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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8章 一路相隨 文 / 鄉村原野

    「不是說來送大哥的嗎?」王窮悵然若失地想,「怕是老王妃不許她出來。也對,今日人太多了。」

    就聽玄武王喜悅地笑道:「這些傢伙真多事,跑這來。」

    說完衝前方打了個響亮的忽哨。

    頓時,山芋、南瓜等人都揮手大叫大喊起來,引得眾軍士跟著歡呼應和;將領們則紛紛稱讚王爺手足情深。

    板栗哼了一聲道:「他們不過是找借口出來逛罷了。」

    眾人聽了大笑。

    驀然一聲悠長的簫聲傳來,直灌入心底,眾將士不自覺安靜下來,只聞馬蹄步履聲雜沓,格外清晰。

    王窮心中猛然一跳,急忙循聲望去。

    簫聲是從張家兄弟身後的一株大樹樹冠上傳出來的。雖是秋季,樹葉發黃,卻尚未凋落,因此,眾人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不知為何,王窮斷定這是香荽吹的。

    簫聲既不昂揚振奮,也未充滿憂傷不捨的離情,十分寧靜祥和,似有相隨相伴之意,彷彿要追隨他們往邊關去。

    王窮沉浸在簫聲中,不知玄武王和兄弟們都說了些什麼,也不知什麼時候走過那山坡,只覺簫聲漸漸淡去,最後只餘一絲尾音迴盪在曠野,又似乎飛上了藍天。

    這是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郊野格外天高雲淡。

    當心情安定下來,心頭便一片空寧。

    等隊伍拐過一座山峰,前方出現一片水面,原來是一個極大的山塘。塘邊蘆葦叢生,綿綿密密,不過都已經發黃枯萎了。

    正打量間,忽然從山塘對面的蘆葦叢中又竄出一股簫聲,同剛才的一模一樣。

    王窮胸腔被巨大的喜悅灌滿,幾乎不能呼吸。他已然不知身在何處,忘了周圍的人,忘了所有一切。若不是坐在馬上,被馬馱著走,只怕連走路也忘了,不會挪腳了。

    眾軍士紛紛低聲議論:

    「怎麼這曲子長腳,跑這來了?」

    「曲子沒長腳,吹曲的人有腳,他來這了。」

    「他從哪來的?路上又沒看見這樣一個人。要是從山上過來的,怎麼跑這麼快?」

    ……

    大家盯著那茂密蘆葦叢,恨不得目光化為鐮刀,將那蘆葦砍了,好看看是什麼樣一個人躲在裡面**。

    隊伍走過山塘,簫聲也如盤旋在水面的水鳥般,隱入蘆葦深處。

    可是,王窮心裡卻升起了無限的期待,他睜大眼睛掃視沿途景物,豎著耳朵凝聽熟悉的簫聲。

    果然,又走了一刻鐘,經過一片竹林時,簫聲再起。

    這一次,簫聲活潑起來。

    王窮彷彿看見少女奔行在竹林中,繞過一根根綠竹,撥開枝葉,鑽出密林,緊緊追著他們而來,緊追不捨……

    他幾乎笑癡了。

    眾將士又是好奇又是興奮,吩咐議論這**人。

    甚至有人開始打賭,賭他這樣跟著他們會跟多遠。

    板栗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心神失守的王窮,暗自想道,小妹妹也長大了,情竇初開了。這情竇,如同清晨初開的花蕊一般嬌艷純潔,讓他忍不住憐惜,發誓不讓她受到傷害。

    眾將士從竹林中穿過,再次將簫聲拋在身後。

    就在大家以為它會在前方某一個地方再響起的時候,那簫聲卻從左前方林中傳來,令人驚喜。

    此後,簫聲一直在前,時斷時續,一直牽引著隊伍行進。

    眾人大奇,都道這人怎會跑得如此之快?

    王窮更是詫異萬分——難道他弄錯了,這不是香荽吹出來的?

    只有板栗心下明白,張家小輩在糞池上練輕功,就是香荽的主意。她在虎王寨的時候,就和白果等人跟著魯三在寨子後山谷的沼澤地裡練習撿鴨蛋。她的輕功,比紅椒還要好。

    田遙先沒在意,以為是張家兄弟送大哥,故意弄出這花樣來。可是,當他聽出簫聲中若隱若現的情意,再對照王窮臉上神情,想起香荽也會輕功和**,不禁恍然。

    失意人對得意人,再沒有比這更讓他難受的了。

    有將領卻警惕起來,對板栗道:「王爺,這人來路不明,一直跟著咱們,好像還會武功,要不要屬下派人去瞧瞧?」

    板栗聽了一怔,不知該怎麼說。

    劉井兒哈哈笑道:「瞧什麼?肯定是王爺兄弟玩的花樣。我猜不是花生就是南瓜。」

    板栗「唔」了一聲,微微點頭。

    那將領恍然大悟,遂不再多說。

    王窮就鬱悶起來:難道他一直在自作多情?**的是張家少爺不是香荽?

    還是不對!

    他現如今心思十分敏銳,直覺曲中流露的情意、追隨相伴之意,絕非是他自作多情。

    他十分堅定自己的想法,因此看向玄武王。卻只看見一張淡笑的臉,便越發確定這簫聲不是對他吹的,而是對自己吹的。

    身後的軍士們忽然高興起來,賣力地追著簫聲跑。

    每每攆上了,簫聲又停了,再響起的時候,又在前方。

    如此反覆,兩個時辰後,隊伍穿過一條峽谷,那簫聲就在頭頂的懸崖峭壁上響起。

    等他們從峽谷出來,簫聲依然不斷。

    眾人回望身後山頂,遠遠的,只見一個白衣少年坐在懸崖上,彷彿身在雲端,正自吹奏洞簫。

    因相距太遠,看不清她的面容,連簫聲都渺然悠蕩,似乎隨風飄浮。

    王窮一顆心終於沉澱下來。

    果然是香荽!

    她應該送到這為止了。

    不過不要緊,他已經都聽會這曲子了。就算她離去,這曲子依舊響在他耳邊,迴盪在他心裡。

    他收回目光,雙腿一夾馬腹,決然往前趕去。

    時至今日,這人生才豐滿豐盛起來,未來燦爛起來,充滿吸引力,彷彿有神秘的力量在召喚他,令他豪情滿懷,心中充滿無數期待,一切努力和奮進都有了不凡的意義。

    ……

    當簫聲再也聽不見的時候,板栗一聲令下,吩咐快馬加鞭。此後曉行夜宿,在途不止一日,諸般瑣碎事也無需多記。

    到達凌雲關後,與等在這裡的白虎公會合。

    李敬文也在這裡,他是兵部派遣來負責往前線押運軍需糧草的。

    自從板栗掌管西北後,上書朝廷允准,在凌雲關、飛虎關等地設置了軍需庫和糧庫,常年累月往這裡運送軍需物資,囤積儲備,以備戰時取用,省得臨時慌張。

    北方也是一樣,黑莽原生產的糧食直接運去邊關。

    糧食軍需並非儲存在房屋裡,而是挑選有利地勢,挖出山洞窯洞儲存。這是板栗從張家溶洞儲存糧食可以放幾年都不壞得出的經驗,而北方也多有居民挖窯洞和地窖儲存物品,比存在屋子裡放時間更長久。

    凌雲關因地勢險惡,借助這有利地勢,建成了數個既深且廣的山洞,不但從內地運糧草等物過來,連上次覆滅元國時,繳獲了無數裝備皮草,甚至牛羊肉等都凍在冰庫裡。

    不但如此,因元國覆滅後,大靖疆土往西往北推進了數千里,板栗更在凌雲關至新的邊疆途中,沿線建立許多小型糧庫,令人嚴加管理和防守。

    所以,李敬文等人籌運軍需等物從凌雲關開始。

    他早幾天就來了,吩咐凌雲關的糧庫作坊日夜加工,製作精糧。

    所謂精糧,就是將大米、黃豆、芝麻、小麥、玉米等炒熟後,磨成粉,攙和在一塊,可以當面茶,用開水沖了吃。

    這種精糧是專門配給輕騎兵和探馬,用於急行軍、突襲和奇襲等特殊情況,每人只需帶上數斤,便可支撐十幾天,省卻了運送糧草輜重之勞苦。

    兄弟幾人見面,一番密議後,板栗和葫蘆便率領大軍趕往西北邊疆。穿過連綿的大草原後即進入林海雪原,九月六日到達大靖和安國邊界的巴顏喀勒山。

    在軍營一番密議佈置後,葫蘆又離開,往東北邊疆趕去,與朱雀公趙鋒會合。

    再說凌雲關,板栗和葫蘆走後兩天,小蔥帶著幾千人趕到了。

    李敬文接住她。

    見面問了幾句家常話,李敬文便道:「我已經派人給泥鰍送信去了,請他做好準備。」

    小蔥瞅著他微微一笑,道:「你放心?」

    李敬文皺眉道:「我就是不放心,才特意延遲一天等你,要囑咐你些話……」

    小蔥很沒趣地說道:「不是說那個。我是說,我去找泥鰍,你就放心?」

    李敬文瞪了她一眼,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笑?就算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也要小心謹慎,再不能有『就算死了,張家還有其他兄弟姊妹,不差我一個』的想法。你要記住,如今你不僅是張家女兒,還是李家媳婦;你有夫君,還有兩個兒子……」

    小蔥楞楞地看著他喋喋不休地嘮叨,生怕她這一去就不回來了一般,忍不住眼睛就濕潤了。

    「……泥鰍在漠西待的日子久一些,差不多已經摸熟悉當地的情形了,你去後,要多仰仗他幫助。你帶著一幫不會打仗的姑娘去漠西,那草原廣大不說,你們人生地不熟的,要是逞強的話,後果就難料了。你別小看泥鰍,他在西南雪州的時候,文治武備都突出……治理異族最在行……」

    小蔥靠在他胸前,低聲道:「知道了。」

    李敬文道:「你要真知道就好了。你這次去漠西的目的,是配合大哥和表哥從側面製造機會,不是硬戰。這方面,泥鰍定能幫你大忙……」

    頓了一下,又幽幽道:「若不論別的,有他在你身邊,我反而能放心。別的……也不怕,我還是信得過泥鰍的。」

    小蔥聽了哭笑不得,咕噥道:「這麼說,你信不過我?」

    李敬文不悅道:「誰說信不過!信不過就不讓你去了。」

    心中卻暗想道,我寧願你天天跟泥鰍在一塊,也別自己跑去安國逞強,然後回不來……

    泥鰍雖然是文官,可他會盡一切力量保護小蔥。這點,他毫不懷疑。

    當天下午,小蔥命紅椒穿上自己的麒麟衣甲,率領數萬人往巴顏喀勒山趕去;她自己則帶著白雪等四個丫頭,並方桂花等二十來個新收的女兵,扮作尋常百姓,往漠西去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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