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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1章 上都貴人(五) 文 / 清楓聆心

    衛三說:「聽蓮葉卷玉花,斟綠人自仙家。好一雙妙手!」

    什麼意思呢?就是說他聽著曲,面前卻出現卷卷的葉邊白色的蓮花,倒茶的人是從仙人那兒下凡來的。

    墨紫前生雖然記不得幾首古詩詞,可是在軍隊裡看書極廣,而且本身意識也對詩詞通曉,聽還是聽得懂的。

    這是讚美她手漂亮的小令,但墨紫聽了完全不開心。

    古時候,對內宅妻妾規矩很多,可有點頭面的男人們在外就愛風雅,特別是讀書人,對入眼的景事當場吟誦詩詞,以顯示自己的才學。若對女子用詩詞稱頌,不僅不是無禮,還是至高境界的恭維。不過,這樣的女子,多是風塵中或大戶家中眷養的歌女舞姬,不得不讓男人們評頭論足的。

    墨紫不開心,當然不會因為感覺被貶低身份,而是衛三這半首小令,讓自己精心刷上的保護色失去了作用。

    她錯愕,驚訝,懊惱,難堪,繼續倒茶也不是,手縮回來更不是。

    還是衛二豪邁,哈哈大笑之後,說道,「老三,你可是咱們之中最忙的了。又是聽曲,又是吟詞。一個端茶倒水的丫頭,都成仙女了。」

    眾人皆樂。

    衛三斯文官兒,當下有點尷尬,瞪過衛二,又對裘四道,「曲好茶好,一時就有了詞興。輕慢了你家丫頭,還望見諒。」

    裘四的目光從那雙玉手慢慢移開,怪不得衛三吟出小令來。雪瑩瑩而膚潤,水影影而骨美。總認定柔若無骨才叫美,卻看今日這雙手,過目難忘。

    「大人何出此言?大人能以這等好詞讚她,是她的造化。」他對衛三謙恭一笑,下一句奔墨紫而去,「小婢,還不快謝過大人?」

    自從成為詞中的主角,墨紫的頭就低低的,不肯抬。還得謝謝給自己找麻煩的人?她真是忍得快出內傷了。

    「多謝大人贈句。」半首小令而已,還不是驚世絕句。墨紫先腹誹,再福了福身,趁勢退下兩步。

    那衛三原想看看這雙妙手的主人,誰知丫環已經退到他身後,自然不好意思再回頭。

    裘四滿意墨紫進退得宜的態度,卻因為看不清她的臉,內心不知怎得越發好奇起來。

    以為這件小事就要過了的時候,偏偏有人挑是非。

    「奴家不依。」

    誰?有什麼可不依的!墨紫唰得抬頭,明眸映滿好春光。

    裘四,看了個正著。原來手美,眸子更美。但他聲色不動,跟大家一樣,轉目去看不依的人。

    那人,是剛在唱小調的,姿色最出眾的歌姬。

    「秀珠姑娘若是仰慕衛大人的才學,不如我替你贖了身,送到大人身邊去,可好?」裘四漫不經心說道。

    他適才雖同衛大衛二說著話,卻注意衛三瞅著秀珠的表情似有心動。

    裘四這麼一說,大家又一愣。

    秀珠臉色慘白。她是裘四的相好,仗著嬌寵而跋扈,沒想到裘四一開口,竟將她送人。想平日對裘四千求百懇,他都不願為她贖身。如今,為了討好別人,贖身二字說得這般輕易。果真如娘說的,不可對客動情,因客皆是薄情郎。

    衛三連連搖頭擺手,「賢侄,萬萬不可。我尚有孝在身,怎可納小?」

    墨紫心想,難道無孝在身,就納了嗎?

    「三弟,我看你懼內才是。」衛二摸著鬍髯,又來逗趣,「我那弟妹可不得了,管得他至今一房小妾不敢有。」

    「淑娘大度寬厚,是弟的賢內助。」衛三看來與夫人感情篤深,不讓衛三誹謗。

    「那你娶一個回去試試?我保證不出三天,就讓弟妹趕出家門了。」衛二笑聲朗朗。

    還拉衛大來撐場,「大哥,我說得可真?」

    照理,這種家務事,不該拿到外面說。可是,男人在一起聊女人,女人在一起聊男人,千古不變。

    衛大居然很有些丟臉的樣子,連聲說:「家醜,家醜。」

    不娶小妾就是家醜?墨紫心裡燒第三把火。

    「大人不肯要奴家,想是奴家陋顏,比不得那雙卷葉蓮花仙女手。」秀珠本因裘四薄情而傷心,卻又因衛三拒絕而失了顏面。她算是紅柳坊內第一歌姬,才貌雙全,受不得男人不稀罕自己。

    衛三竟在這時候啞了。

    怎能,不微妙?

    裘四濃眉攏住。

    墨紫冷汗涔涔,但願裘四可別利慾熏心,把她送人。

    秀珠見衛三無言,更起了比較之心,「奴家可就不服了。奴家十歲開始學藝,琴棋書畫無所不能,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可謂君子之良伴。難道比不過一個替人端茶送水,只得一雙好手的小丫環?還請這丫環表演一門才藝,若能勝過奴家,奴家再無怨言。」

    她有怨言,就找自己比賽。自己有怨言,該怎麼辦?墨紫從不看低風塵女子,但這個秀珠,實在無聊透頂。

    墨紫不可能知道秀珠和裘四的關係,只當她被衛三拒絕,拉不下臉,所以找地位最低的自己晦氣,達到烘托她的目的。

    「哦?這個有趣!」衛二起勁,「一個是紅牌歌姬,一個是大府丫環,比才藝,聞所未聞,倒真有趣。讓我開個小賭,如何?來來,各位看官,還請押注。」

    衛二是商賈,不似衛大是一家之主,也不似衛三是科舉當官,話如大風,興趣也加利。

    墨紫原來覺得衛二爽直,還是這些人中唯一欣賞裘三娘能力的,算得上不錯。哪知他喜歡瞎湊熱鬧,令她手足無措。

    要是她能平等說兩句話,她一定會提醒他們,衛家老太爺在天上看著,別忘了孝期啊孝期。聽曲開賭,衛三還是個當官的,不以身作則嗎?

    「一兩銀子起注,五兩最高。左手側賭秀珠贏,右手邊賭那丫頭贏。我們家還在孝期,不能賭大了。」衛二拍桌而起,一腳踩椅,真有作莊的架勢。

    不知是這些人日常太無聊,還是這個年代整體生活太無聊,裘四,衛大,衛三雖然不動,其他人竟掏出大小不等的銀錠子來,放在衛二左邊。

    秀珠面露得色。

    「衛二老爺,我等可否下注?」秀珠身後幾名歌女嬉笑來問。

    「好,好,人越多越熱鬧。」衛二忙相邀。

    一二兩的碎銀子,一塊塊押在衛二左手處。

    「都押秀珠?這賭還有什麼意思?」一面倒的賭局,莊家大輸或大贏。

    衛二朝墨紫看,指著她問,「丫頭,你叫什麼?快快拿名字來博個好綵頭,讓我大哥三弟,還有你家四少爺押你一把。」

    墨紫不答。

    不想答,不能答。

    答了,她這半年的平靜就要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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