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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一十九章:皇帝的試練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辦報。」王公公頓時呆了一下,不由道:「朝廷已有邸報,也不見提振軍民士氣,徐謙,你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這些話可都是要傳入宮中的,切不可想當然。」

    世上有一種人,哪裡有好處,他便會如飛蛾一般奮不顧身地衝上去,這種人,一般有個稱謂叫做小人。

    可是很不幸,徐謙恰恰就是這麼一種人,不過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小人,他只是合理合法地追求自己的利益而已,兩世為人的經驗使他只相信一個法則——人無外財不富,馬無野草不肥。

    他這幾日翻來覆去,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何沒有被利用價值的原因,最重要的還是這個勢字,男兒無勢,自然就變得無足輕重。固然徐謙可以借勢,可畢竟這不是自己的,只有自己有了勢,腰桿子才能挺直一些。

    現在有人撞到了槍口上,那不坑你還坑誰去?

    徐謙深吸一口氣,開始忽悠起來:「邸報雖好,可畢竟看的多是官員,而報紙若是能添加一些稗官野史之類又或者獵奇的故事,能更增趣味,便能吸引軍民傳閱,所謂潤物細無聲,官面上的文章過於古板,許多人也只是霧裡看花,可報紙不同,報紙行文可以嬉笑怒罵,和邸報大大不同。」

    王公公皺眉,隨即道:「你的意思是,你來辦這報?」

    徐謙心裡想,辦法是我提出來的,多半可能會落到自己的頭上,我不來辦誰來辦?不過他卻正色道:「話不能這麼說,誰來辦,自然有宮裡的人操心,學生只不過是為了國家著想。憑著一腔熱血才作此建言。」

    王公公上下打量他,一雙眼眸似乎一下子看穿了徐謙的內心,道:「如此看來,你是真的想辦報了。」

    徐謙被王公公一句話差點沒噎死,怎麼自己就這麼容易被人看穿?他只得悻悻然地道:「學生憂國憂民之心,可昭日月。」

    王公公擺擺手,冷笑道:「話是這麼說,不過你我是自家人,咱家也就說句不該說的話。當今皇上性子並不太寬厚,你提出辦報固然是好,陛下對你似乎已經有了印象,若是這報辦得不好,你當如何?」

    徐謙拍著胸脯保證:「這個好說。定不會讓宮中失望就是。」

    王公公搖搖頭,板起臉來:「罷,咱家該問的也都問了,這就回去上奏覆命,你等著消息吧。」他站起來抬腿要走,又不忘囑咐他:「若真的有聖命下來,你要及早做好準備。實話告訴你,你莫以為真有什麼便宜可佔,宮裡的便宜卻不是這麼好掙的。」

    徐謙覺得自己已經虛偽不下去了,只得道:「有勞王公公了。」

    送了王公公出去。徐謙倒是來了興致,他固然知道接下來的事困難重重,可是這辦報對他的好處也極大,畢竟他只是個秀才生員。就算中了鄉試,那也不過是個舉人。要做官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可是自己出身微薄,若是手裡沒有一點份量,只怕也很難混得開。既然如此,那麼可以藉著這個報紙讓自己的份量增加。

    不過宮裡肯不肯點這個頭,他卻沒有太大的把握,只是眼下未雨綢繆才好,他把趙夢婷叫來,對趙夢婷道:「夢婷,你出身商賈之家,跟著你爹耳濡目染,對管賬之類的事可有經驗嗎?」

    趙夢婷先是詫異,隨即道:「有是有一些,爹爹只有我這麼個獨女,有些事不方便外人去做,自然是我為他分憂。」

    徐謙便眉飛色舞地道:「這就好極了,是了,我明日還得去拜訪我那徐申叔父一趟,他是做生意的,外事可以交給他,內事則是交給你,我則在幕後操縱。」

    趙夢婷忍不住問:「什麼外事內事?」

    徐謙自覺失言,倒不是他想隱瞞什麼,只是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事情說早了,到時候事情又沒辦成,面子上容易擱不下,於是笑吟吟地道:「我先賣個關子,到時你就知道。」

    卻說那王公公將徐謙的回話潤色一二之後,立即命人加急送入京師,到了三日之後的傍晚,才遞入了宮裡。

    因為這並不是正式的奏書,所以也不是通政司傳遞,這份奏對便落在了黃錦的手裡。

    黃錦本來剛剛下值從天子那邊回來,現在有人送來奏對,他便不禁拆開看了片刻,這一看之下,臉色有點陰晴不定起來,他那猶如彌勒佛總是帶笑的臉上,笑容微微消退,隨即瞇起眼來,心裡不由地想:「這個徐謙,是在玩什麼花樣?」

    心裡帶著狐疑,不過皇上一直在等消息,於是他不敢怠慢,連忙向寢殿去,稟報之後,天子便披著一件圓領的道服出來,腳踏著草鞋,仙風道骨,只是那隆起的顴骨令他平添了幾分刻薄的面相。

    天子伸手接過奏對,一目十行地稍稍看了一眼,隨即語氣平淡地道:「這個徐謙,是什麼意思?朕看他倒是想火中取栗。」

    黃錦心裡打了個突突,心裡說天子雖然年少,卻是目光如炬,一眼就能看出徐謙那小子的心機,只是自己該如何答呢?最重要的是,天子會不會動怒?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天子一眼,卻見天子臉色平淡,既無喜,也無憂,更是令人捉摸不透。通常這個時候,天子必定是在推敲事情,黃錦心中打好的腹稿便不肯再說出來了,老老實實地憋在肚子裡。

    天子突然冷笑,道:「火中取栗也好,這徐謙是多少歲?」

    黃錦道:「虛報的是七歲,實際已經十之有三了。」

    天子不禁搖頭道:「欺上瞞下的事還真是古今朝野俱都有之。」他沒有責怪的意思,而是繼續道:「比朕的年齡還小,一個小小年紀的人能得到謝太保垂青,能聞名杭州,還敢仗劍殺人,這個徐謙是越來越不簡單了。」

    「不過……他口裡說得動聽,可是以朕的見識,此人定是想攬下辦報的事,他想辦報做什麼?」

    黃錦心裡又是哆嗦,他怕皇帝想歪了,須知引導輿論可不是好玩的事,往深裡想,這徐謙會不會是受了別人的指使,指使他的人是謝遷,也有可能是他黃錦,黃錦怕的就是這個,當今天子聖明,可是聖明是聖明,心機卻太深了,簡單的事到了他的心裡說不定就成了複雜的陰謀,因此黃錦雖然是看著皇帝長大,卻從來是如履薄冰,不敢說錯一句話。

    黃錦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靴子一動不敢動,只是感覺自己心跳撲通撲通地跳動,他大氣不敢出,只等著接下來的雷霆震怒亦或雨露恩澤。

    天子站著,顯得很是隨意,可是他沒有說話,似乎還在推敲什麼,良久之後,他值得玩味地一笑,道:「朕就喜歡有本事的人,他有本事攬上這份差事,那也很好,依朕看,這個徐謙不過是想趁機撈取功勞而已,平倭是朕將來要實施的大策,他能把報紙辦好,當真能提振軍民士氣,將來也算大功一件。」

    聽了這句話,黃錦長舒一口氣,連忙道:「陛下聖明。」

    天子的目光落在黃錦的身上,那狹長的眼眸依然帶著幾分值得玩味的笑意,旋即又道:「這件事不必驚動內閣,直接派人私下去告訴他,朕准了他辦報,不過既然恩准,也必須得讓朕看看他的本事,一個月……」天子伸出手來,道:「一個月之內,這什麼報紙,必須要生出影響,且不說風靡江南,至少也需震動杭州,若是連這個都做不到……」天子的嘴角微微上揚,不過目光卻更加值得玩味,他慢悠悠地道:「若是不能令朕大開眼界,那麼這徐謙,也不過是徒有虛名之輩。朕說過,朕只用有用之人。」

    黃錦聽了心裡咋舌不已,一個月就要一份報紙影響杭州,雖說他從未做過生意,也不知道這報紙如何運作,可是以他的閱歷,卻是知道這件事只怕不太容易,凡事畢竟有一個接受的過程。

    可是金口一開,已經覆水難收了,在這一個月之內,若是徐謙能辦成,那麼陛下定會另眼相看,至少再提起這個人,不會只會想到此人是謝太保的門生,從此將會給天子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將來若是他有機會高中,屆時必定是前程似錦。

    可要是辦不成,那麼從此以後,這宮裡只怕再不會出現徐謙這個人了,就如這個人已經在世間抹去了一樣。

    黃錦愣愣地站著,想著心事,天子卻是微微一笑,彷彿來了興致,看了黃錦一眼,道:「能不能做成是他的造化,朕倒是希望他能讓朕大開眼界,這世上庸才太多,就算出那麼幾個出類拔萃的人物,卻往往恪守中庸,做事不敢用盡全力,朕不喜歡這樣的人,人……還是要有些銳氣的好,黃伴伴,朕說的對嗎?」

    他說話的時候,眼眸猶如燭火一樣洞悉著黃錦的內心,黃錦又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心裡想,陛下這番話是不是意有所指,是說我平時不夠盡心用命,行為太過謹慎?

    黃錦連忙跪倒,嚇得渾身瑟瑟作抖,道:「奴婢萬死!」

    天子抿嘴笑了,目光轉到了別處,背著手,踱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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