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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73章 又一筆血債 文 / 朝舞雪

    滂沱的大雨下了足足有兩個時辰,當耀眼的啟明星出現在天際的最東面時,月影山莊的人才終於離開。

    軒轅夢伸出幾乎縮到領口裡的脖子,往廟門外望了一眼。

    呼……幸好沒被發現。

    倒不是她怕了她們,主要是她不想在這樣的場合與邵煜霆見面,多尷尬啊。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軒轅夢對低著頭,一副小媳婦模樣的白蘇道:「雨已經停了,我們走吧。」

    白蘇乖巧地從地上爬起身,小心翼翼瞥她一眼,吶吶道:「去……去哪?」

    「當然是回住的地方。」還能去哪?總不能真的跟他回山谷過與世隔絕的隱世生活吧。

    白蘇小步跟在她身後,比小媳婦還彆扭:「你真的……不跟我回山谷?」

    回過身來,一把拉住白蘇的手,大步朝前走:「當然,大千世界多美好,我還沒想過要去隱居。」

    任由她拉著,白蘇老實得讓人大跌眼鏡,「好,我跟著你。」

    想了想,將他攬到自己身旁:「白蘇,你想好了嗎?真的要跟著我?我可是你的仇人。」

    「只……只要你對我好,報仇的事情,我就再也不提了。」輕若蚊蠅的聲音中,竟帶著一絲小小的嬌羞。

    軒轅夢睜大眼,像是第一次認識白蘇一樣:「你說真的?」

    不悅的咕噥:「當然是真的,我……這種事情我還能騙你?」

    「那……」她一整面色,道:「哪怕我的身邊有其他男人,你也願意?」

    白蘇抬眼,目光堅定:「你不會喜歡別人的。」

    「這麼自信?」

    「當然,因為我給你下了情蠱。」

    軒轅夢深深凝視著他,忽地一勾唇角,手腕一翻,在他眼前攤開掌心:「白蘇,靠情蠱來維持的愛情,是沒有結果的,我希望你能明白。」

    白蘇不能置信地睜大眼,指著她手裡的透明色小蟲,結巴道:「你……你怎麼會……我明明看到……」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這個世界很複雜,你要學會適應。」打斷他的話,軒轅夢握緊他的手,「我給你時間,讓你想清楚,不管是你對我的感情,還是一直無法放下的仇恨,這些都需要你想清楚,只有想明白了,知道自己真正要什麼,你也會快樂。」見他急切地想要說什麼,軒轅夢又補充道:「你放心,在你想明白的這段時間內,我不會逼你,也不會趕你離開。我曾說過給你自由,這個自由,指的不僅僅是身體,還有思想。」

    她已經這麼說了,白蘇也不知自己還能再說什麼,或許她說得對,弄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才是最重要的,當即也不猶豫,點頭道:「好,我聽你的。」

    「嗯嗯,真乖,這才是我的好蘇蘇。」臉上嚴肅的表情瞬間褪去,軒轅夢大大咧咧攬過白蘇,摟在懷中。

    溫暖的柔軟包裹上身軀,所有的悲傷與絕望都在瞬間被驅散,白蘇乾脆化身八爪魚,整個人依偎進軒轅夢的懷裡,雙臂緊緊纏在她的腰上,軒轅夢頗感無奈,她摟他,是因為之前為了逼出蠱蟲,耗費了太多內力,此刻體虛身弱,才不得不靠著他,他倒好,雙手雙腳整個纏上來,把她當人形抱枕使了。

    正想推開他,前方卻陡然傳來樹枝被踩斷的輕微「喀嚓」聲,連忙改推為摟,雙目如電,射向前方的樹叢:「誰?出來!」

    樹叢微動,一個人影緩緩自樹影後步出,黑色的幕離遮蓋了對方的容貌,但憑著一股奇異的氣勢,軒轅夢卻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哼,你本事不小,是我小看你了。」

    緩緩上前一步,男子摘下幕離,深邃硬朗的容顏,在昏暗的天光下,顯得尤為英俊:「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怎麼?來找我報仇?」她的目光,落在男子筆直靜立的雙腿上。雖然邵煜霆已能站立,但從他略顯僵硬的步伐來看,他的腿似乎並未完全恢復。

    英挺的劍眉微挑,他目光冷峻,比她還要淡漠:「我不會殺你,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凌駕於你之上,看著你失去一切,才是最好的報復。」

    軒轅夢傲然冷笑,絲毫不把他的話放在眼裡:「邵煜霆,你的記性可真差,我也說過,就算你凌駕於我之上,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希望下一次見面,你還能這麼說。」

    什麼意思?難道他此次與月影山莊的人一起來到昊天,目的就是為了對付自己?忽然想到什麼,忙將白蘇護到身後,冷聲問:「上次在皇宮門前,指揮鎮刑司包圍我的人,是不是你?」

    劍眉又是一挑,邵煜霆不屑冷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邵煜霆,你少裝蒜了,大丈夫敢作敢當,你跟著那個什麼莊主,不就是為了對付我嗎?真沒看出來,你自詡清高,為了報復我,竟然與鎮刑司同流合污,甘願做文太師手下的爪牙。」

    「我說了,我什麼都沒做!」他眼中有灼灼的怒焰,如燎原之火。

    軒轅夢譏誚一笑:「隨你怎麼說,我軒轅夢,從來都沒把你放在眼裡。」

    邵煜霆面目平靜,唯有眼中燃著灼人的冷焰:「總有一天,你會把我放在心上,永生永世,難以忘懷。」

    他這話的意思,軒轅夢懂,無非就是想表明他比自己強,但若是按照字面意思來理解,這話就有點不對味了,「邵煜霆,你可千萬別愛上我,要對我死心塌地的男人太多了,姑娘我應付不來啊。」像是為了展示自己話中的真實性,她拽過身後的白蘇,困在懷裡,微一俯首,便在白蘇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邵煜霆眸色深深,眸中的冷焰漸漸變為深沉的黑色漩渦:「你真的很厲害,能讓白蘇放棄背負的血海深仇。」他像是自嘲般的笑了笑:「真不明白,他們都喜歡你什麼。」

    軒轅夢得意大笑:「怎麼?你嫉妒了?比起本姑娘的人見人愛,你做人就太失敗了。」

    他也不反駁,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欲轉身,「看好你的男人,生死之博時,別讓他們成了你的累贅。」

    軒轅夢無謂地朝他道,「這一點你放心,我的男人,我自然會……」話未說完,她猛地一個回身,帶著白蘇繼續向後掠去,耳邊風聲簌簌,同時夾雜著暗器劃破空氣的嗡鳴聲。

    站定腳步,將最後一枚暗器夾在兩指間,反手一甩:「邵煜霆,你可真夠卑鄙的,有本事光明正大地對付我,偷襲一個手無寸鐵的男人,你太有種了!」

    邵煜霆也是臉色劇變,看著身後樹叢的方向,眸色漸冷:「殷俐珠,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一聲輕笑,一道人影自樹叢見拔地而起,飛掠而來,與邵煜霆並肩而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女人狠心挑斷你的手腳筋,又廢了你的武功,不替你報仇,我嚥不下這口氣!」

    哈?這就夫唱婦隨了嗎?望著對面的一男一女,軒轅夢嗤聲冷笑:「想報仇?那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能力了!」

    「我早有準備。」女人不急不緩,態度比她還狂妄,「今日,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意識到事態不對,軒轅夢忙將白蘇推到身後,「我軒轅夢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死的,你可想好了,別偷雞不成蝕把米。」

    名為殷俐珠的女人仰首大笑:「軒轅夢,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

    在破廟中時,軒轅夢就察覺到女人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如果面對面交鋒,自己不一定能佔到便宜,再加上對方人多勢眾,這一場生死較量,怕是凶多吉少。

    目光凝重地看了眼白蘇,軒轅夢小聲道:「你先走,解決了他們我再去找你。」

    「不!」斬釘截鐵,白蘇固執的性子真是一點都沒變:「我要和你一起走。」

    軒轅夢無奈扶額:「我也想和你一起走,但人家都找上門了,非要跟我比劃比劃,你說我能怎麼辦?」

    輕鬆的口吻,不能緩解一絲緊張的氣氛,白蘇緊緊攥著她的手,指甲深深陷入她的掌心:「我可以留下來幫你。」

    「就你?不給我添麻煩就算好了!」伸手推了他一把,軒轅夢對他的固執又氣又急:「快走快走!」

    「誰也不能走!」一聲厲喝,一道銀色的流光,迎著初升的朝陽,向二人所在的方向疾射而來。

    軒轅夢大驚,連忙在白蘇腋下一抄,輾轉騰挪,堪堪躲過對方射來的暗器。

    腳步站定,軒轅夢心中怒火激盪:「姓殷的臭女人,你的對手是我,有什麼招儘管使來,欺負我家蘇蘇,你是何居心?」

    殷俐珠桀然冷笑,目中儘是對她的嫉妒與憎恨:「哼,只殺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曾對煜霆做的,悉數放到那個男人的身上!」

    看到她那樣瘋狂的目光,軒轅夢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卻扔是雲淡風輕地笑著:「呀,又是一個癡情人,可惜可惜,我的男人不是誰都能碰的,想要動他,你得先過我這一關。」

    殷俐珠聞言,目中冷光暴漲,她的若無其事,顯然激怒了對方,只見女人揚手一揮,數條人影從林中顯現,極有規律地將她團團圍住,正好形成一個六角形。

    軒轅夢直覺不妙,面上卻不動聲色:「這是什麼意思?以多欺少?」

    「只要能殺了你,以多欺少又有什麼關係。」

    軒轅夢雙目一瞇,冰冷的血色自眸中閃現,「想殺我?沒那麼容易。」最後一個字落下時,她揚手一拋,將白蘇推出包圍圈。

    沒有給對方反應的機會,在白蘇落地前,軒轅夢便抽出隨身佩劍,人劍合一,化為一道藍色流光,朝殷俐珠所在的方向襲去。

    似乎沒料到她的速度竟會那樣快,殷俐珠臉上出現一絲駭然的震愕,短暫的驚異後,她便鎮定下來,抬手一揮,喝道:「擺陣!」

    話音一落,六道人影立刻化為詭異的虛影,驟分驟合,將軒轅夢牢牢困在陣中。

    從沒見過這般詭異陣法的軒轅夢一時有些手忙腳亂,明明刺中了對方,實際上卻是刺中了空氣,還沒來得及收劍,便聞得耳邊傳來破刃之聲,直到是敵人迫近,只能暫且躲避,對方沒傷著她,她也沒傷著對方,看似沒什麼危險,可幾個回合下來,她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這到底是什麼鬼陣法,不論她反應再快,身法再飄忽,都無法傷到敵人一分一毫,對方似乎也不急著對付自己,意在耗光她的體力,等她徹底脫力時,再一鼓作氣,將她斃於劍下。

    左突右衝,怎麼都尋不到這劍陣的奧妙,軒轅夢像個無頭蒼蠅般,連招式都顯得有些凌亂,失了章法。

    心頭的陰雲越發濃厚,她心知若繼續下去,遲早要落敗,可這劍陣的陣法實在嚴謹,她窮盡思緒,也尋不到一個突破口,只能在劍陣中勉強維持個平手。

    對方似乎認為時機已到,只見那些飄忽的人影,突然合六為一,齊齊朝著她的方向擊來,軒轅夢見狀,以為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長劍挽出一道劍花,朝那六人橫掃而去,而她萬萬想不到的是,劍氣在擊中那六人前,竟與六人發出的掌力融合,如彈力球般,反過來朝她逼近。

    軒轅夢一時被鎮住,待反應過來時,已來不及躲避,劍氣融合六人的掌力,齊齊打在她的身上。

    這是她自穿越以來,第一次慘敗,雷霆之力一股腦全部招呼而來,頓時有種五臟六腑都要被震碎的感覺。

    心口驟然一痛,「哇」的一聲,滾燙的鮮血便從喉中湧出,滴落在衣衫上,綻出點點梅花。

    她平生最怕痛了,被兩股力道同時擊中的痛苦,讓她連面容都有些扭曲。

    完了完了,這回是真的完蛋了!這劍陣如此厲害,殷俐珠武功又不在她之下,這回她鐵定要交代在這了。

    扶著胸口,舔了舔沾染鮮血的唇瓣,目光與不遠處的邵煜霆相撞。

    以為能從他眼中看到欣喜,實則卻是黑沉一片。

    她咳了兩聲,又是一口鮮血湧出,隨手用手背擦了,雖痛苦至極,嘴角卻勾起冷然的弧度,似笑非笑:「都說失敗是成功之母,我還從未失敗過,想想還真是有些遺憾。」

    殷俐珠只當她是瘋了,拋給她一個不屑的眼光:「也好,今天就讓你嘗嘗失敗的滋味,免得你死不瞑目。」

    軒轅夢咦了一聲,故作奇怪:「你怎麼知道你一定就是勝利者,而我就是失敗者呢?」

    殷俐珠看她的目光,已和看一隻落水狗沒什麼兩樣了:「哼,死到臨頭還嘴硬,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我月影山莊六芒星陣的威力?」

    「哈,流氓星陣?好名字,真是好名字!」軒轅夢毫無形象地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見她這番模樣,殷俐珠詫異之餘,心中亦生出一絲憤怒,她的若無其事,她的無所畏懼,她的張狂傲慢,等於是在她的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月影山莊作為天下第一大莊,自然有它高高在上的資本,就連武林盟主,也不得不賣她一個面子,軒轅夢雖為皇室太女,但以她在江湖上的地位,絕對可以與之比肩,一個敗軍之將,何以言勇?在軒轅夢以卑鄙手段奪走她愛慕多年的男人時,她就發誓,總有一天,她要讓那個女人,以低賤的姿態,跪在自己面前向她求饒。她要踐踏她,羞辱她,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

    「眾弟子聽命,列陣迎敵,殺了這為禍天下的妖女!」

    六芒星陣的威力,軒轅夢之前就已經體驗過一次,如果她夠聰明,就不該激怒殷俐珠,但不知為什麼,她就不是不願意在她面前露怯,就是死,也絕不說一句半句的求饒之語。

    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白蘇給傳染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保命什麼事不能做呢?可她是驕傲的,自矜的,狂妄的,要她求人,那還不如殺了她。

    受了極重的內傷,她現在連五成的功力都使不出,反擊是死,不反擊也是死,既然左右都是死,倒不如省些力氣,死也死的好看些。

    鋒利的劍尖,挑破肌膚,狠狠刺入她的肩頭,軒轅夢一聲悶哼,嘴角揚起一抹譏嘲的笑,彷彿在無聲說著:我都束手就擒給你殺了,你竟連心臟都刺不準,六芒星陣不過如此嘛。

    冷笑還未在臉上完全展開,就見將劍刺入自己肩頭的那名弟子雙目暴突,口鼻滲血,握劍的手一鬆,整個人痙攣著倒了下去,不到片刻,就嚥了氣。

    軒轅夢望著死去的這名弟子,胃部一陣噁心,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恐怖的死人。

    六芒星陣因少了一個人的緣故,威力頓失,軒轅夢連忙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猛地從地上彈起,長劍出鞘,冷冽的寒光帶著割裂肌膚的殺意,如洶湧的海浪,朝前方推進。

    劍氣所過之處,所有的草木皆被斬成碎片,嘩啦啦作響,光聽著那聲音就駭人至極。

    這一擊,用盡了軒轅夢所有的力氣,若不能一舉成功,她今日便再無翻身的機會。

    人在危機狀況下,通常會爆發出強於平日百倍的潛能,軒轅夢豁出一切揮出的這道藍色劍氣,就是江湖上的一等高手,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攔下,面對突發的狀況,殷俐珠也失了分寸,呆呆站在原地,之前霸氣盡顯的雙目中,此時唯剩驚恐與震駭。

    她是習武之人,若以真氣護住心脈,軒轅夢的這道劍氣至多將她打成重傷,而邵煜霆武功盡失,這凌厲而強悍的劍氣,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一個艱難的選擇,擺在她的面前。

    護邵煜霆,還是自保?

    若護邵煜霆,自己怕是凶多吉少,若是自保,邵煜霆則必死無疑。

    電光火石的瞬間,她能做出的選擇,只有一個!握緊雙拳,她驟然閉眼。

    她不甘心這樣死去,僅僅因為一個男人,就放棄她好不容易奪到手的地位和權利,她要打敗軒轅夢,掌控整個江湖,這是她畢生的心願,在沒有達到這個願望前,她不能死,絕不能死!

    劍氣咆哮如噬人的風暴,面對死亡,男子眼中的神色,卻是平靜的,安詳的。

    他似乎對殷俐珠棄他而選擇自保的舉動沒有半點怨怪,他靜靜地目視前方,在死神的面前,他像個真正笑傲人生的英雄,讓軒轅夢也不由得心生佩服。

    就在那劍氣即將捲上他的身軀前,一道嬌小的人影飛快擋在他的面前,女孩臉上稚氣未脫,眸中的堅定,卻足以讓久經風霜的老者也不禁動容。

    甚至連驚訝的情緒都來不及出現,女孩便像一隻斷線風箏,輕飄飄飛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這一幕,是誰也沒料到的。

    短暫的愕然後,邵煜霆拖著尚未痊癒的雙腿,疾奔至女孩身邊:「玲兒!」

    很少能從這個堅毅冷漠的男子臉上,看到那樣焦急無措的神情,他半跪在女孩身邊,因為極度的驚訝和悲慟,探向女孩的雙手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著:「為什麼要這麼做?」

    玲兒渾身筋脈俱斷,連睜眼都顯得十分艱難,她虛弱地看了眼邵煜霆,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笑:「……還好,師夫你沒事,要不……要不然莊主師父一定很……很難過。」

    是嗎?她會難過?

    他轉過臉,視線還未與殷俐珠接觸,便見她逃避般匆忙別開眼。

    她的惶恐,她的羞愧,她的心虛,全都寫在臉上。

    自嘲般扯了扯唇角,邵煜霆移開視線,牢牢握住玲兒無力垂下的手:「別說話,別再說話了……你會好起來的,相信我,一定會好起來的。」

    軒轅夢覺得自己真是嘴賤,聽到這句話,竟回了句:「她渾身經脈俱斷,已經沒救了。」可憐的小女娃,這件事原本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卻白白丟了性命。

    正俯身安慰玲兒的男子驀地抬頭,目光冷厲陰狠地瞪向她:「軒轅夢,這筆債我會記住的。」

    沒時間也沒工夫跟他囉嗦,軒轅夢背起因殺了人而處於呆愣中的白蘇,足尖在地上輕點,騰身飛躍的瞬間,胸口一陣劇烈悶痛,軒轅夢捂著心口,亦冷聲回應:「今日這一身傷,我也會記住的!」

    聲還在,人已遠去。

    邵煜霆暗中捏緊雙拳,冰冷的寒意,自眸中一點點擴散開。

    「煜霆,我……」終於回神的殷俐珠走到邵煜霆身邊,想要將他扶起,卻在觸到他手臂時,被他毫不留情地揮開。

    站起身,語調沉冷:「不用向我道歉,我們彼此利用,自私是應該的。」

    「煜霆,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若不是為了你,我何苦千里迢迢來到昊天?鳳蜒斷續膏千金難求,沒有我,你能重新站起來嗎?」

    一聲冷笑,從薄唇中溢出,男子的目光帶著前所未有的輕蔑:「所以,你就與文太師合作,助紂為虐,是嗎?」

    「我都是為了你!」

    「不要說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雖不怒,氣勢卻極是威嚴,邵煜霆目光淡淡,語氣淡淡,卻讓殷俐珠一時無語。

    「煜霆……」她一聲長歎,想要去拉他的手腕。

    不著痕跡的避開,邵煜霆將目光調向軒轅夢離去的方向:「我累了。」

    男子冷淡的態度,讓殷俐珠不由得一陣心頭火起,但她明白,逼得越緊,邵煜霆就會離她越遠,為了可以得到他,忍一時之忍又如何?於是硬生生壓下心中的怒火,柔聲道:「既然累了,那就走吧,你的腿還未完全康復,不要站太久。」說完,便要來扶他。

    再一次躲開她伸來的手,邵煜霆面無表情地從殷俐珠的身邊走過,坦然冷毅的姿態,竟比她這個莊主還要傲氣,殷俐珠暗暗咬了咬牙,忍著不悅跟了上去。

    另一邊,中了軟骨散又受了傷,還背著白蘇跑了幾里路的軒轅夢終於力氣盡失,像一灘軟泥緩緩滑到在地,「累死我了,你……你自己走吧。」

    白蘇還沉靜在殺了人的恐懼與不安中,看著自己雙手,一臉的悲痛愧悔:「我殺人了,我剛才殺人了,怎麼辦,怎麼辦?我不想殺她的!真的,我只是想救你而已,並不想殺她!」

    堵住耳朵,軒轅夢頭疼欲裂,再這麼吵下去,她沒被殷俐珠殺死也要被白蘇吵死了:「殺了個人而已,有什麼關係?你不殺她,我就死翹翹了!要怪只能怪她們的莊主,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手下!」

    白蘇還是一臉悲愴,彷彿他做了件多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不,不是的,都怪我,我怎麼可以殺人,師父在天有靈,一定會不會原諒我的!」

    「沒關係,你師父早就不原諒你了。」愛上殺師仇人,他師父還能瞑目嗎?那不是瞎扯淡嘛。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怎麼可以殺人……」白蘇情緒激動,思維混亂。平生第一次殺人,他心中充滿了罪惡感,短時間內,恐怕還接受不了。

    軒轅夢掏掏耳朵,為了不再繼續遭受他的荼毒,只好起身,強撐著早已沒有力氣的身體,走到前方一處偏僻的宅子前,用力砸門:「開門!救命!老娘我受不了啦!」

    一陣鑼鼓般的咚咚聲後,一張帶著慍怒的臉從門縫裡探出:「你還知道回來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還以為你死在外面,差點就殉情了……」說到這,一雙妖嬈的鳳眸驀地睜大,「你……你這是怎麼了?」

    無力地靠在牆上,軒轅夢無視自己的血人造型,伸出一隻手,在蕭倚樓整潔的衣袍上,蓋了一隻血手印,「你說對了,我還真差點就死了,但我怕我死後,你會殉情,所以就拼著一口氣,死裡逃生,終於撿了條命回來。」

    被她此刻渾身是血的模樣嚇得六神無主,哪還有心情去細究她話中的不正經,連忙扶住她,便要往屋裡去。

    軒轅夢伸手指指後面:「還有一個被嚇瘋的,別忘了……」說完這一句,才算是放了心,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昏迷。

    ……

    這一昏,就昏了整整一天,醒來的時候,床邊坐了三個人。

    一個眼睛紅腫,一個面帶憂懼,一個臉色沉冷。

    眨眨眼,確定自己還活著,軒轅夢咧嘴一笑,摸索著將離自己最近的一隻手握住:「咋回事?一個個如喪考批的,我又沒死,都笑一笑,讓我高興高興。」

    被握住的手猛地抽出,接著就是蕭倚樓連珠炮般的叱責:「笑?你讓我們怎麼笑得出?從昨天晚上你就一直高熱,命在旦夕,我們三個輪流為你降溫才勉強退了熱。我真不明白,你是太自信了還是怎麼著,什麼事都一個人去做,我就那麼不值得你信任嗎?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我,還不如趕我走算了,也免得你總要想法設法瞞我,反正你自己的性命自己都不在乎,我又何必在乎!」

    她聽得出這些都是氣話,他怨她,更擔心她,那雙透著擔憂的紫眸騙不了人。可她瞞著他,並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想連累他,自己孑然一身,沒什麼好怕的,可他不行。或許在她的生命中,只有這並不算濃烈的情愛,可以算的上是她的牽掛,就像她對祁墨懷說的,當在人生道路中失去方向時,他們將是她迷途中唯一的指路燈。

    不顧他的抗拒,她再次握住他的手,懇切道:「別這樣,你知道,我心裡是捨不得你的。」

    「捨不得我?既然捨不得我,你還一個人去冒險?」蕭倚樓慍怒未消,她昨日危在旦夕的狀況,是真的嚇到他了。

    軒轅夢望著他,淺笑輕顰,他此刻的壞脾氣在她眼中,竟是那麼可愛:「倚樓,我傷口好疼,你別罵我了,好不好?」

    面對她近乎無賴的哀求,蕭倚樓雖知她是故意的,卻仍是忍不住心疼:「夢,我不報仇了,我們回龍華好不好?」

    她驟然睜大美目,脫口道:「怎麼可以!死去的那些可都是你的家人!」

    此話一出,蕭倚樓也怔住了,他靜靜看著他,紫色的眸中暗流湧動,他忽地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像是喃喃般道:「你……真的是軒轅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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