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吳綠鬢心裡咀嚼著聞人凝的話，很可能的意思，從另外一方面理解，那就是還沒有確定了，不管是有七成還是八成把握，總之不是十成十的確定，否則的話，只怕自己的這位宗主，對那馬恩，也不會是這樣的態度了。
「小姐需要讓綠鬢去試試嗎？」剛剛被聞人凝說了幾句，吳綠鬢有些惶然，不知道怎麼這話就蹦出了自己的嘴。
「試試？」聞人凝看了她一眼，沉吟起來，聽起來，這的確是一個可行的法子，一直以來，她都抱著冷眼察看的心思，在馬恩的身側，馬恩雖然露出了幾分崢嶸，但是，眼下想起來，這些露出來的異於常人的地方，都是在他極為窘迫的時候出現的，眼下他立足已穩，氣候小成，又和燕王搭上了線，再想看到他窘迫的時候，可就少之又少了，那在冷眼在一側察看，似乎還真的有些不妥了，就像這次，自己還以為他是未卜先知，哪知道他是早就從燕王的探子那裡得知了消息。
試試也好！她心裡暗地有了主意，若是真的令自己大失所望，派人在馬恩身邊關注就行了，這天下動盪起來，自己老呆在這裡，算是個什麼事情，多少事情需要自己去做，聽說內堂幾個長老，都已經頗有微詞了，還不如乾淨利落的來個了斷。
聞人凝是江湖兒女，自然沒有一般女子的優柔寡斷，既然打定了主意，當下就毫不猶豫的去做了。
「你打算怎麼去試，說的出這樣的話來，想必有心裡總是有了計較的！」
「我也曾聽嫣然說過那馬恩的奇技淫巧，若是這也算得上神通，想必他不會只是這麼一點點，總歸擠兌他整治一些新的物事出來！」吳綠鬢想的到是簡單，不就是馬恩做出了那香胰子麼，那再做點別的不成嗎？
「那又如何，就是一些傑出的匠人，也做得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器物，若是這樣簡單，還用得著你去試麼？」聞人凝鼻子哼了一聲，這算個什麼試探。
「小姐，剛剛我們不是說了那山東唐賽兒的事情麼，那燕王的人馬和朝廷的人馬，打得不可開交，此刻肯定是不會關注到唐賽兒的那些事情，那些事情，也和咱們宗門淵源頗深，若是馬恩真是明王轉世的法駕，對我白蓮的這些事情，不可能沒有感應！」
「唉！」聞人凝歎息了一聲：「若是明王靈智未開，那怎麼說的上感應！」
「明王降世，是為了拯救苦難的世人，我白蓮的兄弟姐妹，皆是明王的手足兄弟，若是事有不逮，萬千兄弟姐妹送了性命，這麼大的煞氣，以明王的神通，難道還感覺不到嗎？若是馬恩毫無感應，那豈不是一眼可知，並非明王真身。」
吳綠鬢有吳綠鬢的道理，當初「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那是何等的聲勢，若無這樣的的讖緯，白蓮能夠聚攏天下的義民，趕走韃子嗎？可這樣的讖緯，當時的大小明王韓山童韓林兒，可都是有過法旨的，可見這等上應天命，下救黎民的大事，天人感應一說，是存在的。
聞人凝默不出聲，思忖著，半響，她終於點了點頭：「那你和嫣然去試探一下也好，隱晦一點，不管試探出什麼，立刻回來告訴我！」
「是！」兩女齊齊應聲道，吳嫣然更是臉上帶著笑意，興高采烈和跟著她的姐姐走了出去。
馬恩不再宅子呢，轉了一圈，又到楊士奇那邊看了一下，兩姐妹終於確定，他出去了還沒有回來。
吳嫣然性子比吳綠鬢跳脫的多，今天又得到了聞人凝的尚方寶劍，哪裡還肯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等馬恩回來，問明了馬恩的去處，拽著吳綠鬢，就往東城那邊行去。
「你到底是自己想出來，還是為了小姐的差事！」吳綠鬢有點受不了自己妹妹那一副興奮的樣子，加上心裡對自己妹妹瞞著自己這麼多事情，還有些小小的不痛快，少不得狠狠的白了自己的妹妹一眼。
「摟草打兔子，順便的嘛，姐姐你不知道，小姐要是沒有什麼事情，就是呆在宅子一個月不出門都是正常的，以往要是有點精細事情，好歹有我可以出去幫小姐做，可如今有姐姐給我分憂，還有門送來的那幾個小丫頭做些瑣碎的事情，你自己說說，咱們上次出門，是什麼事情的事情了!」吳嫣然說的理直氣壯。
「再說了，馬恩的那鋪子了，有好多新鮮玩意，上次他要給小姐送些過來，小姐死活都不肯要，看得我可眼紅了，今天出來，我還不得好好的去敲詐他一番啊，寧大綱聽說，現在可是在鋪子裡管事呢，他見了我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你信不信，咱們姐妹就是給他銀子，他都不敢收呢！」
「啊！」吳綠鬢有些沒想到：「不是去找那馬恩嗎？」
「找什麼找，他還能跑到哪裡去，天黑自己就回來了，咱們去青雲號看看，小姐不是同意了麼，你說的那些馬恩的奇技淫巧，萬一他還藏著掖著一些呢，沒準咱們在青雲號裡也能查看到一些，這也是給小姐辦事呢，不耽誤，不耽誤！」
吳綠鬢到底還是沒有執拗得過自己的妹妹，微微皺了一下眉，還是隨著吳嫣然朝著青雲號走去了。雖然是姐妹同胞，但是她心裡還是清楚的，在聞人凝的心裡，吳嫣然可是要比她的份量要重得多，有些話，她不敢說，可吳嫣然說出來就什麼事情都沒有，畢竟吳嫣然呆在聞人凝的身邊更長一些，至於在宗門中的地位，她更是遠遠比不得自己的妹妹了。
半年前，這青雲號所在的鋪子，還是一家破破爛爛的玉鋪，也不知道那鋪子的老闆是不是吃錯了藥，居然將這賣玉器的鋪子，開在西城這樣的小胡同裡，在這裡，大部分人不過是溫飽度日而已，不是婚娶喜事，那裡有人會光顧他的買賣，不倒閉才怪呢！
餘風接手了這鋪子，倒是按照常例整治了一下，雖然不是富麗堂皇，但是，好歹也有點正經買賣的樣子了，時刻都有個掌櫃在，店面裡三五個夥計也沒啥歇息的時候，加上不時進出的顧客，看起來倒是一副買賣興隆的樣子。
在這幾條胡同，誰對知道這青雲號是錦衣衛馬大爺的買賣，馬大爺自己的宅子還就在胡同那邊呢，那些需要錦衣衛關照的商戶，開始是湊趣來捧場，不過後來發現，這青雲號其實就是一個高級雜貨鋪，啥都能淘換到，而且惠而不費，這嘗到了甜頭，來往就多了，至於普通百姓，沒事也愛進來溜躂一下，弄不好十幾百來文錢，也能淘換點實用的東西回去，而且，這鋪子裡買賣，價格公道不說，帶回家實用，還能時不時和錦衣衛的那些大爺混個臉熟，這買賣自然就做得過了。
剛剛開始的時候，餘風把那些不值錢又沒人要的玩意，價格還真定的不高，甚至一度出現店子裡頭熙熙攘攘的場面，他實在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況啊，這些人身上，又賺不到多少錢，還沒來由引得別人注目，實在是不是他想要的。和馬恩商量了一下，他提高了價格，提高到就是一般的平頭百姓感覺有些心疼，但是商賈官宦又覺得比別家便宜那麼一兩成的地步。經過了這麼一來，這店子裡才清淨了許多，但是又沒到門可羅雀的地步，這才遂了他的意。
寧大綱團著一套青布大棉襖，在櫃檯那裡正在打瞌睡呢，店子裡燒了火盆，幾個夥計正圍在那裡烤著火，他是掌櫃的，自然不會和夥計們擠在一起，單獨弄了個小火盆，懷裡還抱著個暖爐，不知道多暖和，看他閉著眼睛留著哈喇子的樣子，就知道他不知道在做什麼美夢呢！
夥計們見到兩位姑娘過來，有人認識吳家姐妹，急忙起身要前來招呼，吳嫣然揮揮手，又將手指放在嘴邊對著他們比劃了一下，示意夥計們不要出聲，那認得吳家姐妹的夥計，可是知道自己掌櫃在這個嬌滴滴的小美人面前是個什麼鵪鶉德行，也是忍住笑，拉著同伴重新坐了下來，準備看自己掌櫃的笑話！
「走水了！」吳嫣然湊近寧大綱的耳邊，突然大喊一聲，夥計們頓時看到，自己掌櫃的「蹭」的一聲就跳了起來，眼睛還沒睜開，被他帶倒在地的火盆上的火苗，一下就撩到了他襖子的下擺，或許還燙到了他，他們掌櫃連眼睛還沒睜開，就是一聲怪叫：「哪裡走水了，哪裡走水了，啊！！！！！！」
「哇，你身手不錯啊，搬到鋪子裡，還沒撂下李家兄弟教你的拳腳！」吳嫣然瞪著眼睛，笑吟吟的看著寧大綱：「走什麼水，做生意打瞌睡，看我不給馬恩去說，這買賣都讓你鼓搗黃了!」
寧大綱這才睜開有些惺忪的眼睛，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影，那一張本來就不受看的馬臉，看起來更苦了：「嫣然姐，你不在家呆著，怎麼跑這裡來捉弄我我來了，這不要我的小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