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看著許楠眼中閃閃的淚光，龍城忍不住問。
「她回鄉下了。」許楠苦笑一下，說：「她和我說，以前生的，已經不能改變。但是後面，她會去做一個乾乾淨淨的女人。」
「哦。那你們……」
「沒斷，」許楠道：「但是也沒有繼續下去。這麼多年了，就這樣一直不尷不尬的。」
「你還在恨她？」
「說不上恨。」許楠道：「別說她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就是我們，不一樣很多時候根本無法抗拒外在的誘惑嗎？何況虛榮並不是女人的專利。」他看著夜空，喝下最後一口啤酒，道：「其實，這麼多年來，我也有了新的目標。不過我知道我配不上她，而且，我一直放不下我的蓉蓉。所以…………」
「我知道。」龍城看著他沉默難言，很理解的說。
「那你呢？」
「我？」許楠長歎了口氣，說道：「蓉蓉走後，我靜靜想了半天。逃避不是辦法，雖然這次的禍闖得很大。我回到賓館，隊友就告訴我，警察來找過我了。」
「教練和隊友不斷問我生了什麼事，我沒辦法說出來。看著教練痛惜的目光，我差點就哭出來。還沒等我坐穩，警察就進來了。就這樣，我被抓了。」
「案子被報紙電視曝光，追蹤，鬧得很凶。他們沒有提酒店藏污納垢，只是說我衝進酒店，打傷了兩位當地的企業家。由於我手段毒辣，這二人被毀容。」
「但是，很奇怪，我被抓起來，只被提審過一次。警察沒有刁難我，在裡面也沒有受到虐待。」
「那是為什麼？」
「後來，我才知道，有人在暗中幫助我。」
「誰？」
「案子很快就了結了。那兩個被打的人撤訴了。」許楠看著龍城不可置信的目光，點點頭道：「就是這樣。我被放了出來，卻不知道該去哪裡。體院早就把我開除了，我的前途和學業就這樣完了。」
「後來我才知道，就是那天放我走的那位老闆，他在背後幫助我。他給了那兩個人天價的補償，那兩人才答應撤訴的。」
「他就是我們的老闆？」
「對。」許楠笑了笑：「就是他，韓健德。」
「老闆是做物流起家，擁有一家很大的物流公司。那時候很多的貨主會提出要求有人隨車押送，老闆為此就養了很多身手不錯的年輕人。在與他們的接觸中，老闆知道了黑市拳。他慢慢就喜歡上了這種比賽，並且經常帶人參加。」
「後來，我就順理成章成了老闆的黑市拳手。從開始對血腥和殘暴的恐懼，到逐漸的麻木，到後來一步步變成現在的殘忍和無所顧忌。」許楠的話，不帶任何感情，但是龍城卻聽出一絲的無奈與悲涼。
「那你……」龍城猶豫了一下，問：「你就沒有想過，以後該怎麼辦？」
「以後？」許楠微微愣了一下，眼神變得空茫。他想了想說：「以後？打拳的人，沒有以後。以後，不是我在擂台上打倒別人，就是別人打倒我。傷、殘，或者死。」
「那楠哥，你就想這樣下去？」龍城聽著他沉重的語氣，心裡一沉。
「不知道。」他拍拍龍城的肩膀，道：「真的不知道。兄弟，以後叫我許楠，我比你小。」龍城沒有再堅持，點點頭。
「別說我的事了。」許楠收回心神，對龍城說：「我已經和老闆打過招呼了，他同意你來做我的助手。」許楠舉起手，阻止龍城問，接著說：「只是助手，你別多想。」
「可是…………」
「可是什麼？」許楠笑了笑：「龍城，不要過於排斥我們這些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好。」許楠說：「老闆同意了我提出的工資。你到我這裡來，負責設備維護，負責我的比賽。月工資是一萬，吃紅不算。」
「負責你的比賽？」對於高價的工資，龍城並不感冒，他更注重工作的性質。
「沒事，別擔心。」許楠解釋道：「不是要你參加比賽。我的比賽，需要有人做助手。我們有一個醫生，如果你加入，幫我安排賽前賽後的一些瑣事，那就更妥當。你辦事沉穩，很合我的心意。」
「我還是不明白，花這麼高的價錢，到底要我做什麼？」
「呵呵，」許楠笑了起來：「一個月一萬塊，還算高？那個醫生，每次比賽我們都要給他五萬塊的。雖然我們的比賽並不多，但是每個人一年打個三場五場，加起來也很可觀了。」
「你先不要著急拒絕，過幾天我就有一場比賽，你去試試看。這場比賽打完了，你再決定。好吧？」
「城哥。」門被推開，那個被醫生叮囑過不能飲酒的棒子搖搖晃晃走出來，手裡端著兩個杯子。
「來，我敬你一杯！」
「棒子，你喝多了。」
「沒有。我就是一杯啤酒。」棒子眼神還算清亮，他塞過來一杯，道：「我知道你不喝酒，給你倒了一杯飲料。放心吧，不是可口可樂，也不是百事可樂，是我們的國貨！來，干了！」
這時，屋子裡傳出幾個男人的嚎叫。麥克風前擠了好幾個腦袋，音響震的蓬蓬響。
許楠笑著搖搖頭，，拉著龍城道：「走，喝了，咱們也進去瘋一把！」
第二天，許楠把工作的細節向龍城作了詳細的交待。
黑市拳，也是國家打擊的重點對象。所以，每次比賽，一般到了臨近才能得到具體地點的通知。如果時間來得及，龍城就要負責趕快去看比賽場地。如果時間來不及，那麼在比賽開始之前，拳手在熱身的時候，龍城就要先去看場地。比賽場地的熟悉程度很重要，這個，龍城知道。
比賽中，龍城負責協助那名醫生，給許楠作放鬆按摩等等。說來說去
，其實沒有什麼大事。不過，龍城仔細聽過後，就明白了許楠要自己做助手的原因。
許楠還是一直在對自己心存猜測和懷疑。在每場比賽之前，韓健德都會花錢買來對方拳手以前打拳的錄像資料，以供自己的拳手研究。許楠主要還是希望龍城能夠在這些資料中，或者在比賽中，幫助他提供有價值的建議。
多一雙明亮的眼睛來分析，勝算自然增大一分。
猶豫了再三，龍城決定試試看。反正許楠說了，比賽完感覺不適合，就可以提出不幹。私下裡，更重要的是龍城也想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黑市拳」。
好奇害死貓。
龍城並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步一步接近血腥的陷阱。
比賽已經臨近，龍城正式來到內部健身房。
當他看到許楠他們的訓練時，才真正感到震驚！
這些人，平時的訓練強度之大，簡直可以說聳人聽聞。每天，這幾個人至少要進行6個小時以上的訓練。這還不包括他們之間的技術性對抗和實戰對打。
負重跑，負重跳，長跑，負重俯臥撐，其實大部分訓練方式並不稀奇，可怕的是他們的強度！
龍城看到山子持續一個多小時在那裡默默的練習深蹲。半蹲，甚至只有1/6幅度的負重深蹲讓山子揮汗如雨。不用數，龍城一眼就能看出，他肩上的槓鈴至少在3oo公斤以上，甚至可能接近了4oo公斤。
當看到許楠在裡面練習踢腿時，龍城意識到這個年輕人的成功絕不是偶然。
曾經在體院接受過系統訓練的許楠，此時已經徹頭徹尾成了一個黑市拳手。體院的沙袋都是裝滿小塊的礫石，雖然外面有一層薄薄的eva泡棉，但是踢起來一樣堅硬無比。就是這樣的硬度，許楠踢了差不多十年。來到黑市拳壇，他才知道，自己腿的硬度對於真正的黑市拳高手來說，脆弱的可笑。
現在，他一腿一腿的兇猛低掃，全力踢擊的是一根堅硬的木樁！
據說，黑市拳壇，很多世界級的高手都以鐵柱來練習小腿的硬度！許楠距離他們，顯然還有很遠的路。
龍城看著他們如此練習，對黑市拳的厭惡又平添幾分。
「越厲害，越容易死。」許楠看著他緊皺的眉頭，道。
「什麼？」龍城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黑市拳，拳手越厲害，越容易死。」
「為什麼？」
「越厲害，你的對手自然也就越厲害。只要一個不慎，就會死的很慘。這幾年，僅老闆養的拳手就死了好幾個了。」
「…………」
「所以，大家練起來都很拚命。」許楠一邊向木樁力，一邊道：「賺點錢，最好盡快退出。要不然，沒有好下場。高級別的比賽，死亡率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什麼？」龍城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他以前所知道的數據，是百分之五十。
「就是這樣。」許楠眼裡透出一股子煞氣：「不是你殺人，就是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