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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九章 冷箭疾,恨也吞聲 文 / 巴哈姆特x

    斷情庵已經成了無人的空庵,自從風雨殘生在此大開殺戒,一路上死屍滿地,令附近村莊的居民大為震驚。

    有人只當是遇上了盜匪劫掠,也有人說是斷情庵內藏著什麼寶物,被人發現了,所以才惹來殺身之禍。

    村民草草收了尼姑們的屍骸之後,便無人敢再接近斷情庵。才數日光景,鮮血的氣味仍未散盡,四周瀰漫著一股淒冷的氣氛。

    只有劍藏玄還會回來等候史菁菁,他曾經想過與世無爭的斷情庵無端慘遭屠殺,風雨殘生真正的目標會不會是史菁菁?歐陽世家若是有什麼計劃,身為史艷文之女的史菁菁或許也被捲入了。風雨殘生是因為找不到史菁菁,才殺尼姑們洩憤嗎?

    不管這個想法對不對,劍藏玄更覺得有必要告訴史菁菁這件事,讓她有所防範。

    這日,劍藏玄在前往斷情庵的路上,陡覺背後寒氣射至。

    劍藏玄急忙閃身避過,咻咻幾聲,掠飛而過的殺人傘再度回到風雨殘生手中。」「

    「又是你?」劍藏玄驚訝她還會來找自己。

    風雨殘生清麗的臉上多了一種化不開的怨恨,那雙美眸中透出的寒意與歐陽琳極為相似,卻再怨毒、更悲痛。

    風雨殘生一句話也不說,再度揮出殺人傘,同時飛縱而至,雙掌擊向劍藏玄的心口。劍藏玄以劍鞘橫擋,打退風雨殘生的雙掌,殺人傘已飛到眼前,劍藏玄及時側頭避過,猶感覺到傘緣利刃的寒氣。

    風雨殘生握傘在手,直刺劍藏玄;刷刷刷幾下疾刺,連攻他的頸、胸,招招不停。

    劍藏玄忙於揮、格、擋,覷空正要一指點向風雨殘生的腰間要害,風雨殘生居然不防守,更加迅速以傘尖利錐刺向劍藏玄的頸子。

    劍藏玄急忙收回指勢,連連躍後數步,高聲問道:

    「你為何要殺我?」

    風雨殘生髮絲已亂,語音在淒哽中隱含著一份令人毛骨悚然的咬牙切齒。

    「劍藏玄!你害得我好苦,今日不殺你,我誓不為人!」

    「我與你並無如此深仇,為何……」

    話未說完,風雨殘生的傘尖又至。

    「啊!」劍藏玄急閃,想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只以閃躲為主。

    然而風雨殘生出招卻更加毒辣,盡攻劍藏玄要害;幾招過後,劍藏玄心知風雨殘生不取自己性命不會罷手,一味地忍讓也不是辦法,只好歎了一口氣,回身避招,同時抖落單鋒劍套,劍刃應聲出鞘。

    「很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風雨殘生見他的劍已出鞘,更是殺紅了眼,隨著殺人傘尖,整個人趨前疾刺劍藏玄。

    面對風雨殘生這同歸於盡的一招,劍藏玄不動如山,穩穩地持劍一揮,銀光乍閃,血泉噗地一聲噴湧上了半天高。

    風雨殘生只覺雙臂一涼,身子差點重心不穩,往前傾倒;待她定神一看,才發現自己的雙腕竟已齊斷!

    風雨殘生眼前一黑,只記得一道白影閃了出來將她抱住,迅速地離開現場,便已不省人事了。

    及時出手救走風雨殘生的人便是言某。劍藏玄當然無意追上前去,但是當他看見言某還是曝露出了身份,也不禁心情沉重。

    恩公果然是陰謀者,可見當初自己被宇文天所傷,又被言某所救,都是精心安排的陰謀。

    武林便是如此可怕,永遠分不清誰是敵人?誰又是朋友?…,

    然而,劍藏玄又怎會知道那晚為了阻止風雨殘生屠殺而傷了她,會對風雨殘生的未來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那一夜,風雨殘生執行任務,一日一夜未歸,令言某與白髮老人深感不安。本是一件很簡單的任務,為何會執行得這麼久?實在教兩人不解。

    好不容易等到風雨殘生歸來,她居然身受重傷,衣衫不整,言某與白髮老人連忙追問家譜的下落,卻得到更教人震驚的答案:家譜得而復失!

    風雨殘生聲淚俱下地吐露出實情,當時自己被劍藏玄所傷,半路力盡不支而陷入昏迷,醒來時不但已經失去了貞操,連家譜也不見了。

    到底是誰趁著她昏迷之際非禮她,並且奪去家譜,根本無從查起。

    最令言某與白髮老人擔憂的是,要如何對風雨殘生的親生父親交代呢?

    歐陽上智將幼女交給兩人扶養,培植成殺手,如今卻出了這種事,兩人照顧不周的罪名,不知歐陽上智會如何發落?

    這幾天,言某與白髮老人不知已問過多少次,但風雨殘生對所發生的過程一點印象都沒有,只記得是劍藏玄傷了自己,才導致一切的不幸;因此就算找不出家譜的下落,也要報此深仇。

    言某與白髮老人商議一番,認為劍藏玄必定會回斷情庵,要找出他的下落,也非難事。

    劍藏玄是被找到了,風雨殘生卻不是他的對手,不但報不了仇,雙手還被齊腕削斷。

    言某帶著身受重創的風雨殘生趕回來之際,白髮老人一見到這樣的情形,臉色都綠了。

    「怎會如此?你沒有出手幫助侄女兒嗎?」白髮老人怒問。

    言某歎道:「劍藏玄的武功太強了,我們根本不是對手。上致還是想別的辦法吧!」

    歐陽上致冷冷地說道:

    「現在就算怎麼想辦法也沒用了,你想大哥會如何發落?」

    「殺了劍藏玄,再好好立功,或許可以折罪。若是不殺劍藏玄,我們就必死無疑了!」言某急道。

    歐陽上致起身,沉著臉說: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歐陽上致以輕功離開言家莊,心中已有殺劍藏玄的人選;要不是事態緊急,他也不願意再用這個人,但是目前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他來到一間破廟,環顧了一眼歪倒的佛像與遍地的積灰、稻草,沉聲道:

    「金少爺,出來吧!是我。」

    四周依然闃無人聲,歐陽上致又道:

    「我知道你回來了,每當你毒癮發作,就會躲在這個地方,獨自忍受痛苦。現在你不必忍了,你看我為你帶來了什麼?」

    歐陽上致的手一揚,指間夾著一個小小的白包,偏堂果然響起急促的喘息聲,只見金少爺連滾帶爬地衝了出來,就要撲住那個白包。

    歐陽上致輕易地閃過金少爺,憐憫地看著全身髒臭、神色憔悴的他。才幾天沒有毒品,金少爺已經變得又瘦又黑,只有一雙眼睛發出不尋常的凌銳,像是餓犬瘋狂的眼光,不像是正常人會有的眼神。

    「給我……給我……」

    金少爺有氣無力、顫抖著聲音說道。這幾天他不但沒有一點食慾,連睡也無法睡,只能清醒著忍受毒癮的煎熬,已經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你有本事脫離世家,卻不能忍受這點小小的苦嗎?」

    「我……我不會再起二心,給我……」…,

    「要這包貨並不困難,歐陽世家並非不通情理之輩。但是,天下沒有白得的好處,你也要付出努力。」

    「要……要我去殺人……簡單!快點把貨給我……」

    白髮老人微微一笑,將白1粉丟在地上,看著金少爺撲向那個小包包,急忙扯開它,貪婪地吸著。

    他給得不多不少,正好可以讓金少爺解除痛苦,卻還記得痛苦的程度。

    金少爺神情變得鬆弛,洋溢出一種陶醉的神情,人也站直、不顫抖了。

    頃刻間,他又想到:只解除了這一次痛苦,下一次發作會更加可怕!

    「你要我去殺什麼人?快說吧!」金少爺道。

    歐陽上致道:「名人榜上的天下第一劍──劍藏玄。」

    「是他?」

    歐陽上致冷笑了一下。

    「你們一起救素還真,難道你不願意殺他?」

    金少爺默然,卻沒有加以猶豫,直接回道:「好!」

    歐陽上致一笑,隨手再丟出一個稍大一點的白色藥包。

    「這是你的酬勞,事成之後,我還會與你聯絡。只要你不背叛世家,世家是不會虧待你的。」

    金少爺收起白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破廟。他知道這次任務是要殺一個自己所欣賞的劍客,他也不想這麼做,但是為了自己,又不得不如此。

    在武林的法則裡,畢竟是強者生存,不是好人生存……

    自從照世明燈為素還真取出銀針,解除他體內的劇毒之後,素還真知道自己藏身之處已曝露,並承諾願意接受世家宣調,前赴公開亭,再留在密室也無益;況且身上劇毒既解,功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就算有人尋上翠環山,也對付得過去,便偕同黑白郎君重返翠環山。

    見到翠環山景致如昔,自己卻已歷盡風霜,素還真心中百感交集,仰起頭看著無邊的天際,長歎了一聲,吟道:

    「天似海,雲如水,忽來狂風,聲似沙場千軍喊,形如怒潮萬丈浪。」

    黑白郎君豪氣萬千地笑道:

    「哈哈哈……但願狂風不斷,掀起雄雄鬥志。」

    一樣的詞句,在黑白郎君聽來是如此豪氣干雲,對素還真而言,卻是別有一番感觸。可見世景無心,有心者是看景之人。

    素還真不禁苦笑道:

    「但願狂風不來,屈渡淒淒歲月。黑白郎君的鬥志,素還真何嘗不想擁有?無奈武林殘酷、人情冷暖猶如火山爆出的岩石,經不起柔水長期洗練而成為稜角圓滑。人生難料,風雲多變啊!」

    黑白郎君笑了笑,正要回話,陡地心口一痛。

    黑白郎君只是臉色微變,素還真便已看出不對勁。

    「黑白郎君,你怎麼了?」

    黑白郎君不答,轉身便大步走了出去。素還真正要追出去一看究竟,飛帖射進品茗亭,牢牢釘進木柱間,可見發帖者的功力深湛。

    素還真取下飛帖觀之,帖上只有幾個字:「三天後,公開亭。」

    這幾個字令素還真一陣心悸。

    終於已經到約定的時間了!不必推想就知道這是歐陽世家的通牒,而且從一回到翠環山,馬上就收到飛帖看來,可以確定世家的眼線已經佈滿自己週遭,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歐陽世家的監視。

    若是去公開亭,性命傾危,是不智之舉;若是不去,違背與照世明燈之約,是為不信。素還真知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命該如此,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

    山下傳出兩聲巨大的轟隆之聲,有人以強大的氣功擊碎樹木,想必就是黑白郎君。雖然在玉波池下,素還真已經將他的傷治好,但是被網中人的飛絲穿過胸口,還是造成了心脈的嚴重損傷,不時會發作;一旦心中有所動,就容易氣鬱阻胸,痛苦萬分。

    黑白郎君神色如常地搖著羽扇走回品茗亭,一點也看不出發作過的樣子。

    素還真道:「黑白郎君,發動氣功能讓你減輕痛苦嗎?」

    黑白郎君傲然笑道:

    「痛苦?小小傷痕,有何痛苦?」

    「飛絲穿心貫穿你的身體,上次你為了救我,使出太多功力,又使傷口裂開,現在你的傷還會不時滲出血……」

    「血?血可以激勵黑白郎君不斷戰鬥!哈哈哈……」

    黑白郎君嘴上說得一點也不在意,但素還真很清楚,若是黑白郎君近期再大展神功,傷勢或許會惡化。

    三天後的公開亭之審,說穿了就是歐陽世家對自己的圍殺之日,黑白郎君若知道公審的日期,一定會到場與自己並肩作戰。

    素還真眉頭緊緊皺著,該來的躲不掉,除了精心計劃之外,已別無他法了。

    三天過得比想像中還要快,每一天的日出、日落都是不變的規則,可是人的心情與境遇卻有如滄海桑田,變化萬千。

    深夜時分,素還真覷著四下寂然,身子恍若林木間的樹影一般,悄悄地滑進黑夜之中,消失在交錯的暗影裡;只有微微閃過的月光,不經意地捕掉到他翩然一現的身姿。

    素還真無聲無息地往公開亭的方向奔去,那敏捷得不似人類的身手,料想就算龍潭虎穴也能輕易闖過。只可惜,他要闖的是比龍潭虎穴更凶險的關口,以陰謀密密織成的天羅地網。

    太陽漸漸在天邊抹上血色的雲絮,一絲一絲宛如被扯裂的痛跡預告著狂風將至。

    萬教群俠一一步上公開亭,太陽尚未升上正中,公開亭已有如爬滿蟻群的蟻丘,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都是人。

    一道白衣閃過烏雲籠罩的陰沉天際,落在公開亭最上方,轉過身來,金燦燦的骷髏面具在驕陽下奪目生輝。

    「素還真,你敢來到現場受審嗎?」

    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壓下了現場的囈囈嗡嗡。

    「素還真心中無愧,為何不敢受審?」

    素還真清朗嘹亮的聲音傳了出來,陽光乍然穿破雲層,灑落遍地。他屹立在光芒中,依然氣度萬千,有若神人。

    就在眾人齊會公開亭的此刻,有人正急急忙忙地往別的方向奔跑著。

    一線生以最快的速度四處奔波,他知道素還真此去公開亭必是凶多吉少,自己之力阻止不了什麼,多叫幾個幫手總沒錯。

    他找到了正要趕往公開亭的劍藏玄,劍藏玄知道今天是公審素還真之日,怎有不去的道理?

    一線生迎面見到劍藏玄趕來,不禁喜出望外,一把便拉住劍藏玄道:

    「劍藏玄,遇見你真是太好了,你一定要快點去公開亭……

    「在下正要前往。一線生,有什麼事嗎?」

    「你可知道素還真兇多吉少?」

    「不會吧!這次公審只是讓他對名人榜作出解釋,未必會殺素還真啊!」

    「唉!你太單純了,劍藏玄,這是歐陽世家精心安排的佈局,他們早已找了最不利於素還真的證人,要發動群眾圍攻素還真,就算素還真有一百張嘴、一萬個理由,也說不過他們啊!」…,

    劍藏玄一怔,皺眉道:「真有此事?」

    「我是素還真的好友,難道會在這個節骨眼兒開玩笑?素還真這次要面對一場硬戰了!」

    劍藏玄義憤填膺道:「好,我去幫素還真。」

    一線生喜道:「你快點去,遲了就來不及了,我去找別人幫忙。」

    兩人就此別過。劍藏玄當時並沒有看出一線生著急的神色中,除了對公審的不利感到擔心之外,還多了一些其他的焦急;而一線生也沒想到,這竟是他與劍藏玄的最後一面。

    劍藏玄陡然被前方的人影擋住了去路,那濃郁的脂粉香,不必看也知道是誰的場面。

    金少爺一身雪白錦衣,刁著長長的旱菸管,身邊依偎著兩名艷姬,輕輕柔柔地替他打著扇子,任誰也想不到幾天前,這位錦衣貴公子的狼狽模樣會比一個小乞丐還不如。

    「金少爺?」劍藏玄旋即想起數天前,他曾在玉波池邊幫助素還真之事,心中一寬,以為他此次又要拔刀相助/

    「金少爺,你也要到公開亭嗎?」

    「不,我在等你。」

    「等我?在下……」

    「欸,什麼都不必說,殺人是一種藝術,何不將它融入歌舞之中!」

    「啊!」

    這是金少爺殺人前的口頭禪!劍藏玄不禁一怔。

    「舞姬,跳舞吧!」

    劍藏玄心知已無機會解釋或問清楚原因,唯有應敵為先,單鋒劍應聲出鞘。

    兩名舞姬的香扇閃過,金少爺手中的長菸管一收,劍藏玄同時出劍。

    一劍劃破合扇,金少爺側頭一閃,菸管「鎗」地一聲格開劍刃,劍藏玄刷刷連接數劍不停,盡刺向扇後的金少爺;無奈扇影猶如蔽眼雲煙,使得扇後的金少爺忽隱忽現,往往一劍正要刺中金少爺,卻閃出舞姬的面孔,逼得劍藏玄不得不及時收劍。

    金少爺十分瞭解劍藏玄不願濫殺無辜的個性,因此更加肆無忌憚,不再防守,變幻殺招刺向劍藏玄。

    金少爺手中金光閃閃的菸管忽左忽右,殺得劍藏玄連連反劍護身,不斷後退,陡地「噗」一聲,劍藏玄心口一涼!

    只見金少爺的另一手握著刀柄,刀身已沒入劍藏玄的心臟。

    那柄菸管根本只是個幌子,金少爺畢竟是天下第一刀──少爺刀!

    但是,劍藏玄發覺誤判對手兵器之際,為時已晚。

    他只來得及看見金少爺俊美的臉上浮現一抹含意不明的微笑,眼前便歸於一片漆黑。

    公開亭上,又是另一場生死關卡。

    素還真巍然屹立於群眾之前,昂首挺胸,骷髏堡主為素還真如此從容而心服,而此時在場的千千百百眾生,更是寂靜如死城,只等著聽素還真要如何與骷髏堡主對質。

    骷髏堡主道:「素還真,自你出武林以來,一直居心叵測、陰謀使盡,意圖掀起武林高手自相殘殺或為你所用,這種愚弄天下人之舉,萬死不足!」

    素還真將頭一昂,笑道:

    「骷髏堡乃武林三大死窟之一,本已邪名昭彰,今日既要公審素某,得先洗清自己的臭名,才能於理有據吧!你指我為禍武林,卻無真憑實據,豈不是真正的愚弄天下,萬死不足?」

    骷髏堡主微笑道:「老朽並非代表骷髏堡,只是權為發言。你素還真罪在天下,就算不要老朽我作主審,凡我武林同輩均可審你。現在老朽自願讓賢,八大門派乃名門正派,耆老均是德高望重的英雄女傑,任何一人都可代老朽主審,請!」…,

    八大門派的長老們不動聲色,誰也沒有出聲,表情均是一致地冷漠木然。

    可想而知,不會有人願意擔任這公審的保人,一樣是名門正派,要是誰出面接了這個燙手山芋,先與素還真成為死仇,再來就是黑白郎君這一關要關,就算這兩人都死了,其他門派要怎樣酸溜溜地看待本門?

    始終躲在暗處的歐陽世家雖然主導此舉,誰知道一涉足主審之職,是不是犯了歐陽世家什麼古怪規矩?總之,主審素還真的好處沒有,壞處卻多得說不完,再笨的人也不會搶著出這個鋒頭。

    而這時候竟有人出聲了。

    「素還真,你不必顧左右而言他了,你就是殺死接天道的主謀!」

    一陣年輕又帶點青澀的聲乍然響起,只見人群中走出來一個小叫化子,所有人都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丐幫上上下下的長老們互相交換一個眼神,意思是:幫裡沒這號人物。

    唐飛虹站在人群最前方,距離素還真還有一段距離,指著素還真揚聲道:

    「你殺死你的妹婿接天道,雖然接天道身上的七支牛毛針是我所射,但主使者卻是你。」

    「你……」素還真錯愕地看著唐飛虹,唐飛虹認真的中具有十足的信心,教人不由得不信。

    「師父、師父!」

    稚嫩的童音打斷了素還真欲說的話,小金剛推開所有擋在前面的人,慌張地奔到素還真面前。素還真一見愛徒平安無事,登時驚喜交集,連忙道:

    「小金剛你無事,太好了……」

    「哼!素還真,你嚴師慈父的模樣扮得真好,誰知道你是一個心如蛇蠍的人呢?」

    素雲流以輕功凌躍過群俠,落在素還真面前,冷冷地盯著素還真看。

    素還真一臉錯愕,道:

    「柔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素雲流一指唐飛虹,又道:

    「霹靂門被滅之夜,你見死不救也就罷了,想不到你就是主謀!你殺死自己的妹婿,害得我家破人亡……素還真,這二十幾年來,你過得可好?良心可安?你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受著什麼樣的痛苦煎熬嗎?素還真,你……你是個無心無肝的衣冠禽獸、殺人兇手!」

    素雲流說到後來,聲音都已經哽咽與顫抖不止……

    素還真聽得萬念俱灰,只能道:

    「柔雲……我……我……」

    這時,萬年果香遠遠地傳了過來,談無慾一閃而至。

    素還真一見談無慾,有如看見救星,忙道:

    「談無慾,你說,我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惡徒嗎?」

    「有過之而無不及。」談無慾清清楚楚的聲音傳進每個人的耳中。

    聞言,素還真整個人呆住了。

    談無慾轉身面對萬教群俠道:

    「我談無慾雖是素還真的對手,然這一切卻是他自導自演的計劃,都是他要我依言行事,誘出天下高手,讓他們自相殘殺,存者為他所用。今日我出面指證素還真的罪惡,為的是將功贖罪,彌補前愆!」

    「你……談無慾,連你也……」

    「呵……各位,素還真已經露出馬腳了,他一向視我為心腹,我們怎麼可能是對手呢?這樣說來,以前都是演戲,已經不必在下多說了。」

    武林群俠點頭連連,更有不少人自問:以前就覺得這兩個人旗鼓相當,怎麼看都是一夥的,怎麼可能是敵人呢?如今真相大白,足見自己果然有先見之明。…,

    素還真見談無慾如此不留情面,臨陣倒戈,更是氣得全身發抖,道:

    「好,很好……談無慾,你棋高一著,賣友求榮!」

    「我是棄暗投明,為了天下公理而站出來揭穿你的真面目。」

    素雲流悲憤地道:

    「何必拖別人下水!素還真,你連手足至親都視若陌路,朋友又算什麼?你不許別人出賣你,可是接天道的性命呢?我骨肉流離呢?像你這樣欺世盜名之人,連做你的手足都覺得可恥,何況是朋友!」

    「沒錯,素還真,你還是認罪吧!」談無慾道。

    素還真張望四周,除了緊張地站在一旁、眼神流露出擔憂的小金剛之外,竟無一人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一線生也不知身在何處,這是一面倒的局面。

    素還真慌張的神情盡落入骷髏堡主的眼中,道:

    「各位,素還真的罪證確鑿,是不是應該負起罪責?」

    「對!素還真,你玩弄手段,罪不可赦!」

    「素還真應自裁以謝天下!」

    「殺素還真!殺素還真……」

    「要素還真認罪,認罪啦……」

    各種叫罵聲瞬間淹沒了公開亭,震天的聲浪幾乎讓素還真站不住腳,素還真搖晃了一下,頭上所頂的天沉重得像要壓碎自己,腳下所踩的地卻又鬆軟得像要讓自己陷進去。

    這時,素還真終於明白什麼是四面楚歌,什麼是眾口鑠金!

    「哈哈哈……」

    素還真悲極反笑,滿腔淒憤化作肝腸的痛徹!

    「哈哈哈……對,我素還真罪無可赦,名人榜、風雲錄都是我的陰謀,我要做武林至尊,我要陷害天下英雄……哈哈哈……我素還真受親不恥,受朋友背叛,我素還真果然該死,罪該萬死!哈哈哈……」

    素還真狂笑著奔了開去,自己也不知道要奔向何方,只知道要遠離這個孤獨而只有敵人的地方。

    「不要讓素還真逃了!」

    一聲大喝喚醒了素還真,他止住步子。

    是的,逃……我素還真還需要逃嗎?

    素還真定住身子,轉身冷冽地望著眾人道:

    「誰要殺素還真,誰就出來吧!」

    「滅家之恨,豈能不報!」

    素雲流第一個躍至前面,一掌便往素還真的心口擊去;素還真拂塵一揮,掃開此掌,氣功餘勢竟將素雲流震退數步。

    素雲流雙掌再發,挾著萬鈞之勢轟向素還真。

    素還真躍閃過此招,不料又是一記重重的氣功當眾擊至!他勉力避過,順勢揮出一掌反擊,只聞「啊」地一聲慘叫響起,人群中已有人中掌身裂,瞬間死於非命。

    「素還真行兇殺人!」

    「素還真,你不但不認罪,居然還當眾逞兇。」

    「不知悔改,你死不可怨!」

    眾人來勢洶洶的叫罵聲,挾著數道竄至前方的人影,已有幾名烈性子的武林高手耐不住,搶上前去與素還真對上了。只見素還真拂塵如鋼,揮灑過處有如狂風暴雨,一下子便將衝上前的高手們盡數逼退,如此一來使得眾人更加團結,紛紛刀劍出鞘,追著素還真砍殺。

    素還真回身應招,拂塵電掃過處,鎗鐺之聲不斷,儘是兵器被揮格開的敲擊聲。

    噗噗噗三聲,素還真的身子宛若被雷殛擊中般一挺,身上三大要穴陡然疾噴出鮮血來。

    「啊!素還真口吐鮮血,眼光掃至鎖骨,只見肩上已被紅血濡濕,由一個極深的傷口中汩汩湧出。…,

    這是什麼暗器?自己居然沒有察覺……難道是「變色無形箭」?

    天底下只有一個人會製造,而這個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素還真中了變色無形箭,命在旦夕了!」

    骷髏堡主高聲喊道,振奮了所有的人,一時之間眾人紛紛出招,萬掌就要將素還真擊成碎片了。

    「哈哈哈……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

    黑白郎君猶如狂風般掃到,笑聲未落,一氣化九百立刻再現江湖!

    一道宏大的掌氣震爆,瞬間將群俠打得血肉模糊,擊退洶湧而上的人群,慘叫聲此起彼落。

    黑白郎君人未現身,氣功已先嚇阻群俠,當那道黑白分明的身影猶如魏晉名士般搖扇而至,在許多人眼中卻像惡鬼下凡,光是見一他就已經腿軟,噤聲不動了。

    素還真知道自己身中變色無形箭,性命危在旦夕,趁著眾人不敢進逼之時,使勁以輕功躍離了現場。黑白郎君則當中一站,聲音高亢地道:

    「誰要為難素還真,先過我黑白郎君這一關!」

    骷髏堡主悶哼一聲,揚聲道:

    「加上你黑白郎君一們,對抗得了萬教群俠嗎?接老朽一招!」

    三泰陽指疾風如箭便到!黑白郎君及時揚扇化招,兩道氣功在半空中迸射開來,發出劇烈的沖激聲。

    骷髏堡主一連發出幾道氣功,將黑白郎君逼得連連退後,背後又有幾道寒光陡至,眾俠均已出手打向黑白郎君;黑白郎君呼嘯一聲,凌空閃過前後同時進逼的夾擊,怒笑道:

    「以多為勝,很好!黑白郎君要以你們的失敗為快樂!哈哈哈……」

    龍鳳雙俠的一雙刀劍颼颼,猶如兩條銀龍、黑龍疾撲向黑白郎君,刺劈砍劃,絕無間隙,黑白郎君敏捷地遊走於銀輝、黑龍之間,就像一道灰色颶風,刀劍竟無一中的。

    鎗鐺幾聲,暗器紛紛射至,黑白郎君運起全身功力護在體外,硬生生擋下無數的凶狠暗器,暴喝一聲:「去!」

    暗器被這股激散的氣功反震出去,射向四面八方,龍鳳雙俠大驚,急忙退劍躍後,避過毒針、蒺藜;一些躲避不及的武林高手們一一中了暗器,霎時哀號四起。

    此外,有些人還中了自己的絕招,也有些人中了盟友的毒器,紛紛叫罵道:

    「武當臭道士,你怎麼打我?」

    「不要臉的威正門,你們的暗器加了料!」

    「唉呦!痛死我啦……」

    眾人萬萬想不到黑白郎君能運功將暗器反彈出去,絕大多數的高手們勉強避過此招,再度提劍攻向黑白郎君。

    雖有千軍萬馬,黑白郎君的一氣化九百正是以少擊多的功夫,最能在群戰中發揮四兩撥千斤的妙用;只見黑白郎君猶如水中矯魚,在刀光劍影裡游刃有餘,一一拆招化敵,指勁過處,時有人中傷退卻。

    另有一群人覷見素還真逃離現場,便展開功夫追去。

    素還真身中三支變色無形箭,已經萬分吃力,奔至荒野,冷不防又是颼颼兩聲,命門與肩窬又各中一箭。

    「啊!」素還真口吐鮮血,撲跌在地,掙扎著要起身,卻已聞見萬教人馬追來的聲音。

    接著,又有一箭射穿素還真的中府穴,他的左半身感到一陣痠麻,頓時動彈不得,軟倒了下去。

    「圍起來!」

    眾人包圍住全身鮮血淋漓的素還真,素還真暗道:「吾命休矣!」…,

    「素還真,你也有今天啊!」

    「納命來吧!」

    語畢,數道氣功便要將素還真擊成碎片。

    素還真運起最後一絲力量,奮力反擊,將眾人打退數步後,便已氣空力盡了。

    「黑白郎君啊……」素還真發出垂死的呼喚。

    黑白郎君雷霆萬鈞的一掌擊退眼前眾人,霎時血肉橫飛!他直奔向素還真,高聲喊道:

    「素還真,你別怕,我來了!」

    「慢著!」一道白色身影落在黑白郎君面前,黑白郎君尚未看清是誰,三泰陰指的陰冷氣功已逼至眼前。

    黑白郎君的鐵扇大力橫揮,被指氣震得虎口生痛,左胸的傷也因此迸裂開來,噴出鮮血。

    就這一個頓挫,素還真的心口中了第七支變色無形箭!

    素還真眼前一黑,群俠亂刀齊下,素還真就要碎屍萬段之際,黑白郎君宏大的掌氣震落了所有人的兵器。

    黑白郎君像狂風般襲至,一把扶抱起地上的素還真,只見他的白髮沾著血污,散在如玉般的臉上,雙目緊閉,不知是死是生。

    黑白郎君又悔又恨,連聲道:

    「遲了、遲了,可恨……可惱啊!」

    眾人注意到黑白郎君的心口汩汩湧著鮮血,再度升起一線希望,揮著刀劍叫道:

    「黑白郎君,你趕來也沒有用了。你已經身受重傷,還想救素還真嗎?」

    「哈哈哈……小小傷口,何足道哉!」

    說著,猛然拔下素還真心口上的變色無形箭,刺入自己左胸的傷口中!

    眾人被他這樣的舉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見素還真微微呻吟出聲,喚道:

    「黑白郎君……帶我走……」

    「素還真,來吧!」

    黑白郎君抱起素還真,大步揚長而去。

    眾人只能瞠目結舌,竟像被釘在原地一般,無人敢去阻攔。

    光是看見黑白郎君拔下素還真身上的箭,插進自己的心臟,就已經夠令人喪膽了,誰還敢追上去!

    骷髏堡主緩緩走過來道:

    「不要緊,讓黑白郎君帶走素還真吧!素還真身中七支變色無形箭,性命不保了。」

    「可是素還真的根基深厚……」

    「對啊!萬一又有什麼變化,豈不是糟了!」

    骷髏堡主在面具底下發出低沉的笑聲。

    「是嗎?各位靜靜等待素還真的公祭吧!」

    「黑白郎君啊……」

    另一方面,黑白郎君察覺懷中的素還真無力地抓住他的手臂,遂停下步子,將素還真放在地上,歎道:

    「我來遲了……素還真,我言而無信,沒有盡到保護你的責任。」

    「切莫……自責,此乃……天命啊……」

    素還真勉力護住真元,聲音微弱地說道:

    「我……有重要的事要交代……」

    「你說,只要我黑白郎君活著,一定會替你完成!」

    素還真身上的血不斷地湧流而出,身體冰冷地顫抖道:

    「替我……在翠環山舉行……公祭,照我說的……去做……」

    「我會的。」

    「記住!觸摸到……我的棺木之人,就是……殺我的兇手……啊!」

    素還真噴出一大口血,再度不省人事。

    黑白郎君急忙抱起素還真,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翠環山,依素還真的計劃行事,一刻也不能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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