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明明很熟悉,此刻看來卻是如此陌生的容顏慢慢靠近,狂野,充滿強制性的氣息隨著強烈的酒氣的呼吸傳入我的鼻內。讓我微愣,心口狂跳。
或者是那入鼻的酒氣,也把自己弄得有些醉,又或是那迷茫而傷感的眼神,有一種無名的吸引力,把自己的力量全盤吸走。無力反抗。
就那麼看著那張臉慢慢靠近中。隨即,便感到自己薄薄的嘴唇被他用嘴唇堵住。
那薄薄的嘴唇先是如蜻蜓點水般輕觸了我的唇,幾乎能感覺到那含著濃濃酒氣的沉重呼吸吹拂在我臉上。癢癢的,麻麻的。
下一刻,回過神來的我,卻現自己渾身動彈不得,只能一面拚命扭動雙手,一邊緊緊閉住嘴,腦袋拚命向後揚,嘴裡出含糊不清的嗚嗚聲以作反抗。
然而,這番掙扎,只換來雙手被一隻大手困住,後腦被另一隻大掌包住,強迫向前貼住了他的唇。
該死的,或是因為醉酒的緣故,我覺得慕雲飛的力氣比平日大了許多。而此刻呼吸混亂的我,根本無法靜心提氣,竟是被他壓制得死死的。
比起慕雲飛粗暴的肢體語言,他的舌頭則顯得溫柔了許多,極有耐心的撬開我本緊閉的牙關,與我的舌頭周旋。
頭暈暈沉沉的,我甚至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生的。
太突然了,我明明只是想送他回房休息,卻不料這人平日道貌岸然,一副謙謙君子,溫文儒雅的模樣,這一醉酒,竟然化身人狼。
此刻我心裡又驚又怒,又羞又氣,從來沒有人……,從來沒有人如此對自己的,如此放肆,如此輕薄,卻又如讓讓自己軟弱無力。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因為窒息而亡時。那人卻突然鬆開了對我地禁錮。
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我眼中已漸漸聚起了風暴之色:不論是不是酒後亂性。慕雲飛這樣地舉動。都實在是太可惡。
而更可恨地是。我自己竟會因為他地突然放手。心裡莫明地有股失落地感覺。
這樣異樣而陌生地情緒。更是怪異地緊。
「慕雲飛……」死死地咬住唇。我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聲音來。「給我讓開……」
然而。慕雲飛似乎對我地憤怒一無所覺。他就那麼單手按著床面。微微撐起上半身。一雙迷茫而傷感地眼。直勾勾地盯著我。
不……我不確定他是在看我……因為他的眼神,因為醉酒,而明顯沒有焦聚。
「慕……」
我這裡已是氣極敗壞,他卻突然一裂嘴,擠出一抹笑意,那笑容,不知怎的,在我看來,竟是比哭更令人倍感心酸。
滿腔的怒火,化為烏有,打心底裡卻升出一抹酸澀的心緒。
「你……你怎麼了,呃?」
今日的慕雲飛,絕對有些反常。
他沒有理會我的問話,卻雙臂一伸,把我抱住,那力道之大,似乎生怕我消失似的。耳邊,又響起了那含糊不清的喃喃話語。
那含糊不清的囈音,似乎就在耳邊,好半晌,才聽得他一直重複著:「妍……真是你……真好……」
因為貼得太近,我還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微微抖的身體。
腦子似乎一下子炸開來,我只覺耳根燙,渾身燥身,似乎能聽著怦怦的心跳,就是不知道是到底是我的,還是慕雲飛的。
憤怒之餘,卻湧上挾著異樣的歡喜。
張了幾次嘴,我仍不能成功的出聲音。那一刻,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茫然的睜大了眼,如遭電激,呆在當場。
囈語還在繼續,繼繼續繼零落得不成完整的句子,「妍……活著……我就知道你沒死……真好……這不是在做夢……」
仔細聽清後面的話後,我剛才還帶著淡淡喜悅的心,卻似一下子被人扔到冰窖中,渾身冰冷,絲絲作疼。
人的記憶就是很奇怪的,這一刻,我明白憶起今日慕雲飛今日失常的主因,因為那個葬禮,而那位死者的名叫紫燕。
其實,妍與燕的音本就差不多,這酒醉之人口齒本就不清,偏我卻在這兒自作多情,徒惹人笑柄……
何況,還有那個李總管當初那句語義不明,含糊不清的節哀與面上深深的同情之色。
由始至終,慕雲飛眼中只怕是把我當成那個紫燕了吧?可笑我……
這樣的認知,讓我猶自渾渾噩噩的大腦裡,不知飛到何處的理智和那些原本莫名消失的力氣都
迅歸位。
下一刻,便看到慕雲飛再次撲過來。
這一次,我狠狠一咬舌尖,藉著這樣的痛楚,我終是手上一用力,一記手刀砍在那人脖子上,看著他轟然軟倒的身影,我死命一拼。終是把那壓在我身上的重量推開來。
匆匆起身,臉上紅的幾乎可以滴血,再顧不得其它,我幾乎是奪門而出。
「呯」的一聲,狼狽奔出的我,慌不擇路,一下子撞到什麼,下意識的扎馬立樁,我自己倒沒什麼,可被我撞的那位,便沒那份幸運。
瓷器摔落的呯然聲中,挾著女子的呼痛。
我這一番慌亂,竟是撞上了吟心。至於那被撞倒在地的,想為就是我先前吩咐的醒酒湯。這才真是忙中出錯。
「吟心,你怎麼了?有沒有傷著哪?」我急急奔了過去,手忙腳亂的檢查著:「有沒有被割傷,有沒有被燙傷?」
「沒……沒事……大人……我……」吟心急急起身,原本是欲證明自己並沒有受傷,卻在望著我的同時,突然失聲,小巧的嘴大大的張成o型,眼中是掩示不住的錯愕之色。
看著吟心這樣的反應,我下意識回頭,想看看是什麼把她驚成這樣,然而,我身後,空空如也,只有不知何處刮來的風,輕輕拂過我的衣袖。
不是我身後出現什麼,那麼,令吟心吃驚的,便應是我了?
心裡浮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我緩緩回頭,看著吟心,終於,從吟心睜大的雙眸中,看到令我最最擔心的事實。
神色慌張,衣衫也不那麼整潔,這都沒什麼,可怕的是原本在我頭上的束攢子不知何時掉落,滿頭青絲凌亂的披散了一肩,雖然仍是男裝,卻是明明無語的顯示了我的女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