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冬季戀歌~~222、前進，冉京城！（下）
九地流火、驅風炫環、散光……曾經由白幽王施展過的高階妖法，如今再次由陶夭夭施展出來，威力絲毫不遜色於當初白幽王力敵三壁煉妖師們的一戰——紫笛雖早有心理準備，這時也覺心頭寒。
青嶺山君卻是越看越是心喜，忍不住又飛過來捅捅紫笛：「果然是很純正的日昃法術呢。喂，我保證不打傷她，讓我和這丫頭打一架，如何？」
紫笛白了青嶺山君一眼，直接回以利爪。青嶺山君便又跳到那日昃族少年身邊，「軼離殿下可有規定什麼時辰攻打冉京？若時間來得及，我先去和你們新任女王打一架活動活動手腳。」
那少年嘴角抽了抽，隨即一臉正經的開口：「軼離殿下正在冉京獨撐大局，希望山君早日率兵援手。」
青嶺山君遺憾的捶手心，然後似按捺不住的大叫：「那還磨蹭什麼，趕快打了這些紫苔的小娃娃們，立刻兵冉京。」
「晚輩代軼離殿下謝山君鼎力相助。」少年立刻施禮道謝，身體卻似因一時分心，被降妖使的法術擊中，血灑衣襟。青嶺山君乾咳了兩聲，敢在他眼皮底下傷妖，也太不給他青嶺山君留面子。
「滾開」青嶺山君驀然仰天一聲吼，頓時晴天霹靂，落雷如雨，和著陶夭夭的火海，席捲向紫苔降妖使。剎那間，戰場中的雙方都覺耳鳴眼花，站立不穩。就連風肅還都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撐開一層明黃色晶壁，將自已及近處的一名弟子護在其中。稍遠處已是身受重傷的蘇迎瀾卻是突地七竅流血，摔落地面。
「蘇長老」身上被嚴重灼傷的沐芫驚喊，飛身去救，自身卻也被落雷火雨席捲，一身浴火的摔落，身上突然爆出一團刺目的光華，卻是因重傷回到他降妖冊中休養的守護精靈再次顯現，卻又瞬間化為流螢，消散在空中。
風肅還一眼瞥見，怒意頓時自身體裡迸射出來，再也無法掩飾，「雲若壁尊滿懷慈悲，為免與妖族再起戰端，這半年來嚴令紫苔弟子不可與妖族衝突，甚至為此不惜將下山修行的斬妖使和降妖使全部召回紫苔。沒想到，妖族竟是這樣回報我紫苔？」
風肅還身上薄金閃爍，在胸前隱隱凝結出絹冊的虛影，與他手中的靈符光華相互襯映，銳利的殺意穿破火海雷雨，襲向對面的陶夭夭和青嶺山君。「紫苔不願輕啟戰端，但紫苔卻也不懼妖族的挑戰。你們，定要為今日的行為付出代價，為死去的紫苔弟子償命。」
「笑話」青嶺山君伸個懶腰，隨即迅捷如虎的竄了出去，撲向風肅還，屈指成鉤，竟是如紫笛一般近身纏鬥過去。風肅還豎掌相還，火符飛舞，只聽轟隆隆似雷聲相撞的巨響，不絕於耳。
陶夭夭望著風肅還胸前翻動著的薄金書冊，心裡驀地一陣酸楚。這就是三壁仙靈法/力本源的降妖冊呢。若沒了這書冊，降妖使就會死。即便法/力高強，始終以保護神之姿站在她身前的龍彌離，一樣不會倖免。
離，他們如何對你，我會一一替你報還。
陶夭夭揮袖盪開周圍的雷火，也飛撲到風肅還面前，法/力凝聚於指尖，試探著伸手抓向風肅還身前的書冊，一抓、再抓，書冊倏地出刺目的光華，竟偏離了風肅還胸前。陶夭夭大喜，聚起全身之力，用力一奪。書冊便搖搖晃晃的向她移動。
風肅還面色大變，袍袖在胸前一攏，欲將書冊收回體內。陶夭夭感受到對方的掙動，越用力的去搶奪。那書冊便在兩人之間，拔河般前後搖擺。
風肅還額間冷汗潸然而下，捨了青嶺山君，一符擊向陶夭夭，卻被鳳緋從中阻攔。青嶺山君看出便宜，緊追過來，揮動一根黝黑的長杵，硬砸橫劈，纏向風肅還。風肅還一時間竟是左支右拙，難以抵擋。一個冷不防，被青嶺山君一杵砸中肩背處，身子一抖，張唇吐出口鮮血。
青嶺山君得意大笑，陶夭夭卻是趁機聚起全身之力，猛然一奪，那濺上幾點血痕的書冊登時離了風肅還，逕直飛到陶夭夭手中。
陶夭夭望著手中金光閃閃的煉妖冊，心中一陣激動，她居然真的搶到了煉妖冊麼？抬眼再看風肅還，見他面色慘灰的望著自已，卻抿緊了唇不語。青嶺山君正自一杵橫掃，挾著呼嘯風聲，堪堪已到風肅還面前。
風肅還閉了閉眼，瞬間又睜開，雙手在胸前掐了個印訣，身上出湛然青光，青嶺山君勢如劈山的一杵竟在青光外斜斜滑開。
「嘿嘿，擋的不錯麼。再來」青嶺山君飛退丈許，向著風肅還又是一杵當頭劈落。
風肅還回袖一拂，身畔那名紫苔弟子便如被狂風吹捲的柳絮，剎那之間，已遠遠飄出戰團，縱使那日昃少年彈出火焰疾追，也追之不及。
「三壁弟子聽我號令，立時退回冉京」風肅還衣袂飄飛，避開青嶺山君的攻擊，將清亮的聲音遠遠送出，縱是漫天落雷如雨，所有人仍是聽的清清楚楚。遠處隱約傳來悲憤的呼喚：「風師叔」風肅還似未聽到，神色凜然的一一掃過青嶺山君、陶夭夭，以及遠處的玉含光等敵人，最終化為一聲歎惜。
「雲若壁尊，你一心想要化解月與太白合的天命，可惜，天命終究不可違。」
陶夭夭正在擺弄書冊，卻突然覺的書冊上一股銳利的氣息襲來，刺的她一陣心悸，下意識的便聚起火焰，焚向煉妖冊，卻在同一時間，風肅還身上突然青光暴亮，映的他身軀漸至透明，似成一個虛影。然青光起處，一時間空間萬物似都為之一滯，便連風聲雷鳴都突然一頓，一時間，竟是萬賴俱寂。
陶夭夭看看手中突然僵滯不動的火苗，眼神訝異的轉望風肅還，卻現她竟連手指都無法勾動。而在一片死寂之中，團團湛青的光球卻飛出戰圈，疾飛向冉京方向。
陶夭夭眨眨眼，還不及表示對風肅還法術之強的敬佩，停滯在空中的火焰陡地向上一跳，風雷轟鳴之聲也瞬間又炸響在耳畔。青嶺山君陡地一聲喝斥，手中那根大杵竟片片碎裂，身子也搖搖晃晃的倒退了幾步，就連陶夭夭也覺腳步不穩，冷氣侵體，似有刀割。側後方日昃少年邁落剛才僵佇在空中的腳，揚聲大叫：「快追上去，不能放那些紫苔弟子逃走。」
青嶺山君抬手背抹了抹沁血的嘴角，瞄瞄被青光包裹，尚未逃遠的紫苔降妖使們，卻沒有邁動腳步。陶夭夭卻還在望著在她手指尖散為點點星光的煉妖冊呆。
沒了煉妖冊，煉妖師竟也無法保住性命麼？抬眼望，風肅還的身影也如點點星光，消散在風雷中。那一瞬間爆出來，另天地為之停滯的法力，彷彿只是一場幻夢。
「我錯了麼？」陶夭夭垂低語。
她一意孤行的入妖道，想要狠狠報復三壁仙靈，可是，為何身處戰場，看到煉妖師拚死救走紫苔降妖使，與妖族兩敗俱傷的行為，又一陣心酸、一陣愧疚？
日昃少年飛落陶夭夭身旁，大聲道：「不能讓這些降妖使逃走，你快追上去殺了他們。」
紫笛也正飛到陶夭夭身邊，聞言斜睨日昃少年一眼，冷笑道：「這算是命令麼？原來日昃族的新妖王竟是你啊，失敬。」
日昃少年被他一噎，半晌才道：「若被他們逃回冉京報信，三壁有了防備，我們攻打冉京就會平添阻礙，所以……」
青嶺山君踱近幾步，神色頗為古怪的道：「那又如何，赤柔朝這幾千年來，又曾怕過了誰？三壁煉妖師？哼哼，剛才那一架打的不過癮，我還正想再找煉妖師大戰一場。」
紫笛伸爪子戳戳青嶺山君前胸，如願看到他吃痛的咧嘴：「一個煉妖師就能把你打趴下，還胡吹什麼大氣。」
「這個……」青嶺山君竟似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一時失手。」
此時玉含光肩掛翠鳥的走過來，輕笑道：「紫笛，你終於還是來了。」
紫笛只當未聞，拉住陶夭夭扭身就走，玉含光橫身欲攔，卻立時對上陶夭夭手中烈焰長劍，紫笛冷冷的道：「再敢湊過來，就先殺了你再去冉京。」
紫笛挑了挑眉，指尖已纏繞上銀亮絲，那日昃少年忙插在雙方中間，正容說道：「那紫苔煉妖師一死，三壁必然已經得到消息，有了防備。三壁煉妖師和皇冉大軍如今都在冉京，若合兵一處，只怕不好對付。如今大戰在即，還請各位念在軼離殿下的面子上，同心合力，先對付外敵。」
日昃少年說完，卻現似乎沒人聽到他的話，玉含光和紫笛仍在互相瞪視，陶夭夭卻在左右張望，青嶺山君接收到日昃少年求助的眼神，咳嗽了幾聲，才上前拍拍紫笛：「我說，你也修行千多年了，居然好意思和一個浮玉的小孩子鬥氣，真有**份。」
日昃少年眉梢一跳，有些無奈的望著青嶺山君，而玉含光指尖一撩，已撥向絲。青嶺山君再次咳嗽，這次卻是咳出了血。
紫笛甩開青嶺山君，譏諷的道：「這個樣子還想多事？和景，你還是自個找個地方躺好準備挺屍吧。」
「這不是有正經事要商談麼。」青嶺山君硬是湊上去攬住紫笛的肩拖到一邊，又向著那日昃少年使個眼色，示意他跟了過去：「軼離殿下剛傳來諭令，命我青嶺連合隰桑、殷墟、宛尾一同出兵，宛尾山君未曾奉詔，殷墟群妖無，隰桑向來以你為，如今我受了重傷，這率領大兵進攻冉京的重任，只能由你擔當啦。」
紫笛嗤的一聲冷笑：「笑話，本大爺豈是任由你們擺佈的。」
青嶺山君眼睛就瞄向陶夭夭的方向：「不是你，那就只有日昃妖王了。」
紫笛臉色一僵，轉望陶夭夭，見她皺著眉巡視硝煙未散的戰場，若有所思。剛想掙脫青嶺山君，帶了陶夭夭離開這是非之地，遠處光華散去之處，突然閃現一個雪白的衣影，倏忽之間，飄飛到陶夭夭面前。
「咦，你沒事麼？」陶夭夭見這人正是洛遇花，不覺心頭一喜，洛遇花微皺雙眉，冷厲的望著陶夭夭，「你不是曾經誓，絕不成妖麼？如今卻怎麼和妖魔混在一起，而且，竟出手殺死紫苔煉妖師？」
陶夭夭身子一顫，一時間竟無話可答。洛遇花又逼上一步：「你的誓言原來竟是胡說八道，絲毫做不得數麼？」
「我……」陶夭夭咬牙，竟當真有一些破誓的心虛感。可是，她是為了離才立誓不成妖，現在破誓，又有什麼錯？
玉含光滿腔怒火登時遷怒向洛遇花，踏前一步一拂尾，清亮的樂音化為利箭，已襲向洛遇花。洛遇花飛身躲過，又高聲道：「陶夭夭，你不要一錯再錯了，現在回頭，與妖族一刀兩斷，隨我回倚天才是正道。」
玉含光連聲冷笑，樂音叮叮咚咚，越見急促，洛遇花則似一瓣落花，在樂音的縫隙中飄舞，驀然身泛薄金光華，揮出靈符彈開玉含光，伸手似要抓向陶夭夭：「隨我回倚天。」
「大膽，你敢傷我x昃妖王？」那日昃少年一聲怒喝，撲過來與玉含光左右夾攻，紫笛卻趁機飛身而至，拉著陶夭夭飛退到青嶺山君身後，戒備的望著洛遇花。
陶夭夭向著洛遇花苦笑：「晚了，我已經，回不去了。」
「不，你一定要隨我回倚天。」洛遇花被逼的不停後退，卻仍是一臉痛惜的向陶夭夭叫道：「你不能成妖，隨我回倚天，一切都還有轉機。」
陶夭夭苦笑著搖搖頭，轉身不再去看洛遇花。
青嶺山君湊過來捅捅紫笛，似詢問般瞄了陶夭夭一眼。紫笛皺眉，剛想踢開青嶺山君，陶夭夭忽然轉向紫笛道：「不是說要立刻兵進攻冉京麼？是現在就走嗎？這位山君前輩，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出？」
紫笛抓著陶夭夭的手不自覺的一抖，青嶺山君咳了兩聲，無視紫笛的瞪視，上前道：「沒錯，我們現在就出進攻冉京。」
那日昃少年甚是耳尖，聽到這話，立時反手拋出一個卷軸，飛到陶夭夭面前又自動展開。「這是攝政王詔令，青嶺、隰桑、殷墟、宛尾已奉詔的妖族齊集青嶺，請日昃族陶女王接詔後，統領群妖，即刻兵冉京城。」
陶夭夭定睛一看，卷軸上竟當真寫著這番話，卻不知這詔令究竟是何時出，竟能算準她會來青嶺。只是此時卻不願去細想。她咬咬嘴唇，掙脫紫笛的手，將那卷軸接到手中。
「夭夭，接了這詔令，你就當真再也不能回頭了。」紫笛在她耳畔低語。
陶夭夭向著紫笛挑挑唇角，終於還是沒有擠出笑容，「回什麼頭？回去哪裡？我現在做的，才是我想要做的事。」
陶夭夭深吸口氣，凝聚起濃冽之極的陽光氣息，舉起手中寫著詔令的卷軸，向著妖氣縱橫的青嶺山林高叫一聲：「進攻，冉京城」
「進攻冉京城」青嶺山君先振臂回應。紫笛攥緊了拳，終於還是上前一步，與青嶺山君一左一右立於陶夭夭身後。
身後，隱約傳來洛遇花的叫喊：「陶夭夭，你不能這樣做，你會後悔的。」
陶夭夭閉了閉眼，只當未聽到。佇足於渾身浴火的鳳緋之上，面向夕陽，太陽真火縈繞全身，灼的她血脈沸騰。而在紫笛眼中，此時竟似看到天空中有兩個夕陽，相映生輝。
「果然是日昃妖王的氣息。」青嶺山君眼神灼灼的望著陶夭夭，興奮的與紫笛低語：「絕對不會弱於白幽的力量。」
紫笛痛楚的垂眸，正因如此，他才更不願見陶夭夭與群妖為伍，意圖攻打冉京。
山林之中，陸陸續續響起回應，頃刻之間，聲音越來越多，匯聚成一聲雷鳴般的叫喊。「進攻冉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