看,心裡越發堵得厲害。

    窗外的雨下得越來越大,秋風秋雨特別涼人。

    ……

    圓順兒終於在「奇味」酒樓裡找到了他家的印王爺。彼時,印王爺喝得酩酊大醉,胡言亂語,叫著王妃的名字,被圓順兒和明伢一起架上馬車,弄回王府裡去了。

    王爺喝醉了酒發酒瘋,那是相當嚇人的,把屋裡該砸的東西都砸了,該撕的都撕了。

    圓順兒屁顛顛地跟在王爺身後,苦口婆心地喊:「哎喲,王爺,這個砸不得……」

    「哎喲,王爺,那個砸不得……祖宗爺哦,那可是皇上親賜……」

    說這王爺醉了吧,他還忒清醒:「我的王妃……也是皇上親自指的婚,怎麼就被你們一個個氣走了,啊?」

    圓順兒被噎得半句話都不敢吭,灰頭土臉。

    印王爺喝了醒酒茶,見一地都是碎物,驀地怒吼:「你們這些狗奴才,就見不得我府裡有點好東西,是誰砸的?說,是誰砸的?看本王爺收拾他!」

    赤目青眼,吼聲震天,活似誰敗了他的家底兒。

    誰活膩歪了,敢說這是王爺他自個兒砸的?眾人都低了頭。

    還好,王爺總算想起正事來了,瞪著圓順兒:「我讓你去打聽王妃的下落,可有消息?」

    圓順兒正要上前表功,就見王爺跌坐在椅上,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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