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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九節 韓贊周舉起酒杯 文 / 最後的漢人

    「來--」韓贊周舉起酒杯,望馬士英一眼,然後轉向錢謙益:「先祝錢公身體安康,長命百歲!」馬士英跟著舉起酒杯,錢謙益早就舉起,忙不迭的道:「不敢當,不敢當!」

    三人一齊飲盡,放下酒杯。酒入肝腸,席面上的氣氛,微微變得融洽些,直到這時,錢謙益才和馬士英對視一眼,理解不理解,都是淡淡一笑。

    要說他們二人,場面上斗的凶,私下裡也絕不來往,但各自心有靈犀,隱隱的都還為對方留了些餘地,畢竟現在朝堂裡東林和閹黨僵持的局面,於他二人的地位都有益處。

    韓贊周又依次為二人斟滿,卻沒往自己杯裡倒酒,只凝重的望著錢謙益:「咱家本是一奴才,讀書不多,不比兩位大學士,可卻知道一個攘外先安內的道理,去年以來,先是闖賊犯京先帝殉國,接著韃子入關,兵吞大江以北,大明朝萬里江山百兆子民,都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更不說現在韃子已犯過長江,我大明朝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國事艱難如此,倘若君臣不合,百官不合,非要扳倒誰、斗倒誰,有人倒,有人起,可必然會牽及內閣和六部九司!如此大動,便是太平時期,朝堂也會好一陣的動盪,更不用說現在,如果那樣,不用韃子來,我大明自己就亂了!」說著,眼中閃起了淚花。

    韓贊周這番話觸動了馬士英的衷腸,馬士英低下了高昂的頭,面色晦暗,露出孤苦之色。錢謙益默想著,並不接言,只低頭看著面前的那杯酒,這些道理,錢謙益也是想過,東林黨人也有明白的,可大的氣氛卻不容他們冷靜的說出來,更何況馬士英庸碌無能,憑東林黨人的感覺,馬士英是絕沒有能力應對這場大災禍的,反正是個死,若孤注一擲的扳倒他,重整旗鼓革新吏治,召集忠義之士,大明朝能轉危為安,或也未可知。

    韓贊周暗歎口氣,接著道:「到這個分上,也沒什麼隱瞞的,咱家今天就明說了,韃子過江之事現在絕不能讓皇上知道,誰若起這個念頭,都將成為我大明朝的罪人。」

    錢謙益抬起頭,沉重的望著韓贊周:「公公這是什麼意思?」

    韓贊周:「錢公是聰明人,有些不用我說你也猜的出,可有些你就未必猜的出,你們只想把這事通了天,就可以扳到馬閣老,卻想不出還有另一種的結果。」

    一直陰沉著臉的馬士英歎了口氣。

    錢謙益瞥眼馬士英,又望向韓贊周,眼中露出惑色:「公公請賜教。」

    韓贊周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的酒杯底處蘸了蘸,然後在案桌上寫了一個大大的「遁」字。

    錢謙益想一想,臉色立刻變了!

    韓贊周真誠道:「錢公,這個字關係之大,你應該清楚,如果真變成那樣,大明朝的江山恐怕真的要亡在我們手裡了,青史有名,你我三人都逃不了罪責。」

    錢謙益臉色蒼白,扶著方案的手臂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韓公公,鎮江有劉良佐,黃得功也星夜馳來,南京城又是堅城重兵,方圓仍有兵馬二十多萬,皇上難道真的會??」

    韓贊周面色凝重:「皇上以前是福王,封地在洛陽,闖賊兩次進犯洛陽,皇上都安然無恙,靠的是什麼?就是這個字!現在同樣的情形換成了更加兇猛的韃子,你說,皇上會不會用這個字?」

    對於當今皇帝的秉性,君臣相處的日子雖不算長,但錢謙益卻已有了一定的瞭解,心知道這不是危言聳聽,皇帝荒誕無常,是真有可能做出來的。現在清軍過了江,南京已經危險了,但只要守住鎮江,同時招令天下兵馬勤王南京,清軍未必就能攻得進來,可如果『皇帝』遠『遁』了,軍心民心都散了不說,各地的勤王兵馬自然也不會來了,到那時,一切便都完蛋了賬,自己所企望的輔不但成了泡影,便是身家性命也未必保的住!想到這裡,錢謙益的冷汗如雨而下。

    韓贊周眼中露出滿意之色,抬手做出請的手勢:「大明朝眼下不能沒有馬閣老,也不能沒有錢公。只要二位和衷共濟,約束各自的屬下,天下就亂不了。為了皇上,為了大明朝,二位同喝下這杯酒吧?」

    錢謙益的眼睛望著面前那杯酒,卻沒有氣力端起它了。

    馬士英眼望著桌面,顯然在等著錢謙益端起那只酒杯。

    韓贊周皺下眉,笑道:「怎麼,錢公還是不明白咱家的這番苦心嗎?」

    錢謙益抬眼望向他,用微細的如地底遊魂般的聲音道:是來不及了。」

    官驛館。

    兩盞風燈高高挑起,把門前照的通明,劉滄湖孤身一人回到驛館門前,正要邁步而入,就聽腳步聲響,一個老乞丐從門旁的黑暗中閃了出來,老乞丐面色倦怠,雙手圈在袖中,走路拖泥帶水,望著劉滄湖,懶洋洋的笑著。

    劉滄湖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警覺,語氣仍平靜道:「我的消息打探出來了嗎?」

    老乞丐也不說話,彎腰揀起一塊石子,就著門旁的一塊黃土地,刷刷寫了起來:銅鑼巷左三號宅。劉滄湖凝目看的明白,不覺又細細打起這老乞丐。

    老乞丐寫完一行字,抬頭見劉滄湖已看清了,便站起身,右腳一抹,將地上的字全數抹去,同時,扔了手中石子,把手在衣衫上抹抹,仍圈回袖中。道一聲:「告辭!」轉身就要走。

    「且慢!」劉滄湖叫住他。

    老乞丐回轉身,無所謂的看著劉滄湖。

    劉滄湖露出絲笑容:「老人家貴性?」

    老乞丐白他一眼:「我一個叫花子,什麼貴性?賤姓梁。」

    劉滄湖:「哦,梁先生好漂亮的字。」

    老乞丐眼中閃過一絲的得色,隨即好像觸動了他心底的傷心處,臉色又不好看了:「有什麼話快說,我沒時間陪你。」

    劉滄湖從懷中掏出一顆碎銀,遞了過去:「辛苦了,拿著這個。」

    老乞丐搖頭:「該拿的已經拿了,這個請收回去。」說話間,用手把銀子擋了回去。這次離的近,劉滄湖細細打量著他,見他如亂草,瘦骨嶙嶙,手臂胸口和肋下,都結著厚厚的黑泥,身上還著一股乞丐特有的惡臭,心中知道這是一時半會假扮不來的,再說自己要找乞丐探聽消息,別人也是不能事先知道的,想到這些,對乞丐的疑心才散了去,就勢收回了手,望著那乞丐:「老人家讀過書嗎?」

    老乞丐好像不願談這個問題,臉色鐵青,一揮手:「你問這幹什麼!老朽讀不讀書,不關你的事。」說完這句,再不肯停留,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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