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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四十七章 鄧爸之死 文 / 舒本凡

    正當果農退合同退預付款時,好年華不幹了。為什麼呢?果農只退百分之八十。比如當初收了好年華一萬,現在只退八千,好年華當然不願意。

    不是果農賴賬,而是另外百分之二十被村裡作為提留收走了。果農有果農的道理,那百分之二十村委會收了,你們找村長要去。

    村長?村長有村長的道理,提留款交鄉里去了,只返還村裡百分之三十。這百分之三十呢,花光了,一分錢都沒剩。

    好年華似乎很好說話,合同收下,但錢不收。好年華的道理是,這錢嘛,你們要麼別退,要麼全退,要麼打欠條。

    不退?果農聚一起商量,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我們擅自撕毀合同就已經無理了,已經收的錢卻不退。好年華必定埋有後著,起碼要有高額利息。要是一張狀紙將我們告到法院,那是必輸無疑。恐怕還要罰款,重罰。

    那麼全退?天下也沒這個道理!村委會將錢收走了,讓我們還賬?你白狗吃屎,讓我們黑狗擋災?

    那麼打欠條?道理是一樣。本來還可以賴村委會,欠條一打就沒得賴,誰打的欠條誰還錢。

    果農們商量來商量去,覺得將合同先退了。手裡捏著與好年華簽的合同,卻將果子賣給別人。到時違約責任承擔不起,賣給別人多出的那幾個錢還不夠罰款。

    果農們摸著胸口承認,好年華真好說話。那些工作人員個個滿面笑容,一句難聽的話都沒有就將合同收下,再在上面蓋上作廢章。有些果農就忍不住,對好年華的工作人員說:「你們找村委會要錢去啊,我們幫你一起去要。」

    好年華的工作人員當然是婉言拒絕果農的好意。劉總辦事風格向來是溫和而又不吃虧。她叫我們如此辦理,總有她的道理。

    好年華不追究果農,反倒讓果農大不好意思。這消息傳到城裡,鄧胖子就坐不住了。他覺得這是在打他的臉,讓他在好年華人的面前難以做人。

    好年華的人經常來府右街吃飯,尤其劉萍就喜歡來鄧胖子這兒。自己老家的人做出如此無賴之事,鄧胖子覺得再也沒臉見劉總。

    扔下酒店一攤子事不管,鄧胖子直奔老家罵人。別人不罵,就專罵村長。村長是胖子大伯,胖子不怕犯上作亂。

    鄧爸鄧媽一聽兒子回老家罵人,立即就跟著去了。兒子回老家能罵誰?果農太多,他總不能一家家地去罵。只能集中火力罵村長,也就是罵他大伯。

    作為大哥,胖子的大伯對他全家非常好。當初將進城的名額讓給弟弟就不說了。前幾年下崗,家裡日子沒法過,大伯就經常接濟他們家。

    大伯完全秉承舊社會那種長子如父長嫂如母的傳統。對弟弟妹妹的照顧,真的是比老父親還好。這死胖子不知天高地厚,真要是罵了大伯可如何是好?

    胖子是開自己的車去的。鄧爸鄧媽是打的,速度沒胖子快。離老家村子還有很長一段路時,胖子已經在村裡開罵了。

    不可能一家家地去罵,胖子一時也不敢罵大伯。他站在村子正中跳著腳大罵村民無恥,見利忘義,養兒子不長屁眼,養女兒全身都是屁眼。

    這次富運公司與好年華的水果收購大戰,涉及了九峰山方圓幾百里的地區。富運公司是進攻方,目前已穩操勝券。好年華已撤退,轉而向西北、西南、東南廣大地區建立水果收購基地。

    與鄧胖子罵街的同時,谷雨龍也在自己的老家罵街。谷雨龍也覺得自己在麒林城裡難以見人,老鄉們丟了他的臉。他的其他四個兄弟也在各自的村裡罵人。

    谷雨龍及其兄弟都帶著手下,威風凜凜。村裡也沒有能夠壓住他們的長輩。

    鄧胖子就不同了,他是孤軍奮戰。他的輩份雖高,但頭上有大伯壓著。聽著鄧胖子越罵越不像話,大伯出來干涉了。

    平常大伯哼一聲胖子都怕。但今天不同,今天胖子是豁出去了,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本來是不敢直接罵大伯的,現在大伯出頭干涉,那就也要罵上一罵。

    胖子罵大伯不要臉,仗著村長的勢多吃多佔,那些提留款就是被村幹部吃光了,弄得現在沒錢還賬。

    胖子左一個不要臉右一個不要臉,將大伯氣得鬍子都發抖,抄起一柄鐵鍬就要打。

    正在此時胖子的弟弟,也就是鄧二丫的小哥哥趕來,朝哥哥大喝一聲:「快跑!」

    鄧二丫的小哥哥鄧九大剛剛退伍,分配到家鄉一個偏僻的派出所工作。現在退伍軍人實行哪裡來那裡去,安置就看各人的門道了。

    從不求人的張秋生這次出頭求了老桂。老桂是張秋生的病人,這條老命今後還要指望他救。張秋生的條件是,當兵出身的嘛,最好安排當警察。

    鄧九大一點過硬的條件都沒有。像他這樣的退伍軍人比比皆是,安排進警察隊伍非常難。憑老桂的面子當然沒問題,但分配到西山縣最偏遠的鄉派出所。

    在張秋生看來,老桂沒出大力。但鄧家可就了不得了。這是鄧家第一個吃公家飯的人,還是警察這樣牛---逼的職業。雖然是偏僻之地,除了工資沒其它福利。但鄧家現在不缺錢,要的就是這份光榮。

    鄧爸現在幸福無比。大兒子創業成功,並且已成家立業。小兒子當了警察。二女兒考上大學。做人如此,夫復何求?

    鄧爸在追大兒子以前就打電話給小兒子,要他趕快回家。你大哥在犯渾,你離得近快去制止。

    鄧九大讓胖子快跑。胖子犯了倔,他就不跑,讓大伯打。一鐵鍬拍下來,弟弟趕緊為大哥擋著。鐵鍬拍在弟弟背上,鄧九大兩腿一軟癱倒在地。

    大伯見將侄子打成這樣,自己也嚇傻了。趕緊扔了鐵鍬,回家,將大門關死死的,眼不見為淨,耳不聽不煩。

    胖子見弟弟這樣,著慌了,抱著弟弟哭喊:「九兒,九兒,你咋了?你別嚇哥,我,我,我膽小。」

    鄧九大掙扎著要起來,嘴裡還說:「沒事,只是被拍暈糊了。我,我,哇——」一句話沒說完,張開嘴就吐出一大口鮮血。

    胖子慌神了,抱著弟弟大哭:「九兒,哥對不起你——」

    胖子的老婆,就是二丫說是麻桿的那個女人。她與胖子是五一結的婚,這次與胖子一道來了。胖子老婆見九大這樣就更慌了神,立即拚命地尖叫:「快來人啊,九兒要死了!嗚哇——,九兒要死了——」

    九大強睜開眼,朝胖子老婆說:「嫂子,別瞎說,我,我沒事。」

    正在此時鄧爸鄧媽趕來了。一看小兒子躺在地上,嶄新的警服胸口上沾滿了鮮血,鄧媽眼淚立馬就出來了。

    當聽說是大伯打的,九兒是替胖子擋了一鐵鍬。自己的兒子,當然知道小名。鄧爸立即就想到肯定是胖子罵了什麼難聽的話,大伯氣不過才打他。

    自己惹的禍,卻要弟弟擋災,鄧爸見胖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操起身旁的一根木棒就朝胖子腦袋上敲去。

    鄧爸打孩子是家常便飯,從來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盛怒中他忘了一點,胖子現在是有老婆的人了。兒子的所有權已經轉移到兒媳那兒,做老子的再也不能隨便瞎打。

    果然胖子老婆立即一跳八丈高,指著鄧爸的鼻子大罵:「你憑什麼打人,我問你,憑什麼打人?嗚哇——,這日子沒法過,鄧家就沒好人!你們老兄弟兩人,一個拿刀一個拿盆,是要把晚輩往死裡逼哦!嗚哇——,我就沒見過這樣的人家喲——」

    胖子是被老爸打慣了的,連忙喝止老婆。可女人撒起潑來,無法喝止。鄧媽氣得抽了媳婦一耳光。這可了不得了,馬蜂窩捅大了。胖子老婆一把揪住鄧媽,媳婦要與婆婆拚命。

    鄧媽原本就看不慣媳婦,堅決不同意胖子娶她。原因是太瘦。在鄧媽看來,這姑娘沒胸沒屁股,這還叫女人麼?沒胸沒屁股的女人必定不會生孩子,娶了來有何用?

    雖然國家要計劃生育,但女人本質還是要會生。加上自五一結婚,到現在四個月了,她那肚子一點動靜沒有,鄧媽就更嫌惡這個媳婦。現在媳婦竟敢抓她,更讓鄧媽怒不可遏。兩個女人就此扭打起來。

    鄧媽胖,媳婦瘦。鄧媽年紀大了點,媳婦年輕。兩人剛好半斤對八兩,相互揪在一起打成一團,任何人都拉不開。

    婆媳倆正打得不可開交,突然就聽到九大嘶啞著嗓子大喊:「爸,爸,爸——,你怎麼啦——」

    緊接著胖子也哭喊著:「爸,爸——,你醒醒,我錯了——,你起來打我吧!爸,爸——,你醒醒——」

    婆媳倆停止了打鬥,楞了一下,鄧媽撲到鄧爸身上大喊:「孩子你爸,你怎麼了,你不能丟下我——」

    九大趕緊地叫:「媽,不能搖爸,心臟病發作就不能動。媽,你起來,也不能壓。」

    鄧媽聽兒子的,趕緊爬起來。看著老伴躺地上,眼睛緊閉,嘴角冒白沫,一手緊緊按著胸膛。鄧媽坐旁邊,伸手在老伴鼻端試了一下,突然大哭:「已經沒氣了,你們的爸死了——」

    大伯也趕緊出來。今天的事鬧大了,自己出手也確實太狠。大伯悔恨不已,跌跌碰碰地來到鄧爸身邊,也伸手在鼻端試了試,發現沒了氣後,立即就哭:「二子啊——,哥對不起你。二子啊,你起來,哥給你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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