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城就在下面！」
紫水沒能理解先瞳的震撼，對於他來說，挪亞冰川本來就應該是那樣的，他指指冰川腳下，不好意思地道：「可是具體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挪亞，真是人力能夠創造出來的嗎？
目光沿著冰川的陰暗輪廓移動，先瞳心裡無法抑制地生出一種膜拜的情緒，他無法想像該要何等的創造力，才能夠造出這種程度的方舟。
不，挪亞不是方舟，它根本是一塊大陸，而在三千多年前，它就是一塊會移動的大陸！？
管中窺豹，異族的強盛，先瞳只需通過挪亞就能想像一二，難怪當初其侵入神界，可以以一族之力和神界百族對抗三百年！
而當時在異族奴役下的人類，又該是怎樣的光景？
「大哥哥……大哥哥……」
耳邊傳來的幾聲叫喚，將先瞳從驚駭中呼醒，他扭頭看著紫水，猶自有點暈乎地道：「怎麼了？」
「是時候了。」
想不通為什麼先瞳昨晚還心急如焚，這時又癡癡呆呆的，紫水搖搖頭，很盡職地道：「雪山天氣說變就變，搞不好過一會兒又要颳風，我們還是早點搞到那什麼草。」
「炎陽草。」
補充了一句，醒覺的先瞳強行抑住心頭無法平復的悸動，最後看了挪亞冰川一眼，甩頭丟開所有與此行無關的繁瑣碎事，轉身跳下去。
變得好快！
紫水看著先瞳臉上表情在眨眼間從懵然到冷穆，由衷地發出一聲驚歎。
「嘿呀！」
趁著先瞳忙著抱起朱小佳，紫水也從積雪上滑下來，走到石崖的側邊，在厚雪上扒了幾下，拉出一條巨大的肋骨狀的骨頭來。
這條肋骨也不知出自什麼蠻獸，通體灰白色，呈均勻的拱形弧狀，又長又寬，整條豎起來比紫水的個子還要高一些。
「……」
為了方便行動，先瞳沒將朱小佳固定在身前，而是背了起來，回頭看見紫水對古怪的肋骨愛不惜手的模樣，無力地搖頭。
前天在山腳下，兩人發現了一具據紫水說是雪牛骸骨的骨架，小鬼頭立刻如獲至寶，什麼不要只扳下了一根肋骨，背著說什麼都不肯放下，讓人哭笑不得。
「走吧！」
經過大半夜的休息，先瞳的狀態恢復了七、八成，此時距離山頂大概只有半天路程，在正常情況下，天黑之前就能見到魂老口中描述的炎陽草。想到朱小佳可以醒過來，他不禁有些迫不及待。
「好咧！」
扛著比自個兒身板還要大上一點點的彎骨，紫水絲毫不吃力，踏雪如飛，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緊緊跟在先瞳後面。
下了一整夜的暴雪，山上鋪滿積厚的冰雪，換了普通人，這時候說不定會舉步維艱，好在兩人都擁有不俗的實力，倒沒有受到多大阻滯，可是為了保證速度，體力的消耗就免不了要增大。
小半天後。
呼啊，哈啊！
一呼一吸間，一股股濃白色的氣霧從先瞳口中噴出來。喉嚨乾澀燥啞，胸口刺熱的悶痛，他知道自己的情況正在進一步往壞的方向發展，比起昨天休息前更為嚴重。
雪上加霜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不適應越來越惡劣的環境變化，他的眼睛隱隱發紅，滲水酸痛，連視線都變得略微模糊。
嗚呼！
聽到鬼哭狼嘯一樣的尖叫聲，先瞳遠望過去，苦笑不迭。
那邊的雪坡上，一個裹著不合身的狼裘的少年踏著一根巨大的骨頭彎板，在雪面上極速滑行，玩得不亦樂乎，不時發出爽快的嚎嗥。
這傢伙千辛萬苦地背了一天的肋骨，原來是這樣用的。
按了按頭，先瞳用力閉緊眼睛後睜開，半瞇著雙目，集中精神後繼續往上攀爬。
這時候，雪山的走勢逐漸變得陡峭，時不時得手腳並用。要在平常的話，這點程度的山勢對先瞳而言不值一提，可是在此時卻讓他的呼吸變得更沉重、急促，聲音如同老化的風箱。
呼……嗯！
不知過了多久，重複著機械動作的先瞳忽然停下來，臉色發白地往上斜望。
前面的地勢依然陡斜，許多形態各異的山巖凸顯出來，沿路一眼往上，冰雪逐漸消褪，黑白無序交替，怪石嶙峋，與下方的雪峰形成鮮明對比。
讓麻木的先瞳精神一振的是，越往上越是熾熱的地帶，距離峰頂似乎不遠了，站在他的位置，可以隱隱約約地看到頂端那不規則圓崖的邊緣！
「到了！」
餘興未盡的紫水抱著骨板跑上來，站到先瞳身邊往頂峰看，指著那裡，嘿嘿地道：「很快到了，翻過去能見到火熔湖，邊上就有那什麼草！」
「炎陽草！」
加重了語調，聲音透著微微顫動的先瞳深吸一口悶熱的空氣，回過頭看著紫水，不容商量地道：「好了，你在這裡等我！」
欸？
眼睛紅腫，面色青白，先瞳這時的樣子將紫水嚇了一跳，他瞪著眼，腦袋像撥浪鼓一樣搖擺起來，「不行，說什麼都不行，我要上去。」
「夠了！」
拍了拍紫水的肩膀，額頭冒出一層冷汗來的先瞳強笑一下，道：「你能帶我到這裡，已經夠了，原本就不該讓你來的，是我的私心，小佳對我來說實在太重要，對不起！？」
「嘛，沒有啦，是我不想跟魂爺爺回去啦。」
撓撓臉頰，紫水很仗義地反拍了先瞳一下，豪氣地道：「頂多是互相合作，咱們是好朋友不是麼？沒有這樣計較的啦！」
「不行！」
果決地搖頭，先瞳盯著紫水，肅然道：「你救過我，魂老對我有大恩，做到這種程度，我已經過意不去，如果讓你陷入明知的危險當中，那就更不應該！」
「這是底線，別說了！」
嚴厲地制住還想開口辯說的紫水，先瞳冷聲道：「可以看出來，你對魂老，或者說村子裡的人來說很重要，如果你執意要跟著我去冒險，一旦出事，即使我能夠拿到炎陽草救活小佳，也會在魂老面前以死謝罪的！？」
「那……」
看到先瞳的表情，紫水也有點畏懼，眼珠子一轉，舉手建議道：「那我帶著小佳留在這裡等你，這樣可以了吧？安全多了！」
「不行！」
斷然拒絕，先前先瞳的想法是迫於無奈，這時根本不給紫水打小九九的機會。另一方面，先瞳也是預防他在自己出事後會頭腦發熱地跑上去。
「嗯……好吧。」
面對先瞳的決絕，無計可施的紫水耷拉下腦袋，半響後才不情不願地點點頭，無精打采的像只霜打過的茄子。
「謝了！」
先瞳笑得並不好看，他舉起拳頭在紫水胸前輕捶了一下，「半天時間，沒見我回來的話，你就自己下山，千萬別做傻事，要記得還有很多人在等你回去！」
「噢！」
大概是覺得說什麼都沒用，情緒低落的紫水老老實實地點頭，一聲不吭地坐下來，雙手撐著下巴，眼送揮手的先瞳轉身往上走。
「小佳，再等一會兒。」
背後冰涼的觸感讓先瞳沒敢回頭查看朱小佳的狀況，他聚精會神地翻越犬牙交錯的山巖，一步一步地往山頂的方向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