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般的少年掠至邱寒渡身後:「道歉!」伸手就抓住她的胳膊,那麼大力,那麼用勁兒,好似一鬆手,她就會飛回她那個現代化。
「我沒錯。」邱寒渡冷著一張臉,眉目間,哪哪都淬著冰渣。
「我是說我錯了,我道歉!」少年搖了搖她的胳膊:「寒渡寒渡……」
「……」邱寒渡冰凍過的表情,冰裂了。這是在鬧哪樣?好玩?
「我道歉啊,惹禍精,不過你也有錯呢。」少年靈敏地感覺到,她僵硬的身體在緩緩鬆弛,立刻補了一段話:「我們意見不統一,可以商量嘛,對不對?你幹嘛動不動就跑?多傷感情的。」
「我們那是意見不統一?我要跟你商量什麼?明明就是你無理取鬧,不可理喻,故意找茬,幼稚!」邱寒渡挑了挑眉,眼睛裡依舊淬著冰渣。
「不許說我幼稚!」少年呲牙,手裡卻仍舊抓住她不放。
你本來就幼稚!邱寒渡心裡是這麼想,卻沒有說出口。
他如果不幼稚,怎麼會對她那麼好?他如果不幼稚,怎麼會變著法子討她歡心?他如果不幼稚,怎麼會冒著生死,只為了讓她覺得好玩?
至少,成熟男子不會有這樣的雅興。
滿腔的怒火,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她的心裡,一時有點兒濕潤。臉色漸漸緩和下來,聲音竟然是溫柔的,眸色也是溫柔的:「我以前愛胡說八道,你別老放在心上。」
聶印臉上的賴皮勁兒,一點一點消失了。他扯過她,擁在懷裡,長歎一聲:「我怕你要回你那個現代化,也怕自己不夠好,你不喜歡我……」
他在她面前,竟然是自卑的。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她是那麼的不同。
如果不是她身中劇毒,她會留在他身邊嗎?她早就說過要走,走得遠遠的。無論他怎麼表現,她都還是冷著心腸要走。
他絲毫都不懷疑,如果不是他一再一再地強留她,賴著她,將她禁錮在自己身邊,她也許寧可死,也會走掉。
他並不覺得自己條件有多優越,一個神醫的身份,一個王爺的位置,良田萬頃,金銀萬兩……這些都不足夠吸引她。
甚至,他還比她小。這是他致命的弱點,想改都無法改變。
她常常說他幼稚。他不知道成熟男人是怎樣討她歡心,博她一笑。他只會用自己那點伎倆,來贏得她的死心塌地。
她死心塌地了麼?肯定沒有。看剛才那態度,他就知道了。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他要不追上去,也許就這麼無疾而終了。
他從來沒這麼無力過。
昨夜,她的確笑了,還哭了。
昨夜,她還主動吻了他,那般**蝕骨。
可是,他還是沒把握,她會真心實意地給他當王妃,不是佔位置那樣的王妃。
少年的心,是玻璃做的,經不得一點點碰撞。
邱寒渡用手環住他的腰身,鼻尖蹭著他的下巴,親暱,溫存。尤其在紅燈籠朦朦的光照中,她看起來,那麼美:「聶印啊,我回不去了。」
她說著回不去的時候,竟然沒有一丁點心酸,相反,是喜悅的,寧靜的
「為什麼?」聶印當然不明白,什麼叫回不去了:「如果你有親人在那裡,等我們成了親,你嫁給我當王妃了。我就帶你風風光光回去,見你的親人。」
「我沒有親人。」她回答得飛快。人人都有親人,她卻沒有,就像從石頭縫裡迸出來的小猴子。唉,怪不得他老叫她小猴子惹禍精哩。
「你怎麼會沒有親人?」話一出口,聶印便驀地明白,有些人被父母拋棄後,真的是沒有親人。他用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無比憐惜:「以後,我是你的相公,我就是你的親人了。」
「可是,你老愛吵架,指不定哪天就把我趕出門了。」邱寒渡唇線微勾,綻出一抹輕輕淺淺的笑容:「到時候,我又是孤兒了。」
「不會的不會的。」他又用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又憋屈又傷感:「我還怕我不夠好,你不要我呢。」
「是我不夠好。」她又重重地歎一聲,剛剛才晴朗的心空裡,又升起一朵烏云:「等你發現,我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好。你就直接告訴我,我自己走,好嗎?」
兩個人,心裡誰都沒有把握。
愛情是玻璃做的,心也是玻璃做的,一摔就碎了。
她有些無力。有的東西,不是努力就可以。他還那麼年輕,將來的路還長,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換口味了。
可是,她不想因為有這個可能,就再次將他推開。她已經推開過他太多太多次,為了讓他死心,她還編造了現代化男人有多好有多好,為此少年惦記上了。
她能怪他嗎?
她能罵他幼稚嗎?
其實他們兩個在一起,誰又不幼稚呢。
怦然心動。
她有初戀的感覺。這時候才想起來,前世,她還沒真正體驗過初戀的滋味呢。
她忽然仰起頭,朝他吃吃笑:「我想起來了,我第一次……咳……那啥你的時候,你是初吻吧?」
他眨眨妖孽的桃花眼,魅惑又促狹:「你第一次怎麼我?嗯?」猝不及防,他壓上她的嘴唇,呢喃得迷糊:「是不是……這樣?」
他愛極了她嘴裡香甜的氣息,狠狠地吸吮,無止無盡。
花園裡,香氣瀰漫,紅色燈籠暈出迷離的光。
細碎的低吟淺淺逸出,如幻,如夢。
他的聲音那麼真實:「寒渡,寒渡……」
她嬌憨地捶他的胸口:「不許招魂。」
她的嘴唇沒有離開他的嘴唇,微仰著精緻的下巴,氣息交織得那般旖旎:「說說嘛,是不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親?」她撒著嬌,誘哄著少年。
少年很忙,纏住她的香舌,用牙咬了咬她,細細地磨著,鼻子裡隨意「嗯」了一聲以作敷衍。
其實他很羞澀,那的確是他第一次和女孩親吻。他就那麼飛快地迷失在她的魅惑中,欲罷不能。
她的味道,她的表情,她眼中那種深邃的迷茫,所有的所有,都像極了黑夜中的一束光,吸引著他親近,一步一步淪陷。
邱寒渡笑了,雙手繞上他的脖子,回應著他的熱烈。瞧她幹的好事,當初要不是她先引誘了少年,他怎麼可能如此時這般瘋狂?
她的耳朵動了動,彷彿聽到了一種花開的聲音,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